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君莫睚的小身影消失不見，陸修才扭頭掃過四周。
    有幾個奴婢婷婷走過，不時向他投來奇怪的目光。
    跟個木頭似的站在中央太惹眼也太尷尬，陸修瞧中了個較偏僻的角落，走過去站定，一襲黑衣隱在那裏與陰影應契的融合，無聲無息屏蔽了自己的氣息。
    再說君莫睚，他跟著那領路人掀開帳幔，走過長長的走廊，在一扇雕花木門前停下。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股暖融融的沉香便撲麵而來，裏頭一片燈火輝煌。
    “五公子請進，仆就不跟著了。”
    君莫睚呼出一口氣，抬腿邁過門檻走入房屋，同時雕花木門在身後關上，如同與外界隔絕。
    兒臂粗的紅蠟燭搖曳著火光，將室內映照得如同白晝。
    席麵上滿滿的美味佳肴已有些冷卻，但沒人去關注它們，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那個走過來的小小孩子身上。
    半低著頭隻能看到圓潤的下巴，柔順的黑發打理得很整齊沒有亂糟糟的，一身樸素的淺藍麻布衣質地低劣但洗得很幹淨，整個人很安靜普通的感覺，全然不是之前想象的不修邊幅，麵黃肌瘦的野孩子模樣。
    ——這就是，五公子？一直養在偏院的那個？
    挑剔的，輕蔑的，審視的。。。種種視線如火炬般烤在君莫睚的身上。
    君莫睚握緊拳頭，竟被激起一股反性，昂然抬起頭，眼睛對所有不善露骨的目光直直迎了上去，像小獸亮出自己小卻利的牙齒。
    然後，他看到某個氣勢強大的男人眼底劃過了一絲激賞。
    燭光下，小孩顏色詭豔的紅色瞳眸似乎都燃著火光。
    有人輕呼一聲，明顯被驚到了。
    所有人對這傳聞裏有著妖魔之瞳的不詳私生子都隻是聞名不見其人，隻在閑暇時的想象裏勾勒出幾筆他的模樣，真正見到的時候無一不感到超乎尋常的驚訝，還有一絲。。。獵奇。
    紅瞳可以純如波水，也可烈烈如火，腥邪如血，當那雙眼睛掃過來的時候，對上的人呼吸都不由得一窒，甚至別過臉去。
    比如鄭婉和大公子。
    果然是妖孽！
    按住怦怦跳的胸膛，鄭婉蹙眉麵露不適，心下暗罵。
    這種紅眼睛的怪物，有什麼資格與他們同席！
    君莫顏滿臉嫌惡，看都不想去看。
    梅姬和四公子倒是麵露盎然，母子倆一模一樣的丹鳳眼閃現的是同樣的興味和獵奇。
    經過最初的驚訝後，白嵐清雋的麵容隻剩下溫淡的笑意，二公子君莫雲清冷的麵容表情更少，一直表現得興致缺缺的模樣。
    將所有人的表情不著痕跡收入眼底後，君淵開口了：“此為我第五子，名為。。。君莫睚。”
    “原來是五公子呀。”梅姬玉指輕撫散發，挑起一縷卷在指上，恍然的挑高柳眉，“是鴻兒的弟弟呢。”
    “小弟弟的眼睛好奇怪呀，紅紅的和我們都不一樣呢！”
    君華芯迫不及待的出聲，指著君莫睚的眼睛大聲道，似乎為自己的發現而自豪。
    “童言無忌。”鄭婉掩口輕笑，並沒有阻止女兒的意思。
    君華芯年齡還小，又是教主膝下唯一的女孩，無論做了什麼別人都不好責怪她，何況隻是幾句“實話”。
    哪怕第一次聽到見到自己的父親和兄弟姐妹，君莫睚的神色都沒有什麼變化，白皙的小臉上嵌著兩顆又大又圓的紅色瞳眸，有種說不出的妖異感，那種惑人的魔性不是人類所有的。
    “叫我父親。”君淵對小孩眼底的警惕置若罔聞，冷淡的語氣含著一絲命令。
    “。。。”君莫睚直直盯著他良久，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打算跟教主這麼扛下去的時候，小孩從進來到現在第一次發出聲音：“我見過你。”
    君淵臉上似乎劃過一絲笑意，並沒有否認，“如果你感覺沒錯的話。”
    本幸災樂渦等著君莫睚受到懲罰的幾人見沒戲，悻悻收回惡意的視線。
    “夫君，這樣對這孩子是不是太過倉促？”鄭婉看著君淵柔聲道：“此子無母，長年又沒有他人管教，就這麼接回來怕是要費夫君不少腦筋呢。”
    “那你想要如何？”君淵修長的手指撫過酒杯杯沿，垂眸淡淡道。
    “妾身為夫人，自然要為夫君分憂，不如。。。”鄭婉一邊不著痕跡踩低小孩，一邊又將主母賢惠溫婉的姿態做得很足。
    “哈我沒聽錯吧，交給夫人你？”梅姬聽了她的話，豔麗的麵龐像聽了什麼笑話一般顯出滿滿的不屑，“怕是好好一個孩子就任你揉捏蹉跎了！”
    “梅姬！”沒想到對方當著教主這麼不給她麵子，鄭婉惱怒的低叱，“你不要含血噴人！”
    梅姬輕哼一聲，鳳目斜睨人時一股媚態的譏諷渾然天成。
    “五弟看著很有個性，我喜歡。”四公子頗有些玩味的對君莫睚揚揚下巴，可惜後者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大公子眼神微動，咳了一聲對小孩作出溫和的樣子：“既然是我們的五弟，那就同我們一起入席吧，為了等你大家可都是餓著肚子呢。”
    奴仆迅速搬過來一把椅子，在一個空位上輕輕放下，快步退出去。
    君莫睚雖性格孤僻對生人拒之於外，但經過陸修多年有意引導，其不分敵我就先冰封千裏的脾性已大大改觀，該有眼力見的時候也不會含糊。
    小孩在眾人的目光下緩步走去，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
    因為年紀太小，他的身材坐上去相比桌麵還是太矮，隻堪堪露出小腦袋來，看著無比滑稽。
    換了別人可能早坐立不安了，但君莫睚很奇異的繃著一張小臉不哭不鬧，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有種特別的萌感。
    不看那雙眼睛，君莫睚精致圓潤的小包子長相其實是很討人喜歡的。
    “嗬嗬，這孩子可真可愛。”
    一直靜觀的白嵐終於忍不住掩口笑出聲來，清柔的嗓音猶如山間微風隻讓人感到舒暢：“來人，給他加幾個墊子吧。”
    奴仆動作迅速的拿來幾個厚墊子，墊上去後君莫睚的視點果然能平視了。
    “謝謝姐姐。”看了看白嵐，小孩竟然一板一眼的道謝，雖然還是沒表情。
    白嵐略顯驚奇地睜大眼，更顯出一絲俏皮，隨即對他微笑點頭：“不謝。”
    除了君淵和君莫雲，其餘人都怪怪瞟了小孩好幾眼。
    本以為是個陰沉沉不愛說話的。。。
    君莫睚稱呼白嵐“姐姐”當然是不合輩分的，但現在沒人專門去跟個小孩計較這個。
    ——對對你有好感的人熱絡一點，這樣對你有好處。
    修修是這麼說過的！看來他做對了。
    君莫睚麵上嚴肅，看到白嵐的反應後心下稍稍鬆了口氣。
    

    作者閑話：

    兩千字捧上！！求枝枝！
    好吧貌似沒有枝枝哎，那就貢獻存稿箱來雙更！作者要咬牙拚命了！
    作者對比三月份的成績，四月份的慘淡，心理落差很是接受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