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東西？
    翎千夜這麼想著，也這麼問了出來。
    澹台雲景隻是笑，輕輕捏了捏翎千夜的手腕：“隨朕回宮，可好？”
    翎千夜掙開他的手：“陛下既已知道千夜是業蓮教教主，怎還說這麼玩笑的話？”
    “玩笑？”澹台雲景凝眸看他，“朕從不開玩笑。朕是皇帝，還沒有什麼是想要卻得不到的。”
    “這世界上總有求不得的東西，哪怕是陛下。”翎千夜不願再和澹台雲景糾纏下去。如果說“玉瓊樓”那晚的澹台雲景有些無聊的話，那現在這個驕傲的男人就是相當的討厭。
    自以為是的家夥。翎千夜蹙眉，也不行禮，便從澹台雲景身邊擦肩而過。
    澹台雲景站在原地，撚了撚剛剛觸碰過翎千夜的指尖，低下頭輕聲笑了。
    —*——*—
    距離翠湖山莊三百裏外的京城皇宮內，澹台靖正坐在寬大的桌案邊，一臉哀怨地翻著桌上疊成山的奏折。桌上的燭台燃燒著細膩的燭火，跳動間不經意的會把人的思緒拉向看不見的遠方——
    短短的一天時間裏，澹台靖見識了出自諸位大臣手下的各種知名不知名的字體……
    柳尚書風姿翩翩人如其字，落筆細長有力，收筆幹淨利落，寫的是端正秀美的歐陽體；蘇將軍威武豪放，落筆揮揮灑灑，墨意淋漓，充滿剛正忠義的氣息，自成一體；安中書寫字就比較有特點了，筆畫妖嬈扭動，總讓人有種想把那些筆畫線條給他一根根理出來的衝動，可能是屬於糾結體；至於自己那個不務正業的祁王爺弟弟，寫出來的字就跟鬼畫符一樣，筆尖劃劃拉拉就成字，想要看懂祁王爺的字不僅要有極好的眼力，還要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想來若不是那個當皇帝的哥哥逼著他交奏折，他是斷不會拾筆的。
    澹台靖似乎想象的出來祁王爺坐在桌邊可憐兮兮抓耳撓腮的模樣……
    這大概是一種欠揍體……澹台靖想，難為皇兄看完自家弟弟的奏折後還能忍著不把他拖出去大卸八塊……
    “又發呆。”林皓站在身後的書架邊找書，回頭輕輕敲了一下澹台靖的腦袋。
    “痛！”澹台靖捂著頭叫了一聲，“你幹嘛老是打我。”
    “我還有幾時打過你？”林皓無奈地笑。他比這個年輕的靖王爺大了六歲，很多時候，他總會不經意地把澹台靖當弟弟來寵愛。
    回想起當初他們走到一起的艱難的過程，林皓總覺得眼下的平淡幸福宛如夢境一般，那麼美好，又那麼虛幻……
    “我不管。”澹台靖眯著杏眸湊到林皓麵前，抬手攬住林皓的脖子，“孤好累啊，太傅。”
    “好了，別鬧了，折子剛看了一半，就不怕你皇兄回來罰你？”林皓被澹台靖壓得不得不伸手撐住桌子。
    “太傅每次一扯到公事就這麼認真。”澹台靖繼續往下拉他，撒著嬌，“果然在一起久了就沒了激情，都不愛我了。唉，想當初那是誰為了讓我吃到烤紅薯，冰天雪地裏親自跑到城郊去買回……”
    林浩已經笑著低下頭去，把澹台靖細細碎碎的聲音堵在了嘴裏。
    “我愛你，靖兒。”林皓抬起頭，看著他安靜地微笑，眼中濃濃的愛意如海浪般席卷而來，澹台靖的臉瞬間紅透了。
    “我、我知道啦……突然說這個……”澹台靖紅著臉偏開頭，全然不見了剛才無賴撒嬌的模樣。
    其實，他真的好久沒有聽到林皓說這句話了。
    自從兩人走到了一起，他們彼此都沒有再說過“愛”，似乎這已經成了心照不宣的的事。但是啊，兩個獨立的個體，總需要語言的交流來確定彼此在對方心裏的地位。就在林皓日複一日的平靜裏，他開始變得惶恐。
    他知道他們的關係是尷尬的，他不知道林皓究竟會不會永遠愛他，他不確定是不是會有那麼一天，完全成熟的林皓會忽然發現曾經所作所為是那麼荒唐然後就此離開。
    ——如果林皓真的離開了，怎麼辦？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隻知道，林皓的一切，他都不忍心去束縛。
    現在在這種不經意的情況下再次直麵那不曾變質的感情，澹台靖有些手無足措。
    “我知道嘛……我知道的啊……”澹台靖隻是不斷地重複著，吸了吸鼻子。
    “對不起。”林皓閉上眼睛，伸手抱住他，“是我讓你不安了嗎……對不起……”
    “沒有……”澹台靖的聲音裏帶上隱隱的鼻音。
    林皓抱著懷裏漂亮的少年，收緊了手臂：“我隻是怕靖兒會厭煩我……”
    “怎、怎麼會！”澹台靖掙紮了一下，用力摟住林皓的腰，“我怎麼會，厭煩你啊……”
    原來，這種擔憂，早已在兩人之間共存。
    他們不是懷疑那刻骨銘心的愛情——那用生命換回來的幸福，早已深入了靈魂深處吧……無論是自己還是林皓……
    正是因為自己愛的太深，才會忍不住想要知道彼此是不是也將愛刻在心頭……
    沒有交流的愛情雖然共處一室，卻恍若相隔千年……
    每天的擁抱都是那麼小心翼翼……
    對方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會讓自己忍不住思緒翻湧……
    他們，都太累了……
    澹台靖的臉埋在林皓懷裏，閉上眼睛。
    “林皓，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