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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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行走大漠的轉商駝隊一襲紅藍參半的裝束,他們越過沙海到達邊界以換取異國更高價值的貨物。商隊中有句不成文的規:躲過沙無望、風卷天和水無樓就算半個商人了。那西行的”黃金水道”,運來金子、又送走商人……不知何時起,坊間傳唱著:瘋子西去開黃金,不要命、不嫌酸,轉一轉、轉一轉,二狗回來雞升天,雞升天。他們來回一趟要半年,途中病了、沒了,六七個月後才知道。駝隊的把子會出一筆小錢給運回屍體的人,如果沒人,那風沙會替他掩埋。今兒個是元宵,他們中的一些人還是走了……
東街的酒肆裏,西城的抽風官人正理直氣壯的訓著小廝,懷中猶抱琵琶半遮麵的伶女,嬌羞動人。
“哼,集月樓裏的姑娘也是你碰的。”
“……跪下。”身旁胖嘟嘟的侍衛說起話來尖聲怪氣。
“說了叫你跪下!”
那胖子隻輕輕一推,小二就跪了地,也忘了“疼”。
“唉……呀”
忽地從隔壁廂房發來一聲歎息。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西城的抽風大官人。”眉目似畫般的青衣少年掀簾而出,怎生得是個男子。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攔本大爺訓人”抽風大官人也不吃素,那胖子侍衛更是躍躍欲試。
“大官人可知,洛水不變天。小弟敝姓一‘瀲’字。”
“瀲?城主家。莫非……小人有眼無珠,剛才多有冒……”情急之下顧不上那伶女了,一把甩去,弓起身子就賠禮。
那伶兒長得一雙媚眼,柔情似水,”公子可是城主府的?”轉眼就拋棄了抽風大官人,看風使舵的本領學的甚好。
要不說,女子翻臉比翻書還快。
這時雅間走出個簡衣公子,翩翩然,不入俗塵。
“你還是快些走吧”見伶兒左顧右盼,隻當作罷。
“抽風大官人你也可以走了”
“這……公子此話當真?”這位又是誰?隱居的世外高手?
青衣少年扭頭不理,佯裝生氣。
“你這樣騙他,可好?”
“我這叫‘以惡懲惡’”兩人的悄悄話,外人見了還誤以為打情罵俏呢。
“還不趕緊走!”這聲喝令驚得大官人一陣哆嗦。
抽風大官人半僵著身子,由胖侍衛攙了去。那伶兒還想一試,又生了怯,見無人理睬,自下了樓。
出了酒館,抽風大官人越想越不對勁。
“等等……”
“怎麼了,老爺”
“我印象中城主可從未有過這樣的兒子,‘瀲’姓是城主的家姓沒錯,唯一的二子去了迷丘再沒回來。”這冒名之罪可不小。
“要不,小的現在去報官”
“你個愣耗子,他既然敢明目張膽的冒充,就一定大有來頭……”我雖沒有大智,當年好歹也是王族之一,要不是家族沒落,怎會淪落至此,這東街的雅間年年都沒我的份。
“如何是好?”
胖侍衛不願懂這些彎彎繞繞的,夫人的一通棍子就夠了,要什麼腦子。說到底,還不是這抽風官人了無大誌。小時候隻知道紅燒肉,沒了柴就拿書添火……跟著這麼個主子,還吃成了胖子,集月街的李二娘怕是永遠娶不到了。
“前些日子我路過杜康酒坊,那裏的酒喝了不上頭,可想一去?”
“還是不了,少時我們聽完曲就上承天樓吧”
他這心事,還是大事,本想借喝酒的名義“逼”迫他講出,這下好了,惹了一身……
“子虛,我們一年難見一次,何必去擠那承天樓?”
烏雲散開,月光透在了水麵,波瀾不驚。
子虛若有所思的看著月亮,
“長兄,你可知承天樓的來曆?”
“這難不倒我。此樓原為黃鶴樓,因太丘天師想於此處擴建天書閣,為避人耳目又建一樓,兩樓一體,改名承天樓,寓意承接天意。承天樓氣勢磅礴、依水而建,樓影相笑,八方納氣,九重歸一,好不氣派。每年也隻有正月十五這一日才能上去一覽這洛水江色。”
子虛聽得入神,“說得真好”。
“老爺,他們去了承天樓,似乎不著急上樓。”這消息是追了三條街、費了二兩銀子才得來的,那二兩銀子其實化作肚中肉串了。
這是為何?抽風大官人不解。
“剛才見著幾個家丁,說夫人喚您回去,晚一刻要打斷一條腿。”半路殺出個夫人來,還好我是有驚無險。
“你說什麼來?啊,去承天樓”
晌午時分,集月街上熱鬧起來。未出閣的小姐競相湧入了承天樓,私會小情郎或偶遇大才子;對岸,那洛城花燈可是巧奪天工,圍看的都讚不絕口,待到夜裏賞燈時才子佳人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了。東街的雜耍可謂千花百樣:長矛刺不穿喉嚨的硬氣功、手拎石錘走炭火的火金剛、口吞雲霧、鼻噴星火的烈焰獸、以‘金絲柳’釣得巨魚的範聖……圍觀最多的是幅掛在茶館二樓上的字,筆走龍蛇間彙出一個”各”。下注道,凡以此字,破天機者,得黃金一兩。
“子虛,你可信這論字破天機?”
“長兄,天機你也敢破”
酒意正酣瞥見了幾個外族打扮的,這外族也過上元節了。
“我們還是登樓吧”
“不到對岸賞燈了?”
“這裏也可以賞啊,而且還有數不盡的謎。”
曲兒是沒聽成,酒倒喝了不少。
搖搖晃晃上了樓,一路走來一路唱……已至了第五層,再上去可沒路了。“不急”子虛醒了醒酒,拉起長兄往窗外去。
“看,從這裏可以爬到六層去”長兄看看外麵,夜色下的洛水碧波蕩漾,街上的花燈都亮了起來,男男女女,載歡載笑。
“這未免有點……”
“怎得,怕了?”
這一夜,風柔月白。兩人都有點上了頭,跳到窗外隻管往上麵攀。子虛熟門熟路的,很快進到了裏麵,這真是柳暗花明,看看,樓梯就在眼前。既來了此,誰不想更上一層樓呢。不知不覺上了頂樓,這頂樓一般沒人來的,子虛三年前來過,地上厚厚的灰,不過是時間丟棄的又一件衣裳罷了。
透過天窗灑下的月光翩翩起舞,浮動而飛的塵埃點綴了子虛的驚鴻之姿,長兄看得有些醉了、癡了。
“長兄……你看”
天外飛來一隻鳥,落在了雲霧迷繞的回雁塔頂。
“是海東青!”好俊的鳥。
還沒等子虛看個夠,竟驀然飛遠了。
這邊,抽風大官人緊隨他們上了樓。不見了人影,就守在三樓的豔花廳,賞燈後的美人。
北街的鐵匠鋪早打了烊,幾個外族模樣的偷偷敲門。鐵匠看了下四處無人,點燃了燈。其中的一個掏出事先藏好的獸骨,與鐵匠的那塊拚在一起,合出”祆”字。”這之後,就該你上場了”
“老爺,總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去,晚了要挨夫人訓的。”
一看是管家,抽風官人更是不急。
“不回去,挨訓有什麼可怕?”
“不是你挨訓,是我挨訓,老爺你要跪大理石”
“啊?這,夫人呐……趕緊回、趕緊”上樓的人越來越多,街上也是人山人海。而他要回去受罰,就說不該來這東城了。
一字就能破天機?這個出題人要麼虛懷若穀要麼是糊弄了事。這裏看熱鬧的不少,能說出一二的卻不多。
“先生既是女子,寫得一手好字又想以一字論勝於你解得天機,四國內恐無一人。此字意‘長久之地、禍從口出’,不頃城、失三水,然不可盡說……”
此話出,題主人為之動容,
“高山而流水,足矣!”
“快看,那不是承天樓嘛”
城中逛街賞燈、遊玩猜謎的,此刻是無風亦無浪。而那,
承天樓,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