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沉了一會兒，起膩一會兒，決定按照原計劃開車下山去買酒。
    開車開到一半看到一整片雪景，很多人當地的小孩在冰上玩雪。
    兩個人躍躍欲試，想要下車去玩了。
    結果就真的中途換了行程，倆人找了地方停了車，就一步一滑的從堤壩往下滑，踩在冰上。
    有一個小坡兒，有農家的大鐵盆，坐在裏麵往下滑行著玩兒，倆人借來從坡頂滑倒坡低，一邊滑一邊大叫，有的時候還沒滑道坡底盆就翻了，人就會滾到最下麵沾了一身的雪。然而那樣的坡度並沒有什麼危險，東北的雪比鴨絨被還要厚而鬆軟，往後躺下，就像躺在雲端，鼻尖都是清冽清新的空氣。
    他們以前也也去滑雪，但這次感覺很不同。在國家的最北方，人口稀少，所有的玩樂方式都衍傳著當地人的習慣、大山向你開放、大雪向你敞開懷抱、人在這樣淳樸的自然中就會覺得自得。
    爬犁這種東西，很多南方人都沒有見過實物，就是幾個板子拚釘的，比較類似雪橇的迷你型。然後人可以坐在上麵，手裏拿著兩個鐵釺子一樣的棍子，杵在冰麵上，反方向用力，然後人就會向前滑行。有的時候爬犁前麵也會有根繩子會有小夥伴在前麵拉著你往前跑，然後再交換位置。
    兔兔盤腿坐在爬犁上，猴猴拽著繩子撒歡兒一樣的就就開始跑，速度太快，兔兔在後麵維持平衡。兔兔笑的大眼睛眯在一起，眼尾出現漂亮的皺褶，猴猴又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露著漂亮的大白牙，倆人的笑聲似乎能從冰麵上穿透大山砸在有情人的心上。
    猴猴在冰麵上拿鞋底摩擦，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猴猴拿青鬆被北風吹過的沙沙響做伴奏，在冰麵上一步兩步，滑著太空步。兔兔坐在爬犁上，跟著擺動身體。
    相遇之前，兩個人都是成熟的人。
    相愛以後，兩個人都是對方的孩子。
    於是兩個平均年齡超過三十的男人，忘記了出門的初衷，行在途中偶遇的地方，享受回歸童年的玩鬧，在雪上就跌跌撞撞，在冰上拉拉扯扯，一個摔在地上一定會把另一個人拉到懷抱裏一起躺著，陽光正好，心飛揚。
    倆人沒準備玩雪，所以穿的衣服和鞋都不是防雪的，瘋夠了，內裏蒸騰出來的汗水都消下去之後就覺得全身從裏到外都是濕的，透心涼。
    倆人的鼻尖和耳朵凍的通紅，倆人都感覺不到彼此的手指，玩過雪的手，被雪刺激的通紅發僵。猴猴不停的流鼻涕，手壓根不聽使喚，兔兔就拿紙給猴猴擦，用手拿著紙包著猴猴的鼻子讓他擤鼻涕。
    旁邊有個小山屋，倆人為了取暖走了進去。發現是個小賣鋪，老板是個五六十歲的中國人，老板娘是俄羅斯人。
    看到有人進來就熱情的迎了過來，拿著一個小掃把，在門口開始拍兩個人的衣服，倆人被拍的一愣，才想到隻有把身上的雪都拍掉了才不會化成水滲進衣服更多。
    後麵擠進來幾個孩子，老板娘也一個一個的照顧。
    倆人感受到突然的溫暖，以為老板娘不會說中文，笑著雙手合十的感謝，誰知道老板娘開口就是濃重的東北腔，“小夥子們嘎哪來的啊。”
    “哈？”猴猴一臉萌比，這反差有點紮他笑點，兔兔掐著他的手，猴猴運起內功，阻止想笑的心思。
    “從北京來的。”兔兔乖乖的回答，和老板娘寒暄了幾句，老板娘從俄羅斯嫁過來三十多年了，倆人並沒有子女。
    屋子燒火燒的很熱，倆人把衣服都脫了，老板娘貼心的把衣服掛在火爐旁邊。
    端了兩杯奶茶過來，奶茶的味道很特別，有一點鹹味兒，倆人喝的都很快，實在是冷的很了。喝完奶茶才覺得身體暖了點。老板娘很細心，看到倆人的手指碰到熱熱的杯子有點又疼又癢又點紅腫的樣子。拿出來一個小圓盒子，類似小時候都用過的萬紫千紅或者友誼牌護手霜那樣的小扁圓盒子，從裏麵挖出來一大坨油脂一樣的奶白色的膏體，往猴猴和兔兔的手背上都放了一些。
    “把它搓開，搓熱，把手指骨節也好好搓搓，還有耳朵也要抹一些，省的凍傷。”說完就把小盒子放下了，算是送給猴猴和兔兔。
    “那我給您錢。”兔兔有些不好意思喝了人家的茶還拿人家的東西，說話的同時，猴猴拿著自己的雙手握住兔兔的雙手摩擦，把凍傷膏都揉化了，仔仔細細的給兔兔擦好每一個地方。
    “算啦，奶茶我們自己也要喝。手油不值錢，家家都有防凍傷的。”老板娘帶著颯利的爽氣擺擺手。
    兔兔隻能轉頭看看老板的意思，老板看起來更是個憨厚老實人，老婆子說什麼就是什麼，笑眯眯的點點頭。
    “小夥兒感情真好，很體貼，不錯。”老板娘看著兩個英俊的有情人做用心事兒，和他老頭兒一樣笑眯眯的，相愛的人看起來總是很像。
    兔兔這回是有點羞，低頭看著猴猴專心的按摩他的指節，猴猴抬頭，相視而笑。
    兔兔聽了老板娘的話，就著手上被暈開的凍傷膏，摸了摸猴猴的雙耳，保護一下猴猴的招風耳。
    猴猴也是一樣，摸著兔兔的小耳朵。
    情人間總是這樣，就像對方沒長手，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情，非要互相做。
    看的人，看著看著都想戀愛。
    兔兔和猴猴手牽手的站起來，看著小賣鋪賣的東西，看看能不能買點，正好他們也想吃，如果這裏有就不用下山采購了。猴猴開口，“阿姨，有酒嗎？”
    “你們開車了嗎？”
    “開車了。”兔兔回答。
    “開車不能喝酒！nonono。”
    “不是現在喝，我們想買點回家喝。”兔兔擺擺手解釋說。
    “哦。那還可以。”老板娘去屋裏裝了些啤酒，七八聽的樣子，走出來“夠不夠？”
    “差不多，老板娘有白酒嗎？”兔兔之前和一個很有名的導演一起拍戲，喝過白酒，他感覺這個天氣特別適合喝點白酒，從裏暖到外，喝啤酒感覺越喝越冷。
    “白酒我沒有，我隻有一箱俄羅斯的伏特加，我每年回家都背回來一箱，我自己喝的。”老板娘，大大方方毫不避諱自己好酒這件事兒。
    “那您能轉讓給我們一瓶吧。”兔兔歪著頭和老板娘商量，在老板娘眼裏猴猴和兔兔都是兩個大男孩兒。
    老板娘開始舍不得，兔兔和猴猴央求了一會兒，老板娘實在是沒辦法拒絕這樣可愛帥氣男孩兒，笑著同意轉讓，還大方的讓了兩瓶，俄羅斯本地的正宗的伏特加，價位也是十分公道。老板在整個過程中，就隻是看著自己的老婆，笑著抽煙。
    猴猴和兔兔還選了一些零食，老板娘隻是象征性的算了算，隨便收了錢，感覺老板娘這樣賣東西恐怕不能賺錢，而且每次有小孩兒進來總能拿到老板娘給的免費糖果或者是巧克力。也許這樣的夫婦，在這樣的地方，求的不是賺錢而是享受吧。
    猴猴兔兔後來發現老板竟然是個聾啞人，因為老板娘一直用手語和老板說話。
    這讓猴猴和兔兔有些震動，異國年輕的姑娘嫁過來，也許當年根本不會說中國話，背井離鄉，遠離祖國，選擇嫁給一個聽不到也說不出的男人，最後在山村的一個沿河路邊的背靠大山建了一個山屋，遠離城市的生活著，無子無女。隨便去腦補一下，個中的艱苦、甜蜜的情緣都譜出一個平實而厚重的故事。
    猴猴開車，載著兔兔。猴猴忍不住牽著兔兔的手，十指相扣，車窗的外的景色在倒退，心充滿了力量，在愛的路上前行。
    兔兔和猴猴拎著購物袋，下了車第一眼看到就是從落地窗映出來的豬扒狗和意麵貓的小臉兒，家到了。當然豬扒狗很熱情的跑到玄關迎接兩個主人、意麵貓還是很懶回個頭就算迎接了倆奴才。
    倆人都累癱了，隨便摸了摸倆寵物。就衝進雜物間行李房就開始換衣服，趕緊把冷衣服都脫掉換好了然後火速的燒火開爐子，都做好了之後。兔兔把在窗邊曬夕陽的意麵貓撈起來就跑進客廳，隨後又喊了一聲“豬扒，過來”，狗狗跟著也跑進了客廳。
    客廳的地毯上坐著猴猴，披著一個大毯子早就準備好了的張開雙臂，迎接兔兔到他的懷裏。兔兔就抱著一臉萌比的意麵貓坐在猴猴的雙腿中間的空隙裏，背靠著猴猴一隻腿，把自己的腳放在猴猴另一隻大腿下，猴猴順勢把手臂環繞，抱了兔兔一個滿懷。豬扒狗蹭過來整個肚皮壓在猴猴的腳麵上，腦袋放在兔兔頂起來的膝蓋上，猴猴把毯子掖的嚴絲合縫，一家四口裹在了一起。毯子像一個密實的圍欄，隻露出猴猴兔兔相依偎的小腦袋瓜和豬扒狗的頭頂的金毛兒，還有意麵貓的兩隻貓貓耳朵，一抖一抖的。
    溫暖啊。
    曾經希望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然後在你身邊的人，竟真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