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風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魚貫而入的賓客，四周原本空置的長桌已經漸漸座上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他們年齡不一，官級有別，可都身著光鮮入堂。除了個別麵孔來梓府拜會過父親，有些印象，其餘的都很陌生。梓風低眸看了看手中輕蕩的酒水，他並不喜歡此物腥辣的味道，自己也不知剛才為何突然端起就酒盞飲酌了一口。梓風的指尖輕輕摸過酒盞外圍的刻紋，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嚐酒時，被辣得流眼淚。那時，他才六歲，個子還不及父親腰腹，一次讀到一篇詩文，上麵道“但願老死花酒間”，梓風好奇究竟這酒水是有多麼美味才讓會讓人產生這種想法，他想要親自品嚐下，可是爹爹媽媽是絕對不允許他飲酒的，於是乎一日晚上他叫醒雨潤，要對方陪自己去酒房裏偷酒喝。梓風現在都還清晰記得雨潤剛被自己搖醒時，一臉惺忪，微蹙眉頭的神情，因為雨潤被被子捂得有些泛紅的臉蛋那時顯得十分可愛，梓風不自覺伸手輕輕捏了一把。
    “梓兒，幹嘛呢？”雨潤語言含糊地問道，在床榻上坐起身子。
    “你今夜陪我去酒房偷點東西。”梓風道。
    “偷東西？”雨潤邊說邊打了個哈欠：“梓兒，你要偷什麼東西？”重複完梓風的話後，雨潤瞬間清醒了一大截，道：“去酒房！你該不是要去偷酒吧？夫人要是知道準會責罰的。”
    “你別擔心，現在夜深人靜，府裏的人除了守夜的都睡下了。”梓風一手摟過雨潤肩膀，信心滿滿得道，眼見雨潤一臉猶豫的表情，道：“怎麼，你害怕？”
    雨潤癟了癟嘴，道：“我，我才不怕呢。”
    於是乎兩人借著月光，悄悄跑到梓府酒房，因為怕被守夜的人瞧見，沒有隨身攜帶燭火。那晚月高星稀，還不時掛著冷風。庫房內光線暗淡，隻能看清物體大概輪廓，屋外又時不時傳來枝葉的簌簌聲。兩個人心裏都有些發毛，雨潤小聲地問道：“這怎麼找呀，什麼都看不見。”
    梓風故作鎮定地對緊握自己手掌的雨潤道：“別擔心，我前幾日白天特地溜到庫房打量過，酒瓶應該就放在左邊第一扇窗戶的正下方。”
    雨潤朝梓風示意的方向望去，接著透進窗戶的月光，隱約看見幾個橢圓形狀的物體擱置在地。梓風拉著雨潤往那個方向走去，走近後二人看清大的酒壇放在地上，靠窗的木架上擱著幾瓶酒，大小剛好夠一個成人手掌完全握住。梓風看著那幾瓶酒，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一瓶是好酒，於是隨手拿了一瓶，拔下瓶口的木塞，一股夾雜著醇香的酒精味兒撲麵而來，梓風皺了皺鼻子，把酒瓶湊到唇邊。
    雨潤道：“你真的要喝嗎？”
    “那當然，不然我們今晚過來做什麼？”梓風信誓旦旦回道。他以前從來沒有碰過酒水，不過想著詩文上將此物寫的那麼美好，應該味道不錯，就大口灌了一口，頃刻間辛辣遍布整個口腔，梓風不住咳嗽，咳得眼角盡濕。雨潤輕拍梓風後背道：“看來酒水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早知道就不那麼大老晚地陪你溜過來了。”
    梓風又忍不住咳了幾聲，剛緩過氣，準備反駁時，忽聽酒房漆黑的一角傳出悉索聲，兩個人的呼吸都是一滯，接著又聽見兩聲“吱吱”作響。雨潤沒有多想地拉起梓風就往門外跑，梓風的另一手一鬆，酒瓶落地，在寂靜的黑夜裏陶器破碎的“哐啷”聲顯得尤其刺耳。雨潤一直拉著梓風狂奔，直到進入自己臥房後才停下腳步。兩個人大口喘氣，梓風話語不連貫地道：“那，那是什麼聲音？”兩個人都思索了一陣後，雨潤道：“那，可能是，可能是耗子吧。我當時都沒想太多，就拉著你往回跑。”雨潤道。梓風一副很大度的樣子道：“算了，這也怪不著你，我當時也沒多想就跟著你往外奔。”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不住笑出了聲。第二日，梓風聽說昨夜有賊人進了梓府，結果陰差陽錯進了酒房，不慎打破酒瓶，怕被府上的人發現，沒有偷著任何東西的逃走了。
    梓風微微揚起唇角，想著他們兩人以前幹過不少這樣的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