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西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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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到了長安東郊,城外隨處可見失所流民。
秦舒寰和阿滿天未亮時便離開了秦穆莊,一路上阿滿駕車,秦舒寰獨自坐在車箱中。阿滿一直沒有機會和秦舒寰詳談昨夜雨潤遇害一事。
一路上,秦舒寰腦中一直縈繞著這樣的問題:究竟是什麼人加害雨潤重傷至此?凶手的真實目的隻是針對雨潤本人還是針對整個梓家?如果對象是梓家的話,那麼對方是否是自己心中一直忌憚的那個人?想到這裏,她不覺手掌中已經滲出冷汗。她想到獨自被留在秦穆莊的兒子,突然心生後怕。如果真的是那個人想要對付自己一家,那即便是秦氏一族也無力維護。思及此處,秦舒寰不禁自嘲,難道真的是感到大難臨頭,黔驢技窮了,居然想到依靠那些族人。此時此刻,她不禁想起母親最後和她說過的話。
秦淑寰的母親秦婉茹曾經是長安城被譽為五朵聖蓮的名門閨秀之一。這五名女子都是姿色秀麗,才氣出眾,品行得到眾人稱讚的,所以被譽為象征著聖潔的蓮花。
秦淑寰和秦婉茹的母女之情並算不上多麼深厚。秦婉茹尚在人世時和秦淑寰住在不同的莊院內,很少有機會相處,待秦淑寰六歲時,秦婉茹因為肺癆不治而撒手人寰。即便如此,秦淑寰一直都深深地記得對方最後對自己說過的話。隨著秦淑寰長大,她越來越能夠體會到母親那番話背後的無奈。
那天天上飛著鵝毛大雪,老太爺把年幼的秦淑寰叫到自己跟前,愛惜的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問她道:“寰兒,今天下大雪了,麗娟那丫頭有沒有給你穿戴暖和呀?”
秦淑寰柔聲道:“暖和。”
老太爺嗬嗬地笑了笑,又問道:“寰兒還記得住在梅院的那個女人嗎?”
秦淑寰點頭道:“記得。”
老太爺繼續道:“她估計活不久了,說是想要見見你,你要去看看她嗎?”
那時年幼的秦淑寰根本不能理解生死之事,隻是聽到對方想要見自己便又點了點頭,回到:“想。”
老太爺道:“那你就去看看吧。”
於是,那個一直伺候秦淑寰的丫鬟麗娟便陪同秦淑寰,坐著秦府的馬車來到了長安城郊的一處院落。
侍從把她們帶進位於院落西北角的梅院。
秦淑寰走進一間以前來過六七次的房間,看見床上躺著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秦婉茹在丫鬟的攙扶下,坐起了身子,朝秦淑寰招了招手,示意其過去。
秦淑寰抬頭看了眼身邊的麗娟,見對方朝自己微微點頭,便走到了床邊。
秦婉茹孱弱地道:“寰兒,坐到娘的身邊來。”
秦舒寰聽命坐到女子的身邊。
秦婉茹緩緩抬起一隻手,將秦舒寰散在耳邊的發絲擼到她的耳後,繼續道:“自從四郎離世後,我終日陷於自己的悲苦之中,沒有好好的照顧你,寰兒可曾責怪過娘?”
年幼的秦舒寰知道女子口中的“四郎”指的就是自己未曾謀麵的父親。她搖了搖頭,柔聲道:“寰兒不怪娘,寰兒隻是一直都盼著娘可以多陪陪寰兒。”
秦婉茹蒼白的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單手扶上秦舒寰的臉蛋,道:“寰兒,娘也好想再多陪陪你,但恐怕是不行了,娘要去另一個地方了。”
秦淑寰不解地望著眼前的女人問道:“娘要去哪裏?可以帶著寰兒一起去嗎?”
秦婉茹搖了搖頭道:“這個地方娘得單獨去,”然後頓了頓,又繼續道:“不定去了以後就能夠見到四郎了。”
秦淑寰不太理解女子話中的含義,隻是默不作聲地看著對方。
秦婉茹好像也沒有期待能夠得到什麼答複,繼續道:“寰兒,娘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睜開眼睛。這個世界上本有很多種活法,娘卻選了最累的那一種,娘希望你以後不要活得像娘這樣,要是太累了就放下,放下了就不會那麼累了。”
每每思及此話,秦淑寰都不禁為那個生命提早調零的女人惋惜。
正想到此處,突聞車外阿滿驚呼道:“夫人小心。”
還沒待秦淑寰反應過來,身下的車身發出突如其來地震動,隨即便是“哐當”的巨響和破空的馬嘶。
秦舒寰的身子隨著歪斜的車身滑向車廂一側,撞的肩膀好不生疼。
車外的阿滿拉緊馬韁,控製住了方才驚嚇不定的馬匹。
阿滿立即跳下馬車,疾步來到車廂後麵,拉開車簾,見到歪倒在車子一側的女子,急忙跳上車箱,雙手扶住了她的單臂,將其撫出了車外。
秦舒寰雖然撞上車壁,但並無大礙。她輕聲道:“怎麼回事?”
阿滿道:“對麵疾馳而來的一輛馬車差點撞上了我們的馬匹,我急轉馬頭,朝道邊躲避,半邊車身因此陷入了道旁的溝壑,讓夫人受驚了。”
秦舒寰搖了搖頭,這才定神,環顧了下四周,看著自家的馬車一邊的車輪正如阿滿所言,陷入了馬道邊,約四五尺深的水溝裏,車軸已經斷裂。而自家車旁不過三裏處停著另一輛馬車。馬車的車夫仍然在不住地提拉韁繩,試圖控製住還有些受驚的馬匹。她心下一陣駭然:如果剛才阿滿沒有及時調轉馬頭,或者對方的馬車再向前幾步,那說不定自己已身受重傷。
這時,對麵馬車的車簾被撩撥了開,走出來一名身著青色華服,長發飄逸的俊美男子。男子走到秦舒寰身前,躬身行禮道:“在下是穆轅世家孫子輩的穆轅浩然,方才府上的兩匹畜生突然不聽使喚,差點撞上夫人的馬車,驚動了夫人,在下實在過意不去,不知夫人是否安好?”
秦舒寰聽說過穆轅氏族,他們也是坐落於長安城內的幾個大家族之一,和秦氏的勢力旗鼓相當,但是平時裏兩家往來甚少。對於這位穆轅家的大少爺,秦淑寰雖然以前素未謀麵,卻也早有耳聞。眼前這個將近而立之年的偏偏公子,早在十年前就已介入朝政,在仕途上別有一番作為,此人又因外貌俊朗,文采橫溢,招惹了長安諸多大家女眷愛慕。。
秦淑寰也屈膝還禮道:“公子無需自責,我並無大礙。”
“那我也稍稍寬心。”說著,穆轅浩然朝梓府的馬車望去,然後轉向秦淑寰自責地道:“看來夫人的馬車因為我們的衝撞,暫時無法使用了。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話,可否告知在下夫人一行人是要去往何處?我眼下的事情並不著急,可以叫車夫送你們一程,此間也會派人幫夫人維修好馬車。”
秦舒寰思索,通常來說,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她並不想和像穆轅氏這樣的權貴有所牽扯,可是自家的馬車的確是因對方損壞,搭乘他們的馬車也合情理,再加上雨潤眼下傷勢嚴重,她不願再做耽擱,於是如實答道:“我們要去往長安城西郊的癸林莊”。
“那就請夫人一行人上車。”穆轅浩然道。
阿滿回到梓府的馬車內將車廂裏重要的東西都包進了一個包裹裏,然後隨同秦淑寰上了穆轅浩然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