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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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你恨我吧!”栓子說著。身邊的馬戲團鬧鬧哄哄,他的聲音在嘈雜的演出場地裏顯得十分不真切。
“我不會恨你,也不會原諒你,因為太不值了。”我把車鑰匙還給他,轉身離開。
栓子看著我離開的背影,欲言又止。
最終,他衝上前抱住我,在我耳邊窸窸窣窣的說:“白一城,他已經不在了,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解開他環在我腰上的手,搖了搖頭。
走出門時,我的手機進了一條微信,栓子憂傷的聲音響起:“白一城,我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你變了,冷漠。”
陽光正好,灰塵一顆顆的在陽光中漂浮舞動。每一顆塵埃都是生命悲壯的歸宿,飛舞中演奏著我們已經逝去的歲月。
冷漠?我是何時變得冷漠?我苦笑著,自己已渾然不記清了。
十年前,我十七歲。十七歲的我喜歡上一個人,他叫杜亦,小名栓子。
因為他叫栓子,所以我叫自己釘子。
我深藏著這份喜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瘋狂的迷戀栓子,迷戀到無法自拔。那種莫名的迷戀,仿佛妖冶的火焰,燃燒著我所有的驕傲。在無數次的掙紮、無盡的折磨下,最終我敗得一敗塗地。
還記得初見栓子的場景,那是在詩情畫意的年華,可是卻沒有詩情畫意的結局。
那時候,我剛上初中,作為我們村裏唯一考到城裏重點初中的學生,我爸媽特意在城裏買了按揭放房,盼著有朝一日我能出人頭地。
年少的我懵懂無知,剛剛來到城裏生活,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新鮮,對未來充滿著絢爛迷幻的夢想。
開學一個多月,班裏來了一個轉學生叫褚浩。也是因為褚浩,我認識了栓子。
褚浩剛來到班級的時候,他一身高冷,差點沒凍死我。而且,我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誤把他的名字聽成“除號”,於是被他一頓語言攻擊。好在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較真,你越不理我,我越要讓你理我。於是偷偷找老師調了座位,死皮賴臉的成了褚浩的同桌。
日子一久,和褚浩的關係就漸漸的有所好轉。直到初中一年級結束的暑假,我和褚浩已經成了鐵哥們。
暑假時,我閑的無聊去找褚浩。就這樣,在某個燥熱難耐的日子裏,我一不小心認識了剛剛高中畢業栓子。
初見栓子時,他帶著對大學的向往,而我恰好少年不知愁滋味。
那時候的栓子,準備報考到某大學的金融專業。栓子和褚浩的父親是發小,正好褚浩的父親在銀行上班,於是栓子隔三差五的就往褚浩家跑,恰好被我不偏不正的遇到。
其實,栓子一直就是一個現實的人。隻是那時候的我年幼無知看不懂,全當他是一個極好的大哥哥。
從初見的驚豔,到後來的情難自控,整整四年時光。四年的光陰流逝,由於我的原因,我的父母和栓子的父親、還有褚浩的父母成了朋友。
而我和栓子,盡管隻是偶爾的相見,盡管隻又言片語的關心。卻不知是從何時起我對栓子有了別樣的想法,在無形之中埋下了情根深重的種子。
我曾天真的以為,或許有一天栓子會發現我複雜的心思,那時候他依然會把我當作朋友。可是,最終一切在我十七歲生日那天悄悄的改變。
十七歲的我剛剛高中,而栓子已經大學畢業。
生日那天,我第一次喝酒。栓子對我唱了一首歌——《偏偏喜歡你》,借著酒勁我鼓足了勇氣對他說出了埋藏心裏的秘密,可是終究是我會意錯了。在那之後我青澀的愛情就這樣無疾而終,最終換來的隻是清冷寂寥。
後來,栓子去了北京,他告訴了所有人,唯獨沒有通知我。當我碰見剛剛送站回來褚浩後,崩潰的跑到車站,而火車早已經駛離。
晚上,回到家裏不吃不喝,感覺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擰在了一起,解也解不開。
或許每一場青春都會有一些無疾而終的痛楚,而栓子就是我整個年少時最不能說出的痛楚。曾經一刻栓子給了我一種錯覺,讓我誤以為他是喜歡我的。可是當我說出一切後,所有的事情都變了,我的初戀就這樣在暗戀和單相思下化為灰燼。
曾經一次又一次午夜夢回之際想起栓子,在別人麵前裝得不露痕跡,可卻騙不了自己。有一次,我不小心翻出栓子的照片後,難過了好久。
林豫看著我,說了一句話。他說:“白一城,你怎麼就忽然這麼寂寞?”
寂寞?是啊,喜歡一個人注定是寂寞的。恰如我對栓子的喜歡,淒淒寂寂開始,冷冷清清結束。
我抬起頭看著林豫,他正眉毛一高一低的看著我。
我被他的樣子逗笑了,他點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這就對了,白一城要永遠都開心的笑。”
一陣感動湧上心頭,幸好有他陪在我身邊。曾經他還是一個比我小的孩子,如今卻是我最好的陪伴。就算這麼多年來的無數次爭吵,可是他依舊不離不棄,不由得鼻尖一酸。
高中畢業,我來到這座城市,在這裏上著一所全國非知名大學,那一年我二十歲。
在新的學校裏,周圍一切都變了,唯一沒變的是我對栓子的思念。這枚思念的種子在我心裏紮根萌芽,最後長成盤根錯節的參天大樹。以至於每一次的回憶,都會糾結疼痛。
剛到大學的我被各種各樣的社團活動糾纏著,或者說我用各種各樣的活動來代替對栓子的想念。忙碌麻痹了我思念的神經,讓我放棄了了對他的一切幻想。日子久了,就漸漸的習慣了不去想他。
偶爾忙碌的間隙,我會拿起電話打給林豫。驀然間發現,和林豫從認識到如今,不知不覺已經認識十六年了。十六年,我算不清有多少個日夜,也算不清那是多少的分分秒秒。因為分分秒秒有他的陪伴,所以青春才沒那麼孤單。
那一刻我自私的想要和林豫永遠這樣下去,直至天荒地老。
某一天裏,林豫打來電話,跟我說他已經高三了,還有不到一年時間就高考,他要報考我們大學。
恍惚間,我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夕陽下,黃昏中,林豫藍色的校服,戴著MP3,抱著個籃球,渾然天成自然成畫。
那個畫麵是在我高二那年,那年林豫考到我們臨校那做重點高中。每天放學後,他都會準時的出現在我校門口。每次看見我後,他都會一邊說著“嘿,接著!”,一邊把籃球扔給我。
可是天生運動神經不發達的我,除了被籃球砸到的份。每每這時,我都會用手抱住頭蹲下,像隻若雞十分滑稽,此情此景讓他笑話我了好一陣子,每當這時,他總會說:“呆瓜,看你長的挺壯實的,怎麼就跟個提線木偶似的?”
他一直是這樣,運動神經和智商甩我幾條街。
有一次,他考了他們學校全學年第十二,對於這種我難以企及的成績,他居然評價為“發揮失誤,正常水平是前十”。
於是,他遭到我好一陣白眼。
林豫比我小兩歲,卻提前上了學。在我小學二年級時,他來到小學一年級。我比他高一個年級,所以很多時候我總以學長的身份自居,順帶著以學長的身份欺負他。很多時候我十分驚奇,林豫是如何在我“毀滅性摧殘”的陰影裏茁壯成長,而且長成了如此俊朗的翩翩少年。
有的時候,褚浩也會給我一通不長的電話。他的話題很單一,無非就是讓“我們這幫孩子”好好學習。
還記得我大一軍訓那段時間裏,褚浩的電話異常頻繁。每次都神秘兮兮的跟說:“林豫是不是看好哪個姑娘了,好像是瞞著家裏給人家買了什麼,手頭緊得慌,我去看他好幾次,都是大饅頭配鹹菜。”
當時我訝異的差點掉下巴,林豫這麼早熟?
不過細想來,林豫這種做法估計多有一半是真的了。於是我開始對林豫各種手段並用,想從他嘴裏套出話來。那家夥嘴嚴的得很,死活就是不說。
褚浩笑著在電話裏跟我說:“你可別問了,我動不動就跟蹤他,都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這小家夥,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每次跟褚浩通完電話,我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初見栓子的下午,一時間心裏別別扭扭,不知是何滋味。
天漸漸的冷了,踏著雪地,呼吸冬的冰冷,假裝自己並不難受。一個人望著冰燈,驀然間抬起頭,才發現北方的天空,永遠灰蒙蒙一片。
在一個下雪的日子,林豫和褚浩出現在我的校園。他們來那會我剛剛下課,和往常一樣隨著人流向教學樓外艱難的走去。
“白一城!”有人叫我,我循聲望去,是林豫。
他逆著人流來到我麵前,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個擁抱讓很多女生豔羨。我不得不說林豫有著較好的樣貌,誰見了都會都看上幾眼,更別說我們學校這些思想“齷齪”的“女流氓”了。
我們在食堂匆匆吃過飯,並肩在雪地裏走著。
忽然,褚浩對我說:“他要回來了。”
他?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我似乎知道他說的是誰。三年了,已經三年了,我已經記不清栓子的樣貌。就在我以為我忘記他時,褚浩的消息突如其來的擾亂了我的節奏。原本平靜的心裏,忽然泛起層層漣漪,一圈圈蕩開,有一圈圈收回。
我淡淡的回應了一個“哦”。
褚浩狐疑地看著我,說:“他又沒告訴你?”
“沒有。”
“一起去接他吧。”褚浩說道。
“不去了。”我說著,心裏有種悵然若失,聲音摻雜著些許失落,“他沒告訴我,我就當不知道了。”
或許,不知道是我最好的結果。
天空正落著雪花,路上沒有太多車輛。我們瞎逛著,等待出租車的出現。
天氣有些冷,林豫習慣性的把我拉到懷裏為我取暖。他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抱著我,久違的溫暖將我圍繞。
褚浩攔下一輛出租,向我們招手。
林豫輕輕放開,笑著說:“呆瓜,別急,過陣子我還來看你。”
雪花靜靜悄悄的,落在了他的睫毛上,融化成一個個細小的水滴,像噙在眼中淚。他怎麼可以如此好看?我一時看的有點出神。
半晌,我回過神來,推開他說:“你肉麻不肉麻?”
他被我嚇了一跳,連拍了好幾下胸口,樣子萌到極致。片刻後,他把我緊緊擁入懷中,在我耳邊輕語著:“白一城,我走了。”
看著他們上了車向火車站行去,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又隻剩下我自己了。
一個人走在馬路上,迎麵的冷風把我的心事一層層剖開。之後,栓子的笑靨赫然出現在我的心底。
回到宿舍我在被窩裏了,迷迷糊糊的做著有關栓子的夢。
他曾經親吻過我的臉頰,他曾在初秋雨後為我披上外套,他曾經溫柔的拿起我的手。那些回憶頃刻間化作零星的碎片,充斥在我的夢境的每一個角落,於是思念的洪峰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栓子如期回來。褚浩把他和栓子的合影放到QQ空間,一不小心被我點開。看著照片,許久不見的栓子變了許多。一時恍惚,手機墜地。
我開始細數那些有關於栓子的回憶,後來發現原來我們之間的故事僅僅僅僅零星的隻言片語。
在這之後的很多天裏,我都鬱鬱不快。一個人默默地在冬的寒冷中,艱難的熬著,期盼春天的到來。隻是春天來到後,這座城市卻依舊冰雪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