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醒來發現還是在他上次睡的那個房間裏，門口等著他的還是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管家。他醒來的時候王崇禮已經不在了，下了樓，他一個人坐在寬大的餐廳裏獨自用餐。
    這個屋子裏除了伺候的管家而傭人，就沒有別的人了。
    他在屋子裏隨意地走了走，就見到客廳裏放了一架鋼琴，他的目光往那架鋼琴上定定地看了兩秒，譚文韜才了走過來。拉下蓋著的紅布，掀起蓋子，手指在黑白鍵上滑動，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青年的目光透過落地窗往外麵望出去，黑白的眼眸裏平靜地沒有一點波瀾。
    而後他坐了下來，坐到鋼琴前，兩手在黑白鍵上，試了幾個鍵。
    輕慢的音樂聲響起來，節奏緩慢、而樂聲動人，彈奏的青年陷入了某種回憶裏麵……
    腦子裏想起了那個小男孩坐在鋼琴前彈奏，站在他身邊教導的是一個美麗的女人，那是他的第一位鋼琴老師。
    小男孩站在鋼琴邊上都還沒有鋼琴高，小凳子太矮了，往凳子上麵加了墊子才夠高了。他的小手又短又小，笨拙、卻又拚足了勁兒地想要把鋼琴彈寫好。
    那是他第一次彈鋼琴，他對這可以發出美妙的聲音的東西感到特別地新奇，還有喜歡，發自內心的喜歡。
    那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女人，成熟、優雅、高貴、美麗，一切能用來讚美女人的詞語用在她的身上都不為過。可能他遺傳了女人對音樂的喜愛和敏感，小的時候他的鋼琴學地非常地好，連教導他音樂的女人都誇獎他。
    畫麵一轉，耳邊變成了女人和男人的爭吵，男人的暴怒，女人的大哭。他的父親眼裏是從對他的喜愛變成了懷疑和厭惡，女人對著他默默地流淚和道歉，後來女人變得多愁善感，也沒了心情教導他彈鋼琴學音樂了，另外地請了老師來教他。
    後來女人要走了。
    他問她，“媽媽，你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他說，“媽媽，你帶我一起走吧。”
    女人抱著他哭，哭地臉上的妝都花了，但是她哭起來依然是那麼地美麗。
    最後女人還是沒有帶他一起走。
    譚文韜一直都記得那一天，有一個陌生的男人開了車子來接女人，女人就上了車子跟著陌生的男人走了，把他留在了那個大房子裏。他站在窗簾後麵看著，看著女人上了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後來那個大房子裏又進了一位女主人，屬於上一任女主人所有的東西都被抬走了，包括那一架放在角落的鋼琴，那是女人的東西。女人留下的痕跡在慢慢地被另一個女人抹除，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丈夫上一任妻子留下來的東西，當然也包括他這個兒子。
    但是他都不在意。
    自從女人離開後就一直都沒有回來過了，他在總喜歡站在窗簾後麵的位置看著大門口的方向，他在等，等女人哪一天回來接他。隻是從小男孩從小小的個子等到大，在漫長的歲月的等待中他終於清楚地認識到了一個事實：女人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