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裏醒著，可是怎麼都睜不開眼，在幾乎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後蘇閑總算是醒來了，映入眼簾是的窗子，窗子外的鉛灰色，還有雨聲，擦擦的順勢而來。他的頭不像早上那麼昏沉了，可是依然不舒爽，他看見了掛著的點滴，順著線管也看到了自己的手腕，醫用膠帶繞了幾圈，像一個木乃伊。
    喉嚨冒火，嗓子幹燥，他想發生聲音，隻是喑啞一下，空空的房間，隻是他躺著，多寂靜，又閉上眼，要不再睡一會？
    最終喝水的欲望讓動了動身子，伸手摸摸濕的地放胸口脖子，枕頭，他應該出了不少汗，渾身是黏糊糊的，翻滾了幾下。嚐試了幾個深呼吸，積攢了力氣才坐起來，這生猛的用力，拉扯了線管，加劇了他手腕的疼痛，他本能地呲了呲牙，又接連歎了一口氣。
    沉重的歎氣聲，正巧傳入剛進門蘇意的耳朵裏。
    “怎麼坐起來了？”語氣透出關懷，蘇閑箭步至病床，他手裏還拿著溫度計，剛才是出去給韓冷打電話，溫度似乎穩定下來了。
    “……哥……”蘇閑無意識地透出了脆弱感，坐好後，他一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邊看著床邊的空碗，他張張嘴，吐出一個字：“水。”
    那種求救式的眼神，讓蘇意有一種蘇閑下一秒就要落淚的錯覺，眼神暗了暗，那聲音在心底泛漣漪。
    “我給你去拿。”
    在蘇意給自己弄水去的過程中，蘇閑一隻手空閑的活動起來，他開始解開衣服的扣子，左手雖然比不上右手靈活，作為長年彈琴的手關節訓練有素，還算靈活的解開了第一個扣子。到第三個扣子時，蘇意就回來了。
    一個盛滿溫水的大水杯子把水倒進空碗裏，勺子滔弄了一下水。
    “要脫衣服？”蘇意見蘇閑低頭忙碌著，視線之處半開的胸膛，露出白皙的肌膚，由於一些水的潤澤散發出誘人的光澤，衣服的扣子還有兩顆。
    “嗯。”
    蘇閑停下解扣子的動作，一個瓷勺盛水遞到嘴唇邊，他看了瞥了蘇意一眼，幹咳了一聲，瞬間不好意思起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讓人喂……蘇意皺眉，這咳嗽聲讓他擔憂。
    “怎麼了？不是要喝水嗎？嗓子不舒服嗎？”蘇意問。
    “我自己來。”蘇閑堅決果斷地說。
    “你是病人，乖點。”幾乎是命令，口氣嚴肅認真，蘇閑愣了愣，那勺子又遞到嘴邊了，嘴唇沾上水，如同上了點顏色，不再那麼蒼白，僵持了一會，蘇閑乖乖地張嘴了，一勺一勺的，聽到勺子碰到瓷碗的聲音，在這過程中，蘇閑好幾次想把碗搶過來，自己喝個痛快！但蘇意沒有出聲，他隻有忍耐著。
    終於喝完水。蘇閑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在這隨意的動作後，怎麼就讓蘇意斬釘截鐵地說，我給你換衣服，蘇閑心跳都嚇得漏了一拍。
    這次，蘇閑扭了一下身體，他挪動了自己，下意識離蘇意遠下，這一動，另一個掉點滴的手疼了疼，但怎麼的，他還是願意自己給自己脫衣服。
    “哥，這個……我自己來。”蘇閑呐呐地說。當蘇意迅速的伸手過來把蘇閑的手指拿掉，比蘇閑更大更寬厚的手指就那樣輕柔地解起扣子來。
    反抗是毫無用處的，兩個扣子不到兩秒鍾就被解開了。然後蘇意掀開被子，拉扯下，先是一隻袖子被脫下，然後是另外一個袖子又被脫下。衣服被脫掉的時候，空氣中的冷讓蘇閑縮了了頭。
    他抱著被子，見蘇意停了下來，蘇閑把光滑的身子往床背一靠，想著可以解脫了。
    “褲子也要換。”哪知蘇意還沒完……
    蘇閑更緊張起來了，緊張到結巴，結巴結巴地說：“不用……不用了吧……”
    其實蘇閑對人的接觸是帶點恐懼的，是拒絕的，不論男女。這不是天生的，是後天的某次環境造成的，在豪門中長大的孩子容易遭到綁票份子的青睞，可憐的蘇閑，某次就深陷其中，那一次傷害至深。
    好在，他身邊的多是好人，多是寵愛他的人。
    這麼多年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克服了。因為他跟楚霄交往時，已經開始接吻了。
    “不要這麼任性，你又不是一個孩子了。”
    強製性的，這次先是身子被半抱著，睡褲半截被扒拉下來，幾個音符過去，蘇閑腿下也空空如也了。看到丟下一邊的睡衣睡褲，蘇閑欲哭無淚，他緊緊地裸著被子，臉不自在的紅了。
    他動了動嘴唇，呢喃了一句：“我又不是孩子。”
    “什麼？”蘇意轉身給蘇閑找新的衣物。
    “沒……沒什麼……”
    有脫就有穿，在穿之前，蘇意凝視著蘇閑的臉，一個想法擊中了他，他帶著笑地說：“蘇閑，我隻是在照顧你。”
    “……我自己穿，可以吧？”試著跟蘇意商量，衣服這種事不是應該自己的事嗎？
    “不行，不要亂動，小心血逆流。”蘇意摸摸蘇閑的額頭，確定那不正常的紅不是發燒。
    當蘇閑換了新的幹燥溫暖的衣物時，他忘記之前的不快，心裏倒是溢滿出一種幸福感，他猛吸了鼻子，想聞一聞幸福的香味，卻聞到了食物的味道，肚子開始叫了。這一次，他一定要自己來！自力更生！
    “吃點東西吧？”
    “我自己吃。”蘇閑急忙說，他能感受到此刻蘇意的體貼跟……溫柔。
    “你另外一隻手在打點滴，怎麼吃？”蘇意皺眉，他不能霸道，不能不給蘇閑的權利。某人就是喜歡掙紮，喜歡那種自由的掙紮。
    蘇意把保溫的飯盒打開，花了一些時間，仔細研究說明書，結果就是這粥還不錯，他嚐過。現在吃的溫度也剛好，不是特別燙，他一邊說一邊掏了一勺，準備喂食。他沒想到蘇閑病了後這麼難講話，怎麼就突然這麼事事親為？照顧蘇閑是應該的，他也喜歡照顧蘇閑。
    他不希望被拒絕。
    “手不行……用吸管好嗎？”
    蘇閑臨時隻搬出這麼一個法子。他想冰箱裏一定有喝飲料的大吸管！辦法總是有的。
    “沒有吸管是不是不吃了？”
    蘇意放下粥，他表情凝重，山雨欲來的架勢。
    “……不是。”蘇閑覺得自己特可憐，他偏頭望了望窗外的雨，這雨好應景，幾乎是在為自己流淚，人啊，千萬不要生病！
    “吸管也要力氣，你現在太虛弱了，要少用一點力氣，等你病好了後，想怎麼的都行！”
    蘇意安慰安慰某人的失落，偏到一邊去是在對抗他嗎？
    “……”
    蘇閑隻有努力憧憬著幾天的自己，那也是好幾天後了，還有幾天熬，他露出慘淡的笑，“好吧，麻煩哥了。你就當我是一隻豬吧。”
    蘇意滿意地聽到自己要的答案，也滿意地做著自己手邊的事，而蘇閑在第一口粥後，就心思轉到食物上來了，他喜歡粥裏麵紅棗酸酸的味道，似乎還有蓮子，還有花生……他一邊吃一邊數著裏麵的種類。
    打了幾個飽嗝，各種味道。
    這個喂食非常成功，蘇意喂粥完後順手摸摸蘇閑的頭，柔軟的發絲填了一種柔弱的美感：“聽話，吃了東西就該吃藥了。”
    “……”
    聽起來想對精神病患者喂藥，多恐怖！
    原來之前並不是最苦最難的時候。蘇閑盯著一邊桌子上的大堆藥片，想起醫院裏小孩子為了逃避打針吃藥哭鬧的情景，可惜啊，可惜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為了延緩吃藥的時間，蘇閑說他吃得太飽了，需要休息一陣子。
    蘇意也就講究這蘇閑的任性，早晚是要吃的。不是是藥而已……
    “哥，我以為你今天上班去了。”蘇閑還以為自己睡一會就好，沒想到要到吃藥的份上。
    “你病好了我就去上班。”
    “……”
    既是暖心又是折磨人的消息。
    “哥，我忘記問你，昨天為什麼請我看電影？”突然蘇閑想起這事，如果他病得太久了，豈不是要耽誤蘇意的情人節了？情人節啊……如果生病的話，他隻是想安靜地生一場病。發燒咳嗽，不吃藥，慢慢就好了。
    “想知道？”蘇意挑眉，尋思著該如何回答。
    “嗯。”蘇閑一隻手翻弄著一個書，是一本心理方麵的書。在他心裏，哥的心理是強大無比的。
    “隻是想你。明明給你鑰匙了，你卻之後沒有再來一次了。好像我這個哥不存在似的。”
    透出一股冷氣，冷到蘇閑的骨子裏了，蘇閑後悔自己挑了這麼一個話題，隻是接著說：“不是，哥一直存在著。鑰匙……呃，我隻是哪天撞到哥的朋友不好。”
    蘇閑溜了溜眼珠繼續問：“哥，他是什麼樣的？”
    蘇意沒有回答，而是想到了一個意外之人。感情這種東西並不是按時間順序而來的，像楚霄，楚霄是最近才出現，而且是他帶蘇閑去參加一個宴會上蘇閑看上的。
    “蘇閑，你喜歡楚霄哪一點？”
    “……”這明明就是一個傷口啊，蘇閑幽怨著把頭低下，又抬頭望了望天花板，“喜歡……喜歡哪一點？”
    回憶倒帶，關於楚霄的回憶出現在腦海……他知道自己的記憶裏很好的，不然那些譜子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呢，所以，他並沒有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