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沈天燁不知道祁赫遠想了什麼辦法，總之他們是吃上餃子了。
    偌大的餐廳就他們三個人在那坐著吃餃子，不遠處的兩個服務員不僅沒有因迎來第一批客人而有一點一點的興奮，相反倒是一臉的嫌棄。
    再看吃餃子的那三個毫無眼力見的人，完全沒有感覺到別人在用什麼異樣的目光看他們，得來不易的早餐，三人一個吃的美滋滋的，一個狼吞虎咽，一個自始至終沒抬頭。
    “赫遠，昨天下午我回來的時候碰到山田了，他讓我今天去他家，說是要跟我說關於我姐的事。”沈天燁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應該把這件事跟祁赫遠說一下。
    祁赫遠把最後一個餃子塞進嘴裏，擦了擦手，“沒關係，不用怕，我跟你一塊去。”
    沈天燁一撇嘴，誰怕他呀，我是怕你又抽風！想是這麼想的，他還得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祁赫遠心甘情願的不跟著他去，“你不能跟我一塊去，小楚會跟我一起去，萬一我們出個什麼事至少有你在外麵呢。”
    “你趕緊吃，一會兒涼了。”祁赫遠看著旁邊剩的多一半的餃子，以前他最討厭的就是做什麼事的時候有人在他旁邊嘮叨了，可現在，他正做那些他曾經打心底嫌煩的事兒，而且還樂此不彼。
    沈天燁又往嘴裏塞了一個餃子，“我說你不能跟我一塊去。”
    “不可能，這件事沒得商量，我絕對不會把你自己扔到山田麵前去，用腳趾頭想想他都不會這麼好心，如果他有心說，早說了，何必非得等到現在。”
    沈天燁早料到是這樣的結果，而且他也心知肚明，山田一定是有目的的，他沒再多堅持。
    祁赫遠見眼前人光是低著頭吃飯不說話了，他暗罵了自己一聲，以後吃飯的時候絕對不談這些事！
    “天燁，我一直不願意讓你跟山田和韓笑多接觸，是因為他們身上的江湖氣息太重了。你不過是十幾歲的學生，過早的參與到征戰中隻會過早的在痛苦中掙紮。我不想看到你跟別人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樣子，我隻希望你是一個單純的學生，哪怕瘋狂，哪怕叛逆，僅此而已。”
    沈天燁微微皺眉，剛剛還很饞人的餃子，此時變的索然無味，他終究沒有祁赫遠考慮的多。
    心間微微泛酸，像被人撒上了一瓶陳年老醋，又像一把滯鈍匕首劃過，沒有血，沉沉的疼，沈天燁聲音已顫，“那你呢？”
    祁赫遠無奈的一笑，他又何嚐願意呢，“這個世道，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是黑社會不錯，可你看我有插手過我老爸的事兒嗎？至於共產黨的身份，我否認不了，可我並沒有完完全全被啟用，至少在我成年之前不會。”
    “天燁，姐姐的事我不攔你。亂世之下，我不敢保證可以護你周全，但你至少讓我盡全力。”
    沈天燁徹底沒有胃口了，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什麼都不說呢，事後讓祁赫遠抽一頓瘋，總好過弄的這麼傷感，至少他自己不會覺得那麼內疚。
    到了學校門口，祁赫遠把剩下的那個雞蛋剝了，自己先咬了一口，“真香，給，咱倆一人一半兒。”
    沈天燁跟躲地雷似的躲出老遠，“我吃飽了，你自己吃吧。”
    祁赫遠嘴角勾勒出一抹壞笑，一把拽住沈天燁，“不吃也行，你親我一口再走。”
    尼瑪，就知道你目的不純！沈天燁一巴掌呼到祁赫遠後腦勺上，“親你妹，一嘴的韭菜味兒！”
    “我不嫌棄你，不就有韭菜味兒嗎！”祁大少爺不依不饒。
    沈天燁存心給他添堵，英俊的臉上帶上明朗的笑容，修長的眉毛往上一挑，“我嫌棄你。”
    “你說什麼！”祁赫遠聲音立刻好了幾個調，“你這是在玩火啊，不想上學啦？”
    祁赫遠上下其手，沈天燁立刻求饒投降，“親親親，我親，我親！”
    沈天燁紅著臉偷偷在某人臉上示意著親了一口，他可不想這貨一喊，把外麵那些人的目光給引過來。
    “不行！”沈天燁又被逮回來了，“親的太輕了，沒感覺到。”
    “你不怪自己臉皮厚，還怪別人親的輕！”
    現在不是雨水多的季節，可這幾天卻很是反常，上午還是晴空萬裏，下午，天空已經被黑壓壓的雲覆蓋完了，像是妖魔鬼怪出山前造的勢。
    放學之後，沈天燁和楚淩煙如約去了山田的私人住所。
    “你在外麵等著，半小時我沒出來，你就衝進去。”沈天燁按了按腰間的槍，叮囑著說。
    “沈少爺，”楚淩煙猶豫了一下，他知道山田肯定不會讓他跟進去，“要不等祁少爺來了再進去吧。”
    沈天燁淡然一笑，拍了拍楚淩煙的肩膀，“你放心吧，既然赫遠知道了，你讓他無動於衷都不可能。”
    “沈先生，這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特色菜，特意為沈先生準備的。”山田又把他那一身引以為傲的和服穿在身上了。
    沈天燁愕然，瞧著那一桌子花花綠綠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給山田留下吃貨的印象了。
    “多謝山田先生款待，也多謝山田先生對已逝之人的掛念和尊重，我姐姐平時最愛的就是日本菜，隻可惜……”
    沈天燁目光一陣暗淡，裝作推的幹淨，其實他姐姐最討厭吃的就是日本菜，不過她的身份和立場在那擺著，有的隻有逢場作戲，喜不喜歡又有什麼重要的。
    他隻是以此為借口，把話題引到他姐姐身上來。
    山田麵帶憂傷之色，雙手舉杯，仰頭將酒一飲而盡，“對於沈小姐的香消玉殞，我很痛心，沈小姐看淡了這個世界，所以才會拋下一切狠心走了，其實這未必不是一種解脫，還請沈先生節哀。”
    沈天燁手裏的刀悄然入袖，臉上毫無波瀾，內心卻劇烈動蕩，真的是山田！
    他強力壓製著心裏的波瀾，明而亮的丹鳳眼中，凜冽的目光如同千年寒冰之箭，無所顧忌的射向山田，“山田先生怎麼知道我姐姐是自殺的？”
    山田的動作徒然一僵，雖然轉瞬即逝，卻也足以暴露他心虛。微愣過後便是駭然，沈天燁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可眼神兒卻像是一隻看到獵物的嗜血妖獸，下一秒好似就能將眼前人生吞活剝了一樣。
    山田的笑容微微緩和，“難道我猜錯了，沈小姐不是自殺？”
    沈天燁的冰冷變成訕笑，“當然不是，山田先生應該比我清楚吧，若不然你又怎麼能肯定昨天的那個理由會讓我上鉤呢？”
    兩人目光如炬，觸碰之後殺氣猛放，周圍的空氣交織著火花卻驟然變冷，仿佛瞬間能將人凍僵一樣。
    山田掏槍的瞬間竟有些愕然，對方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對方未動，他竟然先掏了槍！
    其實沈天燁不是不拔槍，他也打算拔來著，隻不過速度沒有山田快，所以現在隻能被人家用槍指著。
    上午跟沈天燁分開之後，祁赫遠根本沒有去學校，而是繞了一圈先去了他手裏能調動的堂口，然後又去了吳建斌的堂口。
    “刀疤，我之前打電話交代的事你辦妥了嗎？”祁赫遠兩根手指夾著煙，狠吸了一口，半眯著眼往外吐了一口煙。
    刀疤臉的男的往上擼了擼袖子，露出結實的肌肉，“少爺放心，我親自動手的，全都辦妥了。”
    祁赫遠扔掉那半支煙，用腳撚滅，跳上車，“走吧，去山田那，我還是不太放心。”
    祁赫遠的心裏總是撲通撲通的，跳的一點也不踏實，這種感覺來自哪裏他很清楚。
    這年頭兒，尤其是在多事之秋的上海，你不找事兒，並不代表事兒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