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去各一個月。
    四月底，公孫一行三人回了大齊。
    回到了他們原本生活的地方！
    這道城門為他開開合合數次，百姓們手持鮮花，歡欣鼓舞在城門口迎接他的熱鬧場景恍如昨日，這道城門給了他至高榮耀，君王的信任、百姓的愛戴、敵人的懼怕……今日他踏著商隊的馬蹄，以最落魄的情境站在城門外，昔日對他恭敬的城門守護者認不出商隊裏有大齊將軍，隻是冷漠的盯著這位穿著奇怪的公孫，他已經敗到這地步了嗎？
    剛回將軍府，陳公公就帶著大批人馬和裘玉的手喻風風火火地趕來，告知公孫陛下要重新裝修將軍府並且命他就明日上早朝，裘玉已經想好接下來奪取龍血玉的每一步吧？
    陳公公不是眼拙之人，公孫明顯瘦了，而且眼神無光，還好他早有準備，心疼道：“公孫將軍，這一路辛苦了。老奴特地命人為將軍熬製了滋補養生湯，一會兒熱好了婢女會端過來。”
    “多謝陳公公，想是趕路太著急忘記善待自己，不過公孫就等著陳公公的養生湯。”
    陳公公笑道：“嘿嘿嘿……將軍說笑了，老奴也是心疼將軍為保家衛國東奔西跑，這把老骨頭上戰場不行，搞搞後勤服務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有勞公孫費心了。”
    “那將軍就好生歇著，老奴先行告退！”
    “公公慢走。”
    陳公公行了個禮後退出大堂，但他總感覺公孫將軍哪裏不一樣了，以前的他即便身體再怎麼不舒服聲音也是洪亮有力的，今兒卻溫順的很，難不成是受了什麼大刺激？
    公孫一動不動的看著裘玉的手喻，心裏莫名的煩躁。傳說也好，流言也罷，若是不能夠讓百姓安居樂業，就算得到了龍血玉又怎樣？
    踏踏踏……
    一陣急促強勁的馬蹄聲在荒蕪人煙的原野上響起，不是快馬加鞭，騎馬趕路的人是想把這汗血寶馬活活累死啊！他不過才回軍營十天，那人就悄然離去，連他大哥都幫著隱瞞，莫不是守在山莊的莊主好意提醒，他現在哪能這般？
    為何會出現如此大的漏洞？這期間誰又做了什麼？夏君陌越想越急，孤戰回了大齊就代表他爭取到的機會沒了，上蒼就真的容不下我和他的一段情嗎？
    回去之後，一切都會變的。
    大齊沒有大夏那麼多雨天，公孫今兒趕回來時就是大晴天，季節差了一個月，大齊國都裏牡丹綻放，牡丹花開，富貴而來，他不太愛管自家園子，家中的花草一般都是清雨去花市挑選回來的，好在府裏的人幹活利索，把府上有花的園子打打掃幹淨，這樣坐在自家園子賞花倒讓人有種安詳的意境來。這麼大的將軍府隻有他一個主人，是不是太冷清了？
    楊玄換上久違的戎裝，經曆了一場大逃難他也成熟了不少，雖然今天他還是和軍營廝混的幾個哥們嘻嘻哈哈、打打鬧鬧，但他的心境不同了，他學會了收斂脾氣、學會了隱忍不公，於他的成長之路，這是好事。
    “將軍這是軍中這幾個月完成的各項訓練和新添的作戰任務，請過目！”他們一路北上，將軍沉默的次數快比他打戰的次數都多了，好比現在自家將軍又坐在庭院裏發呆，要不化成將軍肚子裏的蛔蟲幫他分憂分憂吧！
    公孫接過軍報，心不在焉的回道：“先放著！”
    “哦！”
    將軍心情不好，趕緊撤！
    “咪西咪西！”
    “？”這是什麼鬼聲音？
    清雨招呼他過來，“楊副將，這裏啊！”
    “你這丫頭躲在這裏作甚？哦哦哦，你在偷懶！”楊玄故意嚇唬她。
    清雨壓低嗓子吼道：“什麼偷懶啊，我在作正經事好嗎！你沒瞧見將軍有心事啊？”
    楊玄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廢話，咱家將軍何時這麼清閑過，還有心情觀賞園子裏的牡丹。”
    “那怎麼辦，將軍總不能一直這樣啊，”
    “你呀就是擔心過餘，將軍隻是一時不適應罷了，你想啊我們去大夏是不是好吃好玩的，還不用理朝堂，現在將軍回來了肯定有一大堆糟心事要做，包括出征打戰，咱們給將軍一些時間理清思路行吧！”說實話，楊玄都不相信自己說的，這不太敷衍了嗎，他家將軍什麼時候“因公徇私”過？
    清雨不服氣道：“可將軍明明就有心事！”
    “那你也管不著，行了行了，將軍夠累的了別去煩他！”楊玄朝清雨擺手，示意她少管閑事。
    “哼！”
    這招果然屢試不爽，清雨氣憤地往廚房方向跑去，楊玄十分清醒：大家都不是瞎子，將軍為何沉默寡言鐵定不是三兩句話說的清楚的，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回來之後他們的新任務，從將軍和上官靜離別時的神態推斷，又有大事發生了。
    奇怪的很，公孫本以為昨晚會睡不著，怎知一上床他就累的不行，連思考今天要如何答複裘玉的間隙都沒有。
    早朝，差點遲到。
    一聽公孫孤戰去大漠探寶回來（裘玉還是挺懂行的一位君王，大家都喜歡寶藏嘛！），文武百官大清早的就排在宮城外候著，這要能帶回點有用的消息也不枉他們等一場，見者有份！
    裘玉很是喜歡公孫越發成熟穩重和深邃的眼，至少在那裏他看不見欲望的火花，這人隻需乖乖聽他的差遣就好，其它的他不允許公孫有，一丁點也不。那西平候的寵臣夫離獻來的計策不錯，可以啟用，順道試試公孫有沒有策反之心。
    說是早朝，不過就是文武百官在君王麵前賣弄政績罷了，他們上奏的沒有一條在點子上，眼下四月底，六月是北方的洪水季，朝廷若不加緊撥款建築堤壩，大水一發，百姓們所以的收成都會毀於一旦，事後損失是事前防禦十倍價錢也還不來的。公孫掂量輕重，還是說吧。
    “啟稟陛下，微臣有一事啟奏！”
    裘玉早就察覺公孫手中的奏折，雖為武將，這憂思國事一點也不亞於他這位君王，隻是有些政事還得有膽量的人來做。“公孫愛卿所謂何事啊！”
    “陛下，昨夜微臣收到東城送過來的急報，今年東城河水位又上漲了幾離，現在還不到雨季水位就上升，若不撥款加固堤壩，恐怕……”
    “的確嚴重，這樣寡人將此事全權交於楊玄辦理，務必做好防洪工作。”
    “陛下英明。”文武百官齊聲道。
    “無事大家都退下吧！”
    “是！陛下！”
    “公孫孤戰，隨寡人來！”這是裘玉的習慣，每次把百官差走的差不多了，他便會小聲地提醒公孫有事和他說。
    禦書房公孫來的也不多，隻是這裏一看就是新裝修過的，案台和裏廳的位置對調，書架上的書明顯增加，而且…裘玉什麼時候也會作畫了？還是他一直都會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先陪寡人下盤棋吧！”
    “好！”
    公孫猶記裘玉興致好的時候和他下了一整夜的棋，把侍寢的薑貴妃氣得在床上躺了七天，連君王的女人都拿他沒辦法，要不怎說文武百官都不敢惹他呢！
    棋正下在關鍵時刻，裘玉開口問道：“你在大夏遇刺的事，想不想知道凶手是誰？”
    公孫拿著棋子的手懸在半空，剛開始他還會計較想殺自己的人，心想著一定要抓出真凶，但當自己知道真相後又覺得直麵去挑釁沒什麼意思，再者他還要賣裘玉麵子不是？想殺他的人是丞相，裘玉肯定不會對此事善罷甘休，問題在於兩邊都得權衡，一個替他征戰南北，一個為他整理朝務，翻臉不得。
    把棋子放在棋盤上，公孫鬆了一口氣兒道：“想與不想最終的結果都一樣，陛下想要的不就是天下一家和和睦睦嗎？微臣定當盡其所能的來實現陛下的願望！”
    “丞相也是愛子心切，你明白就好。關於龍血玉……”
    “陛下無需猜忌公孫，有什麼話就直接告訴公孫吧！”公孫孤戰橫豎一想反正他都躲不掉，直接去麵對沒什麼不好。
    “你既已知道那寡人便不再瞞你，這是尋找龍血玉的一半地圖。據探子來報他們在陰月山追查到鳳國後代的蹤跡，寡人給你三個月的時間整頓三軍，三個月後你便啟程到陰月山。”裘玉知道公孫不敢違抗自己的命令，有些欣喜道：“至於那另一半地圖，想來到時候你們都會碰麵的，這個就我無須寡人多說了吧！”
    “微臣明白，隻是微臣想鬥膽問陛下一個問題。”
    “你問吧！”
    “這麼多年，你快樂嗎？為了龍血玉。”
    這個問題倒是真的難到了裘玉，從三百年開始他的祖祖輩輩就在為龍血玉而活，他自從記事以來父皇就告知他要以找到龍血玉為終身使命，隻有這樣，大齊國的江山才能永生永世的被他們裘氏家族統治著，快不快樂開不開心不在追求的範圍之內！裘玉閉眼：“王權在手，這便是裘氏是家族唯一信仰的東西。”
    嗬嗬嗬，答案好像都一樣。
    “微臣會謹記陛下的話，會為大齊的江山盡忠盡守，直到死去。”
    “好，寡人信你！”
    公孫覺著得到誰的信任都不重要了，因為他信錯過人。
    夏君陌回到宴府第一時間就衝進了上官靜的房間發狠質問，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上官靜根本就無從招架，隻好將公孫受刑的事和盤托出。夏君陌剛開始是不信的，直到上官靜憤怒的控訴這件事可以去問他的哥哥晏長東，夏君陌才無力的癱瘓在地，是他的父皇逼走了自己的愛人，他該恨還是……
    上官靜把訣別信掏出來放在夏君陌手上，“這是孤戰給你的，哪怕你早一點告訴他實情，他也不會如此絕望的離開！”
    夏君陌倍感受挫，假如隻有公孫一個人誤會他，那他可以用一生去彌補，可如今自己的父皇對公孫做了如此殘忍的事情，也就是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公開就被自己的父親親手斬斷了，公孫怎麼還會原諒他？
    夏君陌突然回宮搞得安凝很不安，她記得她已命人封鎖消息不讓夏君陌知道自己已懷孕，為何還是回來了。本想著回來就回來唄，大不了雙方來談一談這個失誤，哪知夏君陌一回宮就把自己鎖在書房，任誰去敲門都不開，這太子最近的架子是不是有點大？
    不是大，是他的這個太子當的太窩囊了，自己的父皇對自己心愛的人動手他居然毫不自知情，而且他現在手中握有的權力根本無法與自己的父皇抗衡。
    悔恨，從心燃起。
    他取出公孫所寫的訣別信，一字一句，浸透的是蒼涼的人情，他這輩子都還不起。
    美人兮，千裏去；
    思之兮，不敢追。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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