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土耳其，伊斯坦布爾。
    博斯普魯斯海峽，黑海的唯一出口，連接歐洲和亞洲兩塊大陸。早晨陽光燦爛，湛藍的海麵上，一艘小型遊艇從歐洲駛向亞洲方向，在水麵上拉起一道白色的浪花。
    一位穿黑色風衣、滿臉絡腮胡、中東人模樣的高大男子倚在船舷邊，麵朝海水，眼睛盯著手機。
    手機屏幕上，一位窈窕的女子剛剛穿上婚紗，款款走到鏡子前，幾個暗藏的針孔攝像頭，將她的每一個側麵都攝得清清楚楚。女子雙手做成“心”的手勢，凝神站在鏡前，突然微笑轉身，愣愣地望了望正前方，女子的笑容凝固，臉色刹那變得蒼白，身體後仰，順著鏡麵慢慢滑在地上。
    “Henry，你欠我一個未來！”屏幕上，女子用手勢對著空中比劃了一句啞語。
    斯蒂文的眼角滑出一串淚水，溫熱劃下麵頰，流進假胡須叢中：“文森，我就是個混蛋，一次又一次傷害你……”他在心中痛罵自己。
    手機的畫麵定格著艾莫那張楚楚動人的臉，他臉上滾落的淚珠，異常剔透晶瑩。
    斯蒂文心如刀割，他將手機靠近唇邊，用舌頭舔一舔艾莫臉上的淚，他不知道這眼淚是不是想象中的微鹹，因為，他外表柔弱的未婚夫，從來不在人前掉眼淚，無論是即將斷掉一隻手，還是聽最愛的人說著臨終遺言。
    “黑客是不是都有偷窺癖？不看不就不難過了？”維克多從艙內出來，走到斯蒂文身邊，雙肘撐在船舷上。
    斯蒂文默默將手機貼在胸口，抬頭，望著從遊艇旁邊掠過的海鷗。
    “放心吧，你未婚夫是個堅強的人！”維克多安慰道。
    “放心？”斯蒂文搖搖頭，愛的世界，維克多懂多少？
    “我很佩服你的未婚夫，他曾經是歐洲獨一無二的賭王。”維克多閑聊道：“你跟他在一起那麼長時間，知道他總能獲勝的秘訣是什麼嗎？”
    “這世界哪有那麼多秘訣？所有的成就，靠的都是非凡的天賦和持之不懈的努力。”
    維克多淡淡一笑，搖搖頭。
    “你認為是什麼？”
    “是對人性的把握！在這個世界上，我隻碰到一個比我更了解人性的人，就是你未婚夫。在對手貪婪的時候保持恐懼，在對手恐懼的時候保持貪婪，什麼時候恐懼，什時候貪婪？連牛頓那樣偉大的科學家，在人性麵前都自歎無力。能精準測量人性，就是你未婚夫成功的秘訣。不過，對你除外，感情會讓理智的尺子生鏽。”
    “你是唯一贏了他的人，就別間接吹噓自己了，我會嘔吐的！”斯蒂文橫了維克多一眼。
    維克多笑了笑，說：“十幾年過去了，命運該定的也定了，我再告訴你一些事。當年賭牌，我全押，他跟了賭注，是因為他算定牌大過我。我並沒有贏他，而是他贏了我。我出千的事，我認為他是知道的，卻沒有揭穿我，原因是他的確厭倦了賭場的生活。你未婚夫不是一個甘於做一輩子賭場經理人的平凡人，借賭場做夠了原始積累，他是要騰飛的，四大家族對此最清楚不過，因此，針對他的弱點，將你送進賭場。感情果然困住了他的翅膀，為了你這個聾啞男友，他一年又一年留在賭場，做四大家族利益製造的工具，必定心有不甘，需要一個能讓他下定決心離開的契機。當年，要殺他的勢力確實很多，最大的威脅卻來自於任何組織或國家都奈何不了的四大家族，因為他掌握了能對四大家族造成巨大威脅的秘密。雖然他並沒想拿這些秘密來做什麼，但四大家族絕不會放心讓他飛走。所以，幸虧最終目睹他‘死亡’的是你，而你還及時正確地娶了你的前女友，否則四大家族一定會將他追殺致死……”
    維克多滔滔不絕地說，斯蒂文舉起手指：“停，停，倒，倒！”
    維克多停下來：“倒到哪裏？”
    “你剛才說，牌麵是他贏，你出千了？”斯蒂文問。
    “是”維克多回答。
    “你在誠實賭博的協議書上簽了名字？”
    “簽了”
    “這份協議還關係著一隻手？”
    “是的”
    斯蒂文閃電般抓起維克多的左手，對著手腕一擰，哢嚓，腕部脫臼了。
    “哎呦”維克多疼得大叫一聲。
    艙裏立即跑出兩男一女三個人，個個目光泠泠，手揣風衣口袋，其中一個問：“頭兒，出什麼事了？”
    維克多轉向他們，將左手放在身後，忍著痛說：“沒事。”
    三人看看周邊，沒有異常，轉身回艙。
    維克多皺緊眉頭，扶著從腕部掉下來的左手：“亨利，你太暴力了！”
    “哼，狡詐比不過你，蠻力還比不過你？如果他真少了一隻手，我現在也會讓你斷一隻！”斯蒂文想到未婚夫承受的斷手之苦，生氣地說：“手伸過來！”
    維克多伸出手，斯蒂文拽住手掌一拉，維克多疼痛鑽心，額頭沁出冷汗，卻咬緊牙一聲不吭。
    斯蒂文對著他的手腕一拍，“啪”，手被接了回去，
    “謝謝！”維克多擦了擦汗，握住手腕，又振振有詞地說：“你倆現在不都很好嗎？各自的生命都在熠熠生輝，你們的孩子會為你們而驕傲的。”
    “維克多，你被你哥荼毒太深了！骨肉至親分離，我隻感覺到痛苦，哪裏來的驕傲？”
    說話間，已經能看見歐洲和亞洲的分界線，斯蒂文戀戀不舍地看看手機屏幕上的艾莫，用啞語對著他比劃：“再見了，文森，我愛你！”
    他親了親冰涼的屏幕，回到手機主頁麵，刪了桌麵看監控錄像的軟件，取出手機卡，連同手機一起，在船舷上敲毀。
    “咕咚”，手機和卡被扔進大海，沉入歐洲的海底，瞬間，遊艇駛入亞洲……
    —————————————————全文完———————————————————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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