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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政殿內。
    不大安生的一晚過後,便要麵對那群老奸巨猾的重臣,重臣兩邊排開,神情肅穆,靜待椅上的男子發話。
    那人正是昱親王夏君蘭,眉眼依稀與文帝有幾分相似,卻更文弱了些。神情並不威嚴,更有幾分懦弱。麵對群臣,他竟有些腿軟,往惟簾後喚了幾聲姐姐。
    夏綰笙向他點點頭。
    “想必昨晚之事眾卿家已然聽說,先皇遭奸妃所害,整個江山社稷亦差點落入亂黨手中!本宮與先皇是血脈至親,自然悲痛萬分!遂照先皇遺願,尊昱親王夏君蘭為帝,誅殺奸妃亂黨劉氏一族。”夏君蘭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
    一著尚書服之人出列行禮,“臣以為,誅殺劉氏一族乃帝之決斷,長公主難免是越俎代庖了。”音色冷然,生生叫人讀出了些陰冷的味道。
    這個女人,野心大得很。慕容遠眼神犀利,文帝逝前,曾賜他直言之令,切不可讓長安公主一脈壯大。“長安雖有治世之才,濟世之心,卻為女子。孤曾賜她一道廢帝之旨,你可切記,隻可立皇子,絕不可是公主。牡雞司晨,違背人倫啊。”
    言猶在耳。
    惟簾裏的女子應承下此話,“這是自然,倒有勞慕容大人提醒了。是本宮有些糊塗了,隻想著替皇弟報仇。”
    “孤,孤亦覺得大皇姐之話有理,劉氏一族本該誅殺。奸妃劉以玟,衛將軍劉風揚三日後處以絞刑!同族男子流放西北,女子充作軍妓,未滿十六歲者貶為奴隸,後代皆為賤籍!同黨吏部左侍郎林慧,兵部右侍郎斬首張墨斬首!”
    沒人注意到惟簾後的女子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除了朝中重臣,旁人隻歎道是她重情,再如何聰慧,終歸是一女子,到底會被感情所誤。不知怎的一些人竟生出了慶幸感歎之意。
    “眾卿家若還有事便留到三日後的朝堂上奏報!”
    議政殿外。
    “慕容大人。”雲燁三步並作兩步,攔住了慕容遠,神色誠懇,“慕容大人何苦叫公主難堪?公主並非亂臣之流。”隻是太聰慧了。
    慕容遠神情肅穆,聲音鏗鏘有力,“老夫何曾想與公主作對?隻是給公主提個醒,婦道人家妄言政事,終將招致禍患。”又凝視了雲燁幾眼,“你亦好自為之,切莫助紂為虐。”
    “是,隻是晚輩恕難從命。”雲燁沒說什麼,隻是朝著慕容遠行了兩次禮。“第一禮謝慕容大人多年教誨之恩,第二禮愧與慕容大人分道之疚,若有來生,定當舍命相報。”
    他自知愧對慕容遠,卻無法與他同一陣線對付夏綰笙。想來今生,是注定與慕容遠作對了。
    良久不語,“罷了,便當老夫與你從未相識,亦從不曾師徒一場。隻是你可想好,為了一女子,賭上清名,百年之後遭人唾罵?”
    “無怨無悔。”雲燁跪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與夏綰笙謀奪天下,本就是逆天而行,但除去謀害龍裔,他並不曾覺得自己有錯。夏綰笙的才智謀略都勝過諸皇子,女子身為何不能治世?無論是私情還是大道,他都願做盛世明君手中的血刃。
    而此時,盛世明君卻遭遇了從未有過的難關。
    方才她從議政殿歸來,卻見一小宮女慌慌張張地向她稟告,夏君陵瘋了,現下正四處砸著東西。她是立刻跟著小宮女過去了,還差點被飾物砸到。
    正欲發怒,卻見夏君陵未穿鞋襪便向她撲來,雙手攬住她的腰,頭擱在她的肩膀上,“皇姐,你來看我了!”神情狀如少年。
    一個弱冠男子,神情天真地宛若少年,又是這般舉動,實在可笑。
    她愣了愣,推開的雙手也顯得有些無力。她是有多久沒有聽到夏君陵這般喊她了,三年?四年?
    是三年零四個月。
    承德二十三年,她不過十多歲,而夏君陵也僅僅是個九歲稚童。不懂大人之間的恩怨,一次冒犯結了緣,卻也是因一次冒犯解了緣。
    可惜,二十三歲的夏君陵道,“長安公主已嫁做人婦,與本宮自是不見為好。”
    前塵盡斷,從此再不相見。
    “琰兒……”喃喃自語,神似癡呆忽而回過神來,扶著夏君陵回了床邊,眼中是連她自個兒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先坐下,皇姐在。”
    單憑那一聲皇姐,她便知夏君陵不曾裝瘋賣傻,他這般厭惡她,怎可能為了苟延殘喘而如此獻媚?更何況,那人一身傲骨,寧可自斷性命也不願折在他們手裏……
    “怎麼回事?給本宮細細道來。若有半句假話,仔細你們的小命。”夏綰笙瞧了瞧手上的蔻丹,看似漫不經心。
    先前來尋人的小宮女也是個機靈人,立刻便跪下說話了,“回公主的話,奴婢等按雲大人的吩咐給陛下喝藥,隻是,隻是,喝完藥陛下就,就變成現在的樣子了。”
    旁人也跪著,跟著附和道。
    藥?“把那藥拿來給本宮瞧瞧。”
    “這,這藥已被陛下撒了,奴婢等無能為力……”宮女忙回話道。
    夏君陵仍是十三歲時的少年樣,此刻也是緊緊靠在夏綰笙身邊,“皇姐,我怎的都不認識她們?香兒和小竹都不見了……”
    沒事的,沒事的,夏綰笙安撫著那個十三歲的孩子。她恨極了夏家,也恨長大的夏君陵,她怎麼對夏家都不過分,可是那個少年,琰兒,不一樣。
    那曾經是她生命中的一點溫暖。
    “既是病了便該叫禦醫,不,叫雲燁前來瞧瞧,就說是本宮有事找他,瞧過後去偏殿回話。”明眸一掃,“至於旁人,便退下吧。”
    偏殿內。
    雲燁很快便趕到了。
    “陛下之症狀甚是奇怪,按理說,即使缺了藥引也不至於此。想是哪味藥材出了問題,以至於陛下的記憶倒回到某一個年齡。公主何不尋寧禦醫前來查看?”
    素色長裙的夏綰笙敲著桌麵,一聲聲響,“不可,夏君陵不曾暴斃,此事不可外揚。太醫院的換血,怕是要提前了。”冷笑了幾聲,又道,“你可有法子維持他如今的狀況?”
    “公主的意思是……”
    微微一笑,“本宮還不至於對一個少年下手。夏君陵若如此下去,本宮怎會要他的命?雲燁,你可有把握?”
    雲燁大喜過望,起身行了一禮,“臣當查閱古籍,尋訪名醫,定當竭盡所能,萬死不辭。”
    椅上的女子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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