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兵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8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引子
承元六年,長公主並善王逼反,欲謀奪位,欺世元帝身故,實係禁錮,罪大惡極,為世所齒!
——《越史》
一,兵變
那夜是滿天繁星,光芒竟似要蓋過皎月一般。是了,身著一襲繡鶴宮裝的佳人微微一笑,這天下要改朝換代了,這繁星又如何不能與日月一爭?
“長公主在看何物?”身後的男子不甚英武,卻是氣質如蘭,人淡如菊,一笑更是顯出無限風華,仿若滿天繁星都在袖中。
夏綰笙眼中光華流轉,麵上不顯,心中卻有打算,“沒什麼,隻是見今夜繁星光耀,格外好看罷了。”
“也不知皇弟現下如何了,想是那三千精兵,已攻入修文殿了。”以袖掩口,低低一笑,“原怨不得本宮和兄長的,誰叫他,偏做個聖明君主呢?”
先皇逝世前,曾留給夏綰笙,曾經的長安公主一道密旨,若太子不賢,她可憑此聖旨,廢太子,尊新王。
偏偏太子,噢,現在是皇帝了。勵精圖治,終日醉心政事,人又聰慧。對兄弟姐妹亦是仁愛,尤其是她這個皇長姐。竟挑不出一點兒錯處。若說她與夏君陵當真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如此仍是興兵作亂,連她都唾棄自己。
可惜不是。
“走罷,現下去救駕,時候可是剛剛好,總不能叫天下人怨我這個皇長公主無情無義吧。”甩袖,臉上笑容愈發豔麗,像極了她的母妃。
一路走過,全是些慌慌亂亂的宮婢太監,偶有幾個侍衛,也是在與人拚殺。
火光正盛。“竟是些有情義的侍衛,原想著他們會自顧自地逃命,想不到,如此忠誠。”
“皇上以仁治國,手下兵士自然忠心耿耿,死命追隨,少有背信棄義,枉顧人倫之徒。”男子似是無意點評了一路上遇見的將士,笑意淡淡。
夏綰笙回頭瞧了他一眼,“你在指桑罵槐嗎?駙馬爺?”不見一絲惱怒發作之意。
該男子正是當朝長安公主的夫婿,兵部尚書雲燁。“不敢……公主小心!”眼前一殺紅了眼的人衝來,雲燁一手攬住夏綰笙,一掌打向那人的胸口,這才險險躲過。“公主受驚了。”
“倒不至於,本宮無礙。”夏綰笙先前是斜斜倚在雲燁的胸膛,聽了這淡淡的一句關心話才站直了,懶懶的聲音,回應道,“有心了,駙馬爺。”
不過一紙政治婚姻,又何談這感情啊?唯有權力,方可達到自己的目的。雲燁望著前方雍容華貴的女子,苦笑了一聲,終歸是自己癡心妄想了。
推開修文院的門,一片狼藉,剩了有約摸十幾個雲家的軍士。然而她那少年才俊的皇弟仍是儀態端莊,頗有真龍天子的風範。真是的,明明已然大難臨頭,為何仍是這般冷峻?
讓人忍不住想毀掉這份麵具啊。
“長安公主,你來了,孤恭候多時了。”天子低頭閱覽這卷宗,似乎早就料到是她在逼宮謀反。
夏綰笙轉身抽出了雲燁的佩劍,徑直走向夏君陵,將劍抵在他脖頸上,似乎一不如意便要割一道口子。“皇弟自小便是聰明靈慧,可是在這籠絡人心上卻太少動作了。你若願意退位,本宮至少可保你性命無虞。”
夏君陵卻是冷笑出聲,譏諷之意顯於言表,“夏綰笙,你知孤知禮後為何從不肯叫你一聲皇姐麼?你當真以為孤不知你的親生父親是何人嗎?你根本不是孤的皇姐,亦不是皇家血脈!你隻是個野種罷了!”
怪便怪在夏綰笙竟是靜靜聽完了這番話,不加反駁,亦不動武。反而是笑了出聲,“為何你總愛氣本宮?隻要你願意,我們還是可以回到幼年時的歡樂時光。你明明想過的……”撤去利劍,夏君陵的脖頸卻不曾出現血印。
退後了幾步,揮揮手,卻聽得龍椅上那人歎息了一聲,音調沉重,“生在皇家,為何你總是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果真,他當真厭惡自己到了極點,罷了,此生無緣。“你再好好想想,予你三日時間。”
“來人,押下去,不可怠慢。若有一絲損傷,拿你們是問!”夏綰笙看著夏君陵掙脫不得的樣子,嗤笑一聲,正欲坐上那椅時,卻聽得一聲響!
黃柱上一片血色,夏君陵倚在柱旁,額頭有一攤血跡,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得很,與死人無異。雲燁率先推開那些不知所措,麵麵相覷的軍士,探了探鼻息,方才舒了一口氣,將人抱進了內殿。
雲燁懂醫,不愁救不回來,本宮還是莫要去討人嫌了。心下想道,研了墨,用筆沾之,欲寫道:先帝斃命,國不可一日無君,遂承先帝口諭,尊昱親王為帝。
隻是寫了不到一行字,腦中便是夏君陵帶血,染盡黃柱的模樣。心神不寧,字也不似從前秀麗。罷了,摔了筆,接著便走入內殿。
“公主且放寬心,陛下鼻息尚存,臣雖醫術不精,但用以內殿之物,陛下如今已有好轉。”雲燁行了禮,語氣不卑不亢,倒當得上知禮二字。
夏綰笙不瞧他,隻淡淡地道了一句,“起來罷,自有賞賜。”便坐在了那床帷邊,若他從此都是這般乖巧模樣,自己何嚐不能留他一命?
夏君陵生得好看,眉眼精致,偏偏肖母,帶了些陰柔之氣,因而少年時瞧上去乖巧得很,也容易讓人產生憐惜之心。
“雲叁華研製得如何?”夏綰笙突然問道,語氣平淡,仿佛是什麼無關要緊之物。
可那不是。雲叁華是劇毒之藥,食用者一炷香後暴斃,但其死狀有如慢性毒攻心發作,叫人難以識別。
雲燁答道,“恕臣辦事不力,仍差藥引子,丁香與三世花兩味藥材。”
“後兩味藥材好辦,本宮偶然間得過一兩株,派人去取便可,隻是這藥引子,應是何物?”
“是至親之人,亦可是同父同母之手足的血一碗。以防陛下的身體抗拒這藥物。”這次倒不是暗諷,而是實言。
隻是,夏君陵是先皇後所出,先皇後已然仙去,他怎有同父同母之手足,這同樣是實話。
夏綰笙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定要同父同母?隻有血緣的可否?”
“臣無法預計後果。”
是了,雲燁並非當世神醫,如何能知?“是本宮強人所難了,罷了,既沒有,便不加了。左不過缺了一味藥引子,總不見得能如何。雲燁,你可懂?”
“臣明白。”
夏綰笙閉上眼,有什麼東西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