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歡樓鼓樂喧囂，並沒有人聽到，就算聽到也是不會有人多管閑事的。
    獨孤升疼得弓起了背，雙手捂住額頭，眼睛裏因疼痛而溢出了淚水。
    “不要捂著，快給我看看。”
    孫榆雁興奮的握住獨孤升的手臂，將它強硬的掰開。
    “可真美，這印記就代表你是我的人了。”
    孫榆雁說完，陰森一笑，低下頭對著那新烙下的傷痕落下一吻，然後將傷口旁邊的血汙一點點舔舐幹淨。
    這是一個圓圓的痕跡，在獨孤升的雙眉之間的額上，是孫榆雁將戒指拿在蠟燭上燒燙了之後給獨孤升印上的。
    這傷痕並不像孫榆雁說的‘美’，黑紅黑紅的，皮膚都被燙焦了。
    獨孤升睜開眼睛，仰起頭看著孫榆雁。
    獨孤升睫毛上掛著水珠，眼神有些木然。
    她心裏氣急，但是想到還要從孫榆雁這處拿錢，便胸口憋悶著，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滿。
    她隻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但是下一秒她像突然意識到什麼，對自己的行為後悔了。
    孫榆雁一見她這模樣，心裏轟隆一聲，有什麼情緒排山倒海而來。他眼睛睜得極大，淩虐的欲望充斥著他的身體，使他激動得雙手發抖。
    獨孤升被孫榆雁看得背後冷汗直流，心髒緊張得快速跳動著，讓她覺得胸口有些痛。
    下一秒孫榆雁就突然彎下腰，重又在她身上為所欲為了。
    隻是這次，他更加凶狠，像一隻禽獸一樣，隻管滿足自己的欲望，不管獵物的死活。
    第二日，獨孤升是在自己的屋子裏醒來的。醒來時，她模糊的看見一張臉在自己麵前。
    “珠珠……”
    獨孤升沙啞的叫出這個名字。
    這是阿狗第二次聽見獨孤升叫這個名字了，第一次是在柴房，也是這般快死了的樣子。
    “你醒了？”
    阿狗握住獨孤升的手，跪在床邊憐惜的看著她的臉。
    聽見阿狗的聲音，獨孤升才反應過來，麵前的人不是獨孤沉。
    珠珠……我好想你……
    “錢……孫老爺可有給我打賞？”
    獨孤升腦子一清明，就問起錢來，這讓阿狗聽了心裏極不是滋味。
    “你是為了給你妹妹治病的錢才去伺候孫老爺的嗎？”
    阿狗將獨孤升的手緊緊握住，皺著眉頭問她。
    “是……”
    獨孤升看了阿狗一眼，做出心虛的樣子，低下頭，動了動被阿狗握得太緊而弄疼的手。
    阿狗感受到獨孤升的動作，意識到自己將獨孤升弄痛了，便一下子放開了手，獨孤升乘機將手縮回了被子裏。這一動便發覺，這手臂酸痛得，真不像是自己的。
    “我明明告訴你不用擔心，我會將錢籌齊的。”
    阿狗說著，心裏有些憂傷。
    今早上是他將獨孤升從那屋子裏抱回來的，他打開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在最歡樓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麼淒慘的場麵，也許見過，但是沒人能讓他這麼痛惜。這人從頭到腳布滿淤青，肮髒的痕跡布滿全身，特別是額頭上的那個傷痕，阿狗見著時隻覺雙目刺痛，快要忍不住落下淚來，心裏更是想將那個施虐的人殺了喂狗。
    “你籌到錢了？”
    獨孤升忽然雙眼放光的看著阿狗，嘴邊帶著驚喜的笑。
    “沒……沒有……還差一點……”
    阿狗看著那雙充滿期待的明亮眼睛，忽然心虛的低下了頭，咬住了嘴唇。
    獨孤升明亮的眼睛，在阿狗說話時一點點熄滅了。
    “還差多少？昨晚孫老爺可有留下打賞？”獨孤升激動的問。“不對！現在什麼時辰了？王婆婆可來過了？”獨孤升忽然看見外麵的天色，似乎已經夕陽西下了……
    “那婆婆已經來過了，我昨天隻籌到了五兩，今早都給了她。昨晚孫老爺並未留下打賞，不過我早上看見你手指上套著個金戒指，心想著應該是他給你的，便也將戒指給了那位婆婆。”
    阿狗想起昨天他回鄉下老家，找他阿娘要來了家裏的傳家寶。那是一個玉鐲，阿狗本以為至少可以賣個二十兩，但是當鋪的人卻說隻值五兩，多了便不買，阿狗心急為獨孤升籌錢，便隻好將之賤賣了。
    獨孤升聽見阿狗的話，心裏終於鬆了口氣，聽阿狗提起那枚金戒指，獨孤升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額頭。
    那裏被白布包裹，應該是阿狗幫自己包紮的。
    “柳紅，我賣了家裏傳家的玉鐲為你籌錢，那是我娘要留給未來兒媳婦的，將來等我籌錢將你贖了，你嫁我可好。”
    阿狗忽然一臉嚴肅的看著獨孤升說著。
    獨孤升看著阿狗一愣，過了半響才反應過來。
    原來昨日他不見了，是去拿玉鐲換錢了，還是傳家寶，給媳婦的……
    想來阿狗這幅醜模樣，對人也不喜言語，卻是個極單純的人，隻因自己對他笑了笑，和那番騙人的虛情假意，就對著自己掏心掏肺了。
    “我……”獨孤升知道自己要回答什麼，自己在最歡樓無依無靠，若是不答應阿狗，就會落得個孤立無援的下場，而將來想逃出最歡樓，沒了這個幫手，也難以成功。然而就算獨孤升知道該怎麼回答，那四個字也就在喉嚨下，她還是難以說出來。
    “我答應你……”
    然而隻隔了極短的時間，獨孤升還是說出來了。
    但是她臉上笑著，心裏卻好難過。
    想來以前在京城不見人卻是極好的。
    不見人便與人沒有牽扯，沒有牽扯便沒有人情，沒有人情便沒有什麼難還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