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是怎麼死的？長樂想了想，好像是發生在父皇快死的時候。
    那時皇子們都死個差不多了，隻剩下兩透明人一般的長樂和陸白琅，陸長歌不願自己做皇帝便要從兩個人當中挑一個，一個是下人帶大的小凍貓子，大字兒不識幾個，粗鄙又膽怯；另外一個母妃身份稍微低一些，但好歹是正兒八經的皇子，知書達理，花兒一般的年紀，生的又白皙秀美。
    也不知是擔心讀書明理的八皇子不安分，還是當時權傾朝野的侯府世子、陸長歌的心尖尖兒侯清遠單純的看不慣跟自己略有幾分想象的臉龐和氣質，高高在上的少年漫不經心的伸著指尖點了點長樂，陸白琅便被舍棄了，沒幾天就無聲無息的病死了。
    長樂那時還哭著求人給他殮了屍身，好好安葬一番，明明對外聲稱是病死的少年，臉上卻全是密密麻麻的刀痕和猙獰的燙疤，嚇得當時的小長樂狠狠地生了一場大病。後來幾世，便再也不敢親自給他收拾屍身了。
    長樂一邊猛塞栗子，一邊時不時的灌口茶壓壓驚，聽見對方開口，滿了片刻才傻裏傻氣的點頭應道：“好啊，我過的可好了，白琅哥哥你過得可好？”
    “好……我當然好了！”小孩兒聲音有些結巴，但頭卻昂的高高的。
    長樂笑彎了眼睛，很認真的點頭應道：“那就好。”
    看他身邊跟著這一大群小太監，長樂就知道，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長樂從懷裏摸出一塊小兒巴掌大的暖黃色玉牌，一麵雕著栩栩如生的月季花，一麵刻著“郕”，郕王府的“郕”。
    “給你，有機會可以找我來玩兒。”他看了看天色，雖然不餓，但午飯時間到了，“我該回家吃飯了，回見。”
    “好。”
    陸白琅目送昔日的小弟走遠，那個平日裏都是用鼻孔看自己的老太監恭敬的像一隻老沙皮狗圍著小九兒搖尾巴。他自己在這裏又單獨坐了好一會兒，手裏來來回回的摩挲著暖黃色的玉牌，神色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麼。
    “我也要跟著皇叔！”他神色一亮，興衝衝的往回跑，小太監們一疊聲的“殿下慢點”都被遠遠地拋在身後。
    ——
    長樂是在去往乾清宮的半道上碰到自家親親父王的。
    “不是不讓你飯前吃這麼多的嗎？”陸長歌摸著小孩兒圓滾滾的肚皮，壓低了眉毛聲音沉沉的問。
    長樂身子僵了僵，下一秒就討好的貼著陸長歌的臉一個勁兒的蹭，哼哼唧唧的撒嬌討饒：“我餓了嘛，誰讓你一直不出來。”
    陸長歌一手托著他屁股，另外一隻手輕輕捏著小孩兒脖子後麵的小軟肉，跟捏著一隻貓崽兒似的，“早上不好好吃飯的是誰？”
    長樂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他怕癢，又掙不開，隻好委委屈屈的看向陸長歌。
    小孩兒眼圈還紅紅的，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又可愛。
    被自家父王黑沉沉的視線看了一會兒，長樂便招架不住了，莫名的有些怕，總感覺對方會吃了自己一般。
    “父王？小叔？”
    陸長歌把頭抵著長樂的小腦袋，輕輕地呢喃，“長樂快些長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