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冥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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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池,是昆侖山腳的一個山洞,裏麵又昏暗又幽靜。我一被推進去,山洞的青銅門就關了起來,我抱著太陽往裏走,裏麵倒挺寬敞,池中就是一張席簟。我抱著太陽躺在了席簟上,我很累!太陽睜著眼睛看著我,小手放在小嘴裏吸吮著。他真乖,一直都沒哭!
“太陽!”
我把他又抱起坐了起來,我解開了衣襟試著擠乳汁,擠了半天,也沒有一滴乳汁!
“幻倏,怎麼辦呢?”
我環顧著光潔堅硬的洞壁,不禁焦急了起來。
“太陽,告訴媽媽,怎麼才能給你找到乳汁?”
太陽小手仍放在嘴中吸著,我抱著他在洞中轉了半天,頭和身體疼得厲害,堅持不住了,便抱著太陽躺在席簟上睡了過去。
“媽媽,別為我擔心!我和你一起睡,我在睡覺中長大!”
聽到太陽稚嫩的話語,我很放心!我甚至希望一覺睡醒後,就是三千年!太陽都長成大人了!
可睡了一會兒,我又猝然驚醒,我看到恬靜睡著的太陽又放心地睡了。我怕成方會突然進來,奪走我的太陽,我總是時時驚醒!
“別怕,媽媽!好好睡一覺,等你有魔力了,你就編故事!我們一起去那裏!他找不到的!”
我這才踏實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覺得傻石帶著魔力在開始運轉,我便靜冥著更深地睡了下去……
我在夢中編了一個故事。一個小村莊裏,住著一戶人家,一大家子人,我們一三家口出去旅行去了,他們正眼巴巴地盼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了!我抱著太陽與幻倏攜著手在田野上快樂地奔跑,藍天,白雲,碧草,野花,蝴蝶,小狗,老牛,哈哈……天空下回蕩著我們喜悅的笑聲。
太陽很快地成長著,他能呀呀學語了,他能跚跚走路了,他能追著狗跑了,能攆著雞了,他能讀書寫字了,他也能編故事了。他帶著我和幻倏在一個個光怪陸離五彩繽紛的世界裏穿越……
“媽媽,快醒醒!”
太陽搖著我,我遽然睜開眼睛,真的看到同夢中太陽一樣大的小男孩正對著我說話:“媽媽,舅舅來接我們走了!做好準備!”
我不敢想信地抱過了他,親了親他,他溫暖得猶如陽光,我問道:“太陽,你多大了?”
“不知道!等舅舅來不就知道了?”
我抱著他站了起來,旋了一個身,他高興地笑了,笑的聲音真好聽,臉龐好看極了!
我忍不住又親他一下:“寶貝,媽媽真愛你!”
“噓!”太陽輕聲道,“我們藏起來!”
我急忙帶著太陽化作席簟上的一道色彩,靜候著來人!
青銅門沉軋地打開了,來人走了進來。
“陛下,他們一定在這空間裏!”這人的聲音很熟,我恍恍惚惚地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他是誰!
“朕知道!他們不可能出去的!”成方站在了席簟邊,差點就踩到我們了。我可真笨,為什麼不幻成牆壁的色彩呢?
“陛下,這麼多年您就忘了對她的恨吧!”
“忘?哼,朕就是忘,她也不會忘!孽種活了下來,不找朕來尋仇嗎?”成方的腳又轉了過去,“無戾,蘇合他們還聽話嗎?”
“就這樣吧!您指望他們有多聽話?”
“他們活著朕不踏實啊!”
“陛下,龍小玉押在這裏,他們也不敢妄動!再說林溪軍也常駐在太陽山,他們一舉一動我們都了如指掌,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成方不語!踱步走了出去!無戾警覺地環顧著洞中後,緊隨!
我聽到青銅門又沉軋地闔上了,便帶著太陽跳了出來。
“太陽,我試試乾坤影啊!”
“媽媽,你真是笨啊!要是乾坤影有用的話,舅舅這麼多年怎麼沒有進來過?”
言之有理!
我轉了一圈後,摸著太陽的小腦袋:“把斧子催出來給媽媽!”
“你提不動了!”太陽仰著小臉很是嚴肅,“阿蠻成了我,我現在還小,也提不動!”
我無可奈何在身上摸索了一陣,隻找到那枝鳳顫,上麵的色澤灼痛了我的眼,我又收了起來!
“媽媽,你再找找!”
“再找找?”我轉著身子找,低頭看著我的一雙破鞋,“嘿,把它們化劍嗎?”
“笨媽媽!”太陽指著我的腦袋,“這裏,開動腦筋!”
我也是聰明的,一點就透,伸腰扭臀算是活動了一下筋骨,帶著太陽跨過冥池,直奔青銅大門。
我和太陽用力拍打著青銅大門,大喊:“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任我們喊破喉嚨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不過,我們一點也沒有氣餒,歇了一陣,又繼續拍門大喊。就這樣,我們歇一陣喊一陣,終於,門外有了動靜,我們隱隱聽到有人說話。
對闔的青銅門一點一點在打開,我和太陽倏地幻小緊盯著門,外麵的白光透進來的一刹那,我們迎著白光衝了出去,強烈的白光讓我們睜不開眼……
我抱著太陽閉著眼睛站了很長時間,這個地方雖然很安靜,我們卻知道有幾個人一直站著沒說話!唉,我知道我們上當了!
“太陽,你的感覺怎麼不靈了?”我閉著眼問道。
“靈啊!我們不是出來了?”太陽把臉埋在我的懷裏回道。
“舅舅呢?”
“不是在這嗎?”
呃?
我的眼睛睜開了一道縫,視線模糊中我似乎看到了夢神尹淇的身影,不由苦笑了一下:“的確是!”
“姐姐,你好!”尹淇打了聲招呼,“太陽都這麼大了?”
“舅舅,我多大了?”
“嗯,倆百歲了!”尹淇向我們走了過來,輕撫著太陽的腦袋,“給舅舅看看,你長得好不好看?”
太陽一點也沒有對尹淇排斥,竟然向尹淇張開了手臂,尹淇出乎意料地抱過了他,大笑道:“你喜歡我?”
太陽睜開眼睛看著他:“當然,你是我舅舅,當然喜歡你!”
“小子,蘇合也是你舅舅,你喜歡嗎?”
“肯定!”
我這才完全睜開眼睛看到屋內站著的另外三人,成方,無戾,離朱,目光一略而過,我就僵直地立在原地,等著他再把我和太陽送回冥池!
成方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再次把我和太陽送進了冥池。
我懶洋洋地躺在了席簟上,太陽也躺在了我的身側。他親著我的臉安慰著我:“媽媽,我們一定能出去!”
“你呀,小討厭鬼,害得我白白歡喜歡了一場!”
我抱著太陽呼呼大睡。算了,想開點!還是去故事裏一家團聚吧!
睡了半天,我恍然被點醒,坐起,法隨意動,一張用魔力幻的琴出現在了我的膝上,我輕拔了一下魔弦,魔音錚然!
劃動著魔弦,魔音間的音律舒緩明亮,能掃去暴戾的心魔,潑出濃厚而柔和的色彩層層構造一個紛繁而又美麗的夢,純潔在夢中歡樂地奔跑,憐憫在夢中投射著光明,夢啊,能為你慰藉殘忍無依的靈魂,尋找吧,靈魂,找到夢中的寶藏!
洞內餘音輕繞,收琴坐等!
半晌,青銅門又發出沉軋的轉軸聲,我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向我走了過來,我胸有成竹慢慢抬瞼,見來人果然是尹淇,大喜!不過,還沒有等我開口,他就坐到了我的對麵,抱起了太陽,笑道:“姐姐,想出去嗎?”
“廢話!”我用低沉舒緩的語調令道,“瑾湛,把我們帶出去!”
“姐姐,你的那一點思想我放在夢漫裏了!最天真的夢!”尹淇微笑道,“你現在的催眠對我無用!”
“沒用你還來做什麼?”
“我來看看太陽啊!”尹淇親了太陽的小臉蛋,“太陽,你編過故事嗎?”
“編了!帶你去瞧瞧?”
“求之不得!”
太陽帶尹淇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頹敗地倒了下去!然後,我忽地站起向洞門跑去,洞門大開,我奔跑著,跑得精疲力竭!近在眼前的那扇青銅門卻遙不可及,我對著那扇門發出了一聲痛吼“啊——”!
喊完後,我又回到了席簟上!
生命在於鍥而不舍!
我用意識在尋找,尋找那一棵輕風搖曳的碧樹,那裏有通往有一扇通往自由的大門。我在萬千風景裏穿越尋找,找到了那張明淨的臉龐,躍進他明亮的眼眸中,找到了那棵碧樹。我敲了敲那棵樹:“無鬱,在家嗎?”
“玉兒?是你嗎?”無鬱的聲音又驚又喜,“你好嗎?”
“還行!你們好嗎?”
“我一個!沒‘們’!”
“啊?聿轍嫁給別人了?”
“真的?臭婆娘!我要是出去,見一次打一次!”
我聽了一頭霧水:“你在哪?”
“冥池!”
“啊?我去!我也在冥池!”
“天啦,我在你隔壁啊!”
成方把無鬱押於此就是以防我找到無鬱之門逃出冥池!“算了,你把門開開!”
碧樹中間的門打開了,我縱身一躍,跳到了眉毛胡子亂蓬蓬的一個大男人麵前,驚道:“你是無鬱,還是龍七?”
“我是無鬱啊!”無鬱熱淚盈眶,“七哥,死了!”
我悲從中來,止不住淚流滿麵!
“我的兄弟們啊!嗚嗚……”
我和無鬱抱頭痛哭,我邊哭邊問:“還有誰死了?”
“無悔啊……”
我哭得問不下去了,無鬱便把他的一縷記憶吸附出來點進了我的額間:“有空打開看看吧!”
我哪有勇氣打開看啊?
我給無鬱梳著頭,無鬱幽幽地問道:“聿轍會嫁給蘇合嗎?”
“胡說!她嫁,蘇合也不要!他不是有載希嗎?”
“唉,載希還活著嗎?”
我的眼淚落在了無鬱的頭頂,急忙擦了強笑道:“她不活著,上哪去?”
“也不知道家裏怎麼樣了?我的瑟丹也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醜不醜?笨不笨?”
“同你一樣好看一樣聰明!”
我把他的頭發緊束成髻,他的整個人也清爽精神了許多!把鳳顫幻成一把鋒利的小刀,給他輕刮著胡子。
“我們都在這裏了,怎麼才能出去呢?”他問道。
“不知道了!你讓我很失望啊!”
“你也讓我很失望啊!”
我無鬱亂聊了很多話,感覺時間挺長的了,我便站了起來,對他作了一番告別:“我走了!想到逃出生天法,自會帶你走!”
“好啊!我就等你了!”
我躍出無鬱的意識之門,回到了自己的洞池中。太陽已回來了,他一見到我便問道:“媽媽,你去哪兒了?”
“去看無鬱舅舅了!”我又倒在了席簟上,“你舅舅呢?”
“走了!他說他明天還來!”
太陽也躺在了我的身邊,我啃著他的小鼻尖:“壞東西,尹淇要是天天來,我們還出得去嗎?”
太陽在我耳畔悄聲道:“就是要讓他來,我們才出得去!笨媽媽!”
我也悄聲道:“不許再讓我空歡喜了!”
太陽嗬嗬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