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不安愈加強烈，冥破在出了大門之後立刻用了瞬移。
    王，您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
    這樣乞求著，冥破已經回到黑漆漆的鬼域。
    人界的溫暖陽光立刻被陰森森的蕭瑟所取代。
    步子因為慌張而顯得亂而急促，但冥破還是選擇徑直跑向萬惡之淵那處唯一的禁地。他堅信，鬼王不會出事。但男人還是很焦急，風一般的速度，似乎差了一分一秒就會是永別。
    這段奔跑的時間，已經足夠冥破回憶完鬼王的那些年華。
    記憶裏，王很孤單。
    在王的幼時，他沒有玩伴，時常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地域裏發愣。
    那個少年，是偶然出現的，原因是因為那一天他迷路了，剛好闖入了鬼域，然後看見了發愣的王。
    那時候，王和劍神都很小。
    劍神很陽光，他自從那一次誤入鬼域之後，就常喜歡來找王。作為從小就跟在王身邊的最忠實的仆，這些事情都是在他眼前發生的。
    這樣子的時光持續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劍神帶著王去了神界。
    那一天直到深夜，王才回來。
    卻是獨自一人。
    那一天是沉悶的一天，後來，有三個月，劍神沒有來找過王，王除了修煉以外就不再幹任何事，王好像入了魔。
    三個月之後的某一天，劍神又來了，但是他的神情沒有一絲喜悅，而是布滿了悲傷的情緒，當時自己站在暗處，同時也清楚地看見了劍神和王緊緊擁抱，最後兩人卻誰都不忍看多一眼般忽然分開。
    至此，王變得暴戾了。
    劍神再也沒有來找過王。
    王毀掉了從前他們美好的一切，並且開始瘋狂殺戮人族。
    鬼域完全黑暗了，黑黑的分不清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王說，忘記時間是可以減少幾分疼痛的。
    他以為王和劍神的事情就這樣子結束了。
    但是他錯了，不久之後的某一日，鬼域結界忽然遭受攻擊，神族之子的隊伍裏，劍神站在前端，手持無情之蝶劍，劍身指向王的心口。
    明明是鬼族和神族的鬥爭，可是王卻沒有殺意。
    他說——
    “如果可以讓你快樂，我死了又何妨？”
    “劍蝶，如果可以，我希望下輩子你我不再為敵。”
    ……
    劍身直入。
    血染了整個天空。
    神鬼兩界，寂靜了。
    他聽見劍神吟唱著一段很長的咒語，完畢後，王的身體又恢複如初，沒有傷痕也沒有知覺，劍神把王封印在人間的鬼域裏，並且俯身在王耳邊輕聲說——
    “風塵，走，我帶你回家。”
    那時候，劍神的表情很漠然，可是冥破分明看著有幾滴淚從那眼裏落出來。劍神的手都在發抖，冥破覺得當時若不是神族的人在場，劍神恐怕早就揮劍自刎。
    劍神愛著王，如同王愛劍神一樣。
    後來，劍神並沒有來，冥破慢慢厭棄了劍神以及神族之人。
    冥破甚至覺得很諷刺，可是王卻說他甘之如始。
    ……
    目光視及之處，皆是昏暗，那高大的男人斜倒在淵口處，看樣子似乎用盡了身體的最後一點兒力氣。
    不敢多想，冥破帶著鬼王用瞬移回了真正的鬼域。
    人間的鬼域，是劍神給的。
    而真正的鬼域，是鬼族的領土，也是這麼多年來，王最不願意回到的地方。
    因為這裏曾經美好得不像話，卻也留下了他最痛苦的回憶。
    冥破沒記錯的話，王並沒有毀掉劍神給王修築的蝶城。的確沒有。麵前，正是蝶城的入口，一扇巨大的拱門，門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靈蝶圖案，進門後，萬千靈蝶翩翩起舞，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出，如夢如幻。
    冥破用靈法將鬼王送回他在蝶城的寢宮，置於玉床之上。
    男人很需要休息，冥破知道。
    ……
    一轉眼間就到了最後一個月了。
    十月。
    第十月。
    近了，離孩子誕生的日子越來越近。
    同時，雲劍也感覺到了隗翛的不對勁。吃完午餐，男人支走了長青和靉，單獨和隗翛談話了——
    “翛，你是不是有事沒告訴我？”雲劍吃力地站著身子，他踮起腳尖，試圖對上隗翛那幽紫色的眸子。但是隗翛卻微笑，“怎麼會，我沒有事情瞞著你，真的。”
    “假的，你不敢看我的眼睛。”雲劍一直覺得，若真是愛人，就應該於對方忠誠。
    他不會欺騙別人，更不希望別人欺騙他。
    何況他是隗翛，是他至始至終都深深愛著的，同時也深深愧疚著的。
    愛他，不希望自己讓他受傷，對他愧疚，另他愈加在意他的想法。
    他們已經好久沒這樣子靜靜待在一起了，其實雲劍有點害怕，害怕不久的將來他會失去什麼，這預感太強烈了，強烈到他一閉眼就心慌。
    孩子快要出生了，他相信會平安的，巫白月也和他說過一切都很好，不會有事。
    可是他依舊很心慌，這心慌讓他覺得像深愛的人要離開自己了。隗翛的狀態這些日子都不好，他時常讓靉來陪伴自己，可卻從不親自來陪他。
    開始以為，他隻是覺得尷尬，後來想想，根本不對，隗翛的氣息似乎越來越弱了，他也時常躲避自己追尋的目光，甚至都開始敷衍了。
    這樣子，雲劍很心慌。
    同時也覺得自己很好笑。
    娘的他雲劍又不是個小姑娘，他多愁善感個啥！
    可是每每看見那妖孽容顏上淡漠的眼神，和禮貌的微笑，他的心都好慌。
    什麼事情已經在發生了，可是他阻止不了。
    “蝶……”雲劍將手環在男人高大的身子上，“別這樣，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隗翛一愣，隨即目光黯然，但他還是繼續說：“雲兒，真的，我不騙你。”
    男人在撒謊，雲劍怎麼會不知道，但是男人像是鐵定了心不說一樣，雲劍知道無論自己怎麼問，男人都不會吐出半個真心字的。
    為什麼不告訴他呢……
    抬眼，幽紫色眼眸正靜靜注視著自己，雲劍將臉埋在男人的頸窩裏，輕聲道：“不許騙我，還有，我說過我地老天荒都不離開你，如果有一天你選擇離開我，蝶，我會去陪你。”
    即使你騙了我，但是幽蝶，我不會騙你。
    “傻瓜。”
    ……
    淚水忽然滴下，隗翛沒去擦拭。
    輕輕擁住懷中的男人，隗翛一遍又一遍撫摸他的柔發。
    ……
    麵對重重火軍，陶素之卻顯得十分淡然，他默念咒法，幾張無形巨網瞬間將火之軍隊全然包圍，繼而捆住。
    可以說，對付這些低智商隻會用蠻力作戰的軍隊，陶素之根本連根小指頭都用不上。
    但很快，敵方也發現了妖獸這邊的攻法，便也立即調整作戰計劃，轉用法攻。
    陶素之的法術為冰術和水術、雪術，皆是陰之術；而對麵的火軍主要是火術，剛好相克。
    陶素之就算是用最低級的靈法也是能擊敗這些家夥的。
    但是，真正的對手往往是最後出場。
    就當妖獸這邊以為敵軍已經被全部消滅掉的時候，先前出場過的那個身披火紅戰服的將帥又走了出來，同樣的，還是一聲極為輕蔑的笑聲。
    然後那人兒開始說話——
    “怎麼？就這點兒本事嗎？如果不是我下令收兵，你以為你還能堅持多久？”
    陶素之冰冷一笑。
    “那閣下還真是心慈手軟，陶某倍感欣慰。”
    ……
    氣氛在這對話結束之後忽然凝固了。
    陶素之隱約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那將帥忽然脫掉頭盔，露出自身的麵貌，身穿雪白衣裳的男人隨即一怔。
    ……
    “素之，多年不見，身手倒是有了幾分長進。”
    陶素之不語。
    “這些年我不在，你可還有替我照料那些藥物？”
    陶素之不語。
    “怎麼？兄長回來了，都不歡迎一下麼？”
    陶素之淺淺一笑。
    這笑容，頗為無奈。
    意味深長。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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