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儲之禍 第三十一章 西域之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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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氈房內彌漫著奶茶的香味,床榻毛毯皆是整整齊齊,書卷木架上一絲塵埃都沒有;日暮將至,南跡在書案前磨好了墨,他身上的錦衣與墨色如出一轍,高高束起的黑發與如鬢的劍眉令他顯出十分的淩厲。
沾墨,提筆,落字,白紙上緩緩出現一句詞——
“徒誌登遙戈,飛沙落長河,少年裘馬夜笙歌,乾安無可奪。”
他的字從小練到大,是很張狂瀟灑的走筆,字如其人,與他的性情如出一轍。
放下筆,黃昏的風吹進來,吹起紙張的邊角。就是今日了,南跡雙手背過身後想到,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不出今晚,他們就該啟程奔向蒙薩國了。
白兒與和邕正在與鄂倫等人談判,蒙薩國的頭上懸著一把刀,令樓蠻族馬上就要砍下去了,這份幫助對於鄂倫來說,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可是南跡低估了鄂倫的固執,被囚禁得滿心怨氣的鄂倫聽到和邕的話之後,非但沒有欣然同意,反而當即斷然拒絕。黑洞洞的屋子裏,隻有門縫透出的一點光,和邕與囚裏白並肩而立,望著坐在地上梗著脖子的鄂倫。
鄂倫的手腳被鐵鏈綁在房梁柱子上,動彈不得,自打被囚禁後便倍感屈辱。眼下冷不防接到令樓蠻族欲攻他蒙薩國的消息,心神不安極了。然而被俘之仇讓他無法甘願接受這個芝麻大點的部落的憐憫。
想他蒙薩英雄無數,何其壯哉!即便全族戰死,又何須外人相助?
“我蒙薩國一向自立自強,從不需要他人的幫助,更不需要你們這等奸佞小人的幫助!”
和邕對鄂倫這執拗的模樣不以為然,好笑道:
“鄂王子您想多了,我們少主之所以肯鬆口助蒙薩一臂之力,不過是因為‘唇亡齒寒’這個道理。蒙薩國與都塔蘭緊緊相依,若令樓蠻族攻破蒙薩,那麼我們的部落必然要受到牽累。所以我們此舉,也僅僅是為了自保。”
鄂倫冷哼一聲,道:
“從始至終令樓蠻族起兵一事都是你們的一麵之詞,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的計策,想要趁機進我蒙薩國境內,然後甕中捉鱉,殺我族人,弑王奪位!
聽到‘甕中捉鱉’這一詞,和邕不禁挑眉道:
“鄂王子的成語運用得出神入化,比喻恰到好處、生動貼合,和邕簡直佩服。”
“你!”
鄂倫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被嘲笑了,不禁抬起頭怒視和邕。
這時,一直未說話的囚裏白從和邕身邊邁出步子,逆著光,蹲到鄂倫的麵前。他的碧色眼眸在黑暗中發出幽暗的光芒,淩厲而傲然地逼視鄂倫,生生地一言不發便把鄂倫的氣勢削去半截。
“段先生說過,所謂英雄,乃是愛恨分明。蒙薩國覬覦我的喚獸本領,卻輸在我部落中人的計策之下,不管是陰謀還是詭計,輸就是輸。你自認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口口聲聲說蒙薩國自立自強,不過是因為怕輸了麵子,不願接受我們的幫助。你若以為剛愎自用,你口中那自立自強的蒙薩國遲早會被令樓蠻族殺個片甲不留!到時候,後人若問蒙薩因何覆滅?隻會笑道是因王子的麵子,令這泱泱之族毀於一旦!”
囚裏白的聲音不大,卻針針見血,句句說到了痛楚,說得鄂倫心中羞愧,乃至耳鳴。
見鄂倫臉色已發白,和邕知道大事已成,也蹲到囚裏白的身邊,好生勸慰,唱最後這一句紅臉:
“說到底,大家左不過都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都是西域土地之上策馬奔騰的英雄,何不相逢一笑泯恩仇,同仇敵愾,一起將令樓蠻族擊退?王子試想,若是蒙薩的勇士與阿白的猛獸聯合,山呼海嘯,馳騁沙場,該是怎樣的壯觀之景?”
鄂倫早就對猛獸部隊心向往之,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樣的畫麵,不禁沉吟道:
“那將是,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