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天地宗 七十四、夜泓(一)【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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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人群之中,尚善的身邊站著個全身黑衣的青年。黑衣青年站得筆直,如同挺拔的長槍,隻那隨意披散的烏黑長發讓他看上去有些懶散,一雙金色的眸子足矣讓人知道他身份的不同。
“妖修!”十級妖獸可以化形成為妖修,修為等同於合體期的修真者。三個管事知道了來人的身份,不禁落下冷汗。
這人並不搭理管事,隻看著尚善,“小模樣還不錯。”他見尚善要開口,趕緊製止,“你別叫我哥哥,叔叔什麼的。我會被我小叔揍死的。我叫夜泓,你這麼叫我就行了。或者你高興,叫我……”夜泓俯下身,拉過尚善的手,用身子擋住其他人的目光,才在尚善的手上寫下兩個字。
尚善隻覺得手心癢癢的,整個人扭來扭去地試圖掙紮開來,哪裏還能明白夜泓在手上寫了些什麼,“癢,快放手。”尚善哀求著。
夜泓無奈,“那你就叫我名字。是葉大仙兒叫我來的。你是他的寶,可千萬別隨便稱呼我。我受不起。”
“葉先生叫你來的!”聽見夜泓提到葉勾陳,尚善哪裏還會注意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隻以為追問葉勾陳,歡喜神色無可掩飾。
“葉大仙兒在幫我小叔護法,等忙完了,就會來找你的。”
三個管事這會兒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連水依依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姓夜的妖修,整個昊天大陸能想到的隻有夜星辰一個。而無論水依依還是三個管事,當然都聽說了,最近有個號稱是夜星辰侄子的家夥,走上了登天梯,來到天地宗。
夜泓和夜星辰的關係擺在那裏,夜星辰的身份擺在那裏,夜泓卻隻敢讓尚善叫他名字,還稱呼尚善口中那個葉先生為大仙兒,撇開尊重的那層意思,能夠指示夜星辰的侄子,又為夜星辰護法,至少這位葉長老是和夜星辰交好的,而且關係匪淺。想到夜星辰那護短的名聲,幾個人都不由臉色發白。
還是諸管事最先反應過來,“夜師兄,尚善有錯在先,理當受罰,否則不能服眾。”
夜泓金色的眸子冷冷掃向諸管事,“師兄?我小叔比你師祖的輩分還高上許多,你也配叫我師兄?”
諸管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夜泓從懷裏掏出張玉簡,“啪”地捏碎了,洛輕塵正襟危坐的樣子出現在眾人麵前。眾人趕忙像洛輕塵的虛影行禮。
等眾人禮畢,洛輕塵才緩緩開口。“昭國皇室女水依依三年前入五靈峰求取修仙之道。此女皆是皇族習氣,故賜五彩濯心花,以期能明心正氣。然,三年無所進,即日逐出五靈峰,永世不得再入天地宗範圍。”說完這些,洛輕塵的身影漸漸淡去。
五雷轟頂,誰能想到水依依花了三年時間,等到五彩濯心花花開,等來的卻是宗主洛輕塵親自下得驅逐令。
“騙人。你們耍詐。宗主在閉關,你們怎麼可能見到他。”水依依再不顧忌形象,幾近瘋狂地喊著。
“我小叔答應宗主閉關五十年。”
在場的人除了尚善,臉上都是一陣扭曲。這宗交易怎麼看都是洛輕塵會做的。夜星辰閉關五十年,洛輕塵就能有五十年的太平日子,至少這五十年不用為了夜星辰煩心。不過,堂堂天地宗宗主為了這樣的理由就把水依依賣了,又實在讓人唏噓。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天地宗,簡直就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水依依已經豁出去了。她知道以洛輕塵的修為,完全是能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的。可他每日裏那麼多的事情要忙,哪裏會時時刻刻關注著五靈峰。她要賭,賭洛輕塵並不清楚這裏的事情,賭洛輕塵在乎天地宗的名聲。她若能以言語刺激洛輕塵收回成命,她便還有留下的希望。隻是,水依依想不明白,明明事情發展得很順利,為什麼到最後,被逐出天地宗的會是她。
“這嘴巴還真厲害。”夜泓冷冷打斷水依依,“你知道什麼是五彩濯心花?你可知宗主口中的皇族習氣又是什麼?”見水依依咬著嘴唇不說話,夜泓繼續道,“刁蠻、無禮、自負、滿心算計。我可有說錯?濯心便是洗心,本是盼著你能明白宗門良苦用心,誰知道你無半點明心之意。”
水依依麵色難看,最初拿到五彩濯心花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天地宗的用意,也確實收斂過一陣子。隻是時間久了,她見識到的都是宗門對於他們這些人的放縱,甚至那些內門弟子,峰主、堂主也多是肆意而為之人,水依依便覺得天地宗對於宗門之人的約束幾乎等於沒有,才會越來越來囂張起來。隻未曾想到,一切都在這兒等著自己。
“就算我德行有虧,那尚善故意毀我前程,就不當罰嗎?”
“哈,你還有臉說這個。你每天都在這屋子裏,尚善有沒有碰過你那破花,你會不知道?”
“我每日比尚善走得早。”
“你有那麼多侍衛,擺著看的?不會留一個下來,看著你的破花。”夜泓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明明之前都會留下人來看守著的。
“你位高權重,怎麼說都可以。尚善若是沒有碰過五彩濯心花,它又怎麼會開出滿是木靈氣的花?”
尚善靠著夜泓,緊緊抓著他的褲腿。
“小子別再拽了,褲子要掉了。”夜泓突然這麼一嗓子,把剛才鐵齒銅牙的樣子破壞殆盡。
尚善紅著臉,鬆開手,索性連著花盆帶著夜泓的腿一起抱牢。夜泓被花盆硌得渾身難受,一把把尚善拽起來,放到肩膀上,這才舒坦得哼哼了幾下。然後,發現周圍都是詫異的目光。
“看什麼,這小子是我祖宗,騎我頭上有什麼了不起的。”夜泓敏銳得發現呂思恩在憋笑,忍不住辯解了一句,又覺得辯解了失了身份,出來的時候,葉勾陳告訴過他,在這間小屋子裏,除了尚善,沒人比他身份尊貴,一定要端著架子。“咳咳。就算尚善碰了,也是你故意的。”既然身份這麼高,還講什麼道理。妖修和人講道理,這才是最沒道理的事情。
“小尚沒有。五彩濯心花會來找金絲千重竹玩。”尚善有了主心骨,說話有了底氣,也不用擔心說出來的話,別人會不信了。
莫管事眼睛一亮,“你的千重……金絲千重竹本就是高階靈植,又充滿木靈氣,五彩濯心花會要親近也是正常的。若是日日都侵入金絲千重竹的生長範圍,五彩濯心花自然會受金絲千重竹的影響。”
“的確。”諸管事和賀管事也都附和著。
夜泓瞪一眼莫管事,“不要搶我的話。”
莫管事被噎了一下,縮著脖子,不敢再出聲。
水依依不語,一副你怎麼說都成的樣子。
“果然不服。”夜泓摸摸下巴,葉大仙兒就是葉大仙兒,把什麼都猜中了,“管事的,告訴她,怎麼才能使五彩濯心花開花。”
三個管事都擔心開了口,又被夜泓指責,互相看看,指望著對方先開口。推諉了一陣,最後還是諸管事開了口,“五彩濯心花要開花,除了需要充沛的五行靈氣,養育的人心地純正,也是必不可少的原因。”說道後來,諸管事的聲音越來越低。
剛才被水依依身邊的太監帶偏了思路,忘了這最重要的一點。他和賀管事、莫管事之所以會來,就是因為不相信以水依依現在這樣的心性能夠讓五彩濯心花開花。而尚善既然能讓五彩濯心花開花,必定不可能是心思惡毒之人。
“是吾等莽撞了。”三個管事同時先夜泓行禮道歉。
尚善就騎在夜泓的肩膀上,等於也受了三位管事的禮,不自在地動了動,想要從夜泓身上下來。
“別亂動。等葉大仙兒收了你,我都要叫你太師叔。要習慣這些。”夜泓捏捏尚善的腿肚子,讓他安靜下來。
尚善被夜泓捏得生痛,不敢再亂動。他騎在夜泓的肩上,手裏的花盆很順手的放在夜泓的腦袋上。三個管事嘴角抽搐著,把腦袋垂得更低。麵前這位爺的形象實在不敢恭維,要是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弄不好就要倒黴。
也不知道夜泓是沒有發現他現在腦袋上還頂著個花盆,還是不在乎這樣的形象,夜泓隻冷冷看著水依依。“還不走。”
水依依咬著嘴唇,強撐著她公主高貴的姿態。夜泓說得都沒有錯。
第一次遇見尚善,水依依就覺得自己被尚善冒犯了。可尚善有花少卿寵著,水依依隻能放低姿態討好尚善,結果尚善根本不領情。這對水依依來說簡直就是新仇舊恨的疊加。沒了花少卿的庇護,水依依以為她能對尚善為所欲為。她透露了一點小心思出來,立刻就有人為他出頭,去欺負尚善。結果那人被尚善打傷,來授課的明明是和尚善沒有瓜葛的劍峰弟子,卻還是幫著尚善。甚至尚善每天抱著他的花盆在靈藥園的藥田間打瞌睡,那些靈植都會親密地圍著尚善,為他擋風遮雨。
水依依看著這些,對尚善的厭惡一日深過一日,這樣一個瘦弱、醜陋、偽善、故作天真的小孩,憑什麼得了所有來授課的內門弟子的青睞,連靈植都喜歡他。明明受寵的那個應該是自己。從來萬眾矚目,受盡追捧,要什麼有什麼的水依依自然不會去想她和尚善的根本不同是什麼,不會去檢討自身的問題。
她犧牲了自己的五彩濯心花,想要把尚善徹底從五靈峰趕出去。水依依知道靈植會親近金絲千重竹這件事後,立刻就製定了這個計劃。她找人把尚善帶到小廳,把五彩濯心花留在尚善身邊,看著五彩濯心花每天垂下絲條,輕舞在金絲千重竹的周圍,和尚善玩你追我逃的遊戲。
水依依知道五彩濯心花受到尚善的影響,即使開花了,也無法再作為她與何種靈氣親和的證明。水依依更能確信,因為尚善的惡意介入,天地宗一定會給她一個說法,最有可能的就是直接把她收進天地宗成為內門弟子。水依依總覺得她的身份擺著,天地宗是不能虧待她的。
誰想到,天地宗居然直接把她逐出宗門,幹淨利索得讓水依依完全傻了眼。
水依依深吸了口氣,無論如何她不能這樣離開,不能這樣回到昭國,否則她必然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在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中再也抬不起頭來。
“我誤會了小善兒,我認錯。你們不能因為我的誤會就把我逐出宗門。”水依依抬頭看著尚善,眉頭微蹙,雙目含淚,“小善兒,如果我要害你,每天都有很多機會的。你相信我,真的是我誤會你了。我長在後宮,那裏是個人吃人的地方,每個人都是靠算計著別人活下來的。我總覺得所有人都對我有惡意。小善兒,你明白嗎?”
夜泓被水依依驚悚到了,要不是葉勾陳一早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看著水依依現在的樣子,他還真要以為水依依隻是誤會了尚善。夜泓伸手去抓水依依,準備把人直接扔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