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大趙熙寧十年。
    皇城國師府邸。
    傾盆暴雨中，密密麻麻的禦林軍悄無聲息地包圍了這座華美程度絲毫不輸皇家園林的宅邸。
    靜室深處，商清揚趴伏在雲床腳下，麵色蒼白如紙，唇角沁出殷紅鮮豔的血絲。
    此刻他全身的筋脈盡皆斷裂，如同猙獰的青灰色蚯蚓，在白皙的皮膚下扭動翻騰，這樣的商傾陽看起來不像平日那個仙姿玉貌的國師，反而像個從地獄中爬出的怪物。
    商傾陽用盡全身的力氣支撐身體，盯著前麵正用輕蔑視線打量他的禦林軍統領。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後，他的聲音沙啞，全身不亞於淩遲的痛楚讓他咬緊舌尖，才能維持清醒的神誌。
    “勝者為王敗者賊，既然落到你手裏，我也不說什麼了，”商傾陽的聲音裏滿是怨毒，“我隻想知道一件事情，林統領，對我動手的事情，皇上知道麼？”
    禦前侍衛統領林進宗表情冰冷，語帶嘲諷，“調動全部禦林軍需要皇上親自簽發的金牌，現在全部的禦林軍都駐紮在國師門外，一個不少，國師覺得這個問題還需要答案麼？”
    聞言，商傾陽古怪一笑，聲音自嘲：“全部的禦林軍？皇上還真看得起我……”
    以千萬禦林軍之力，就為了抓他一人，他應該感覺到榮幸麼？
    林進宗冷笑道：“誰不知道國師法力高強，為了你，別說是千萬，就是十萬百萬兵力，都是值得的。隻是沒想到你竟然自投死路，早就已經走火入魔，倒是白費了我一番功夫。”
    商傾陽聞言又是一聲冷笑，淩厲的視線轉向旁邊那個一直畏畏縮縮躲在林進宗身後的少年。
    “那麼林統領還要感謝我這個吃裏扒外的好徒兒，在我靜室的香爐裏加了血脈逆流的毒藥，真是準備周全，用心良苦，你說是不是啊，清歡？”
    名為清歡的美貌少年聞言一陣顫抖，仿佛害怕極了，顫抖著嗓子抽泣，“師父，我也是不得已……您不要怪我……我也是為了大義，為了整個大趙，現在整個南部赤地千裏，餓殍遍地，師父您又不肯施法求雨……”
    商傾陽轉過頭，懶得看眼前這人拙劣的表演，自從進入熙寧九年，大趙南部就沒下過一滴雨，他又何曾沒有登壇做法？否則南部還沒有死絕的百姓從何而來？
    可是一個人的法力畢竟有限，難道要讓他商傾陽為了那些不認識的百姓，榨幹全身的最後一滴血液麼？
    他商傾陽可沒那麼大公無私。
    林進宗抽出身上的佩刀，鋒利的刀尖刺破眼前白皙的脖頸，冷笑：“前有幹旱千裏，後有天狗食日，乃是上天示警，你身為國師，不肯為民盡力為國盡忠，堪稱國之妖孽，隻要除了你，上天必定再次眷顧大趙，來年風調雨順。”
    商傾陽聲嘶力竭地笑著，“嗬嗬，用著我的時候就是國之重器，用不著的時候就是妖孽在世，你這麼不要臉，你主子知道麼？天下術師何止我一個，什麼時候大趙的國運都要掛在我身上了？要是這樣，我還當什麼勞什子國師，直接當皇帝不好麼？”
    “住口！死到臨頭，竟然還敢大放厥詞！”林進宗的刀尖刺入商傾陽的喉嚨，汩汩鮮血順著刀鋒，染紅了靜室的地磚。
    “林統領何必與他一個將死之人多言？我師父一身修為盡在血肉與丹田，隻要把他的屍體安置在祭天大陣的陣眼，必然能夠逆天改命，大趙之後風調雨順，國運昌隆，林統領也能夠加官進爵。”清歡迫不及待地催促。
    商傾陽的存在讓他骨鯁在喉，隻要有這個對皇帝有擁立之功的師父在，哪裏還有他清歡出頭的時日？
    論法力本事，他自認絲毫不輸商傾陽，隻是功力稍淺罷了，論為國為民之心，他更是自認遠遠勝過商傾陽。
    不就是求雨麼，有什麼難的？沒了商傾陽，他清歡照樣可以辦到……不，他清歡可以做得更好。
    “師父，您畢竟是國師，該有的體麵徒兒還是要給的，不如您自裁吧。”在心裏頭，對商傾陽這個教授他一切的國師還是有些膽怯的，清歡假惺惺地故作姿態。
    商傾陽一眼都懶得看他，多看這個偽君子一眼都會玷汙他的眼睛。
    “臨死之前，我要見皇上一麵。”商傾陽挺直腰背，絕望地向林進宗請求。
    林進宗眼底閃爍著冰冷的殺意，冷冷地道：“皇上日理萬機，哪裏有時間見你？”

    作者閑話：

    修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