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寶貝小明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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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麵的人聽到響聲也沒有回過頭來,仍然專注於自己身前支起的畫布。袁晨在他背後說了一句:“你要的人我可給你帶來了啊。”
男人回過頭來,線條柔和的臉上可見一雙圓如杏子的眼睛,像隻小鹿一樣,年紀看上去竟然異常的小——雖然簡明澄後來知道,這僅僅是看上去而已。男人的視線越過袁晨,直直地看向他身後的簡明澄,說:“你就是小明澄?總算是見到真人了。”
第一次被人呼作“小明澄”,還是被這樣一個看上去似乎比自己年紀還小的人叫,簡明澄顯得有點兒難為情。然後,時南接著卻立刻放下手中的畫筆飛奔到他麵前,半抱著似的捏捏他的雙肩,這一下更讓他覺得惶恐了。
袁晨在一邊說:“這是時南,正如你所見的,是個畫家。哎哎,你夠了啊,你再這麼摸下去有人可是要吃醋的。”
時南臉上露出幾分狡黠的神色,笑道:“我可不管誰會吃醋,反正從現在開始,這寶貝兒就是我的了。”
簡明澄駭然無言。
時南帶簡明澄參觀他的畫室,了解他的作畫風格。他畫的大多都是人物,常常是一個人物特寫就鋪滿整張畫布。對這一套藝術的東西簡明澄了解不多,隻看到這些畫中人或是慵懶地躺著,或是倚靠在什麼東西上,眼睛常常是半睜半閉的,給人一種朦朧不可言說的感覺。
簡明澄剛開始還以為這是故意為之,卻聽得時南自己說:“這隻不過是偷懶,要是哪天我能把眼睛畫得跟人的姿態一樣好,我就可以靠這個在《藝術家》上掙一個版麵了。”聽不太出來有幾分玩笑在這句話裏。
簡明澄看到其中有幾張畫的是袁晨,畫布固定在高高的支架上,都還是未完成的樣子。有一張尤其吸引眼球,畫的是袁晨斜倚在一張小榻上,近乎全裸,隻有腰間蓋著一條薄薄的紗巾,紗巾的一端搭在他身上,另一端順隨著一直垂落到地上,層層疊疊的褶皺如波浪一般。
看到這幅畫,時南笑起來,對袁晨說:“對了,最近你是不是惹上什麼人了?我可聽說有人在高價收購你的畫,搞得我都不敢把這幅賣出去了。”
袁晨嗤了一聲,隻說:“遇到個人渣,不用理會。”
“嗯……那行吧,等這陣兒過去,我再讓覃先生來收這幅畫。”
時南給他的新模特兒特地準備好了幾身兒衣服,簡明澄挑了一套比較中規中矩的換上,然後就按照時南的要求側身在畫室裏的一張小塌上躺下。
畫了一會兒,時南就一手撐著下巴皺了皺眉頭,說:“你有點兒緊張啊,我需要你更放鬆一點。”
簡明澄有點兒窘迫,他第一次給人當模特,的確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隻好說:“不好意思,我盡量……”
“嗯……”時南捏著下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就微微一笑,說,“沒關係,你可以換個姿勢,怎麼舒服怎麼來,隻要把正臉給我就行了。”
簡明澄聞言稍微動了一動,捏了捏被枕得有些酸麻的手臂。以他這個視角去看時南和袁晨,都顯得有些怪異而誇張。
“聽顧恩重說,你在青藤大學裏工作?”時南畫畫的時候不很專注,還可以遊刃有餘地跟他閑聊。
簡明澄想點點頭,但隨即就察覺到自己現在這個姿勢並不方便做這個動作,於是隻嘴上應道:“嗯,是。”
“說起來……好幾年前我還在藤大辦過一次畫展呢……你們藝術學院的二樓有個教室廢棄了,黑板上有人畫了一幅畫,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嬰兒,嬰兒的右手少了一根指頭。不知道那個教室現在重新裝修沒有。”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那個時候有個女學生,好像並不是學藝術的,但對人物畫很有一番見解,洞察力驚人,也不知道她後來怎麼樣了,現在有沒有從事跟藝術有關的工作。如果沒有的話……那可真是遺憾。”
簡明澄沒有搭話,時南繼續說:“我家那位原本很不願意給我當模特兒,當時我好不容易軟磨硬泡,讓他至少讓我畫一次,於是就有了那幅畫。他坐在一個藍漆的鐵皮桶上,身後是一條隻有二十步長的巷子,右手邊是一根電線杆,上麵貼著刻章辦假證的小廣告、被撕了剩下一半的尋人啟事,還有像是小學生畫的黑色字跡的塗鴉。他穿著白襯衫、花色短褲,一隻腳上塔拉著一隻拖鞋,另一隻落在地上……嗯,很好。”說著他退後兩步,滿意地看看麵前的畫布,接著繼續調顏料畫起來。
“我以為那張畫畫得並不好,也許正是因為我太想把它畫好,最後反倒弄巧成拙了——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不是嗎?但那個女孩子說……畫展上她最喜歡的就是那幅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總覺得作畫人在裏麵傾注著跟其他畫作不一樣的感情。這很有趣,不是嗎?”
簡明澄問:“那個女孩兒叫什麼名字?”
時南說:“當時我沒問,因為總覺得以後肯定還會有機會見麵,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確實……很遺憾。”
“後來我在北方辦了一場相同的畫展,有個收藏家看中了那幅畫,出的價錢很讓人心動,我想也沒想就給賣了。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有點兒可惜。”
“還能再買回來嗎?”
“有嚐試過,但買不回來了。那幅畫轉手了幾次,最後被一個東南亞的畫商收走了,那人不願意透露買主,於是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聽著聽著,簡明澄漸漸有點兒明白時南為什麼要跟自己說起這些,他發現自己不再緊張了,全身的肌肉都慢慢放鬆下來,放任身體的全部重量都落在身下的小塌上。漸漸的,他有了倦意,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時南就閉口安靜下來,一旁袁晨翻看雜誌的聲音也慢慢變得越來越遙遠……簡明澄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簡明澄突然醒過來,睜開眼睛,就看見時南正在收拾畫具,而袁晨已經不在畫室裏了。見簡明澄起身坐起來,時南就對他笑著說:“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二十五分,我想你們今天就暫時在這兒住下吧。待會兒我們下去吃點兒東西。”
簡明澄來到另一個房間,脫下身上時南給的衣服換回自己的。手機一直放在這兒,現在拿起來一看,竟然有十二個未接電話。但在看過是誰打來的之後,他就索性把手機關了機,然後出門下樓來到餐廳。
他發現在餐廳裏,現在時南的身邊多了一個人。男人脫下了西裝隻穿著一件襯衫,但領帶仍然戴在脖子上,身姿筆挺,談笑間有一股瀟灑的風姿。他驟然想到了時南剛才跟他提起的那幅畫——穿著白襯衫、花色短褲,一隻腳上塔拉著一隻拖鞋,另一隻落在地上……
“你好,越陽。”越陽伸出手來簡潔地自我介紹道。簡明澄伸出手來和他相握,也說:“你好,簡明澄。”
“嗯,我知道。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這個時候時南走過來,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的半個身子都靠在越陽肩上,膩歪著說:“我說得沒錯吧?小明澄肯定能夠完美地符合我要的氣質。”
簡明澄並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讓時南看中的氣質,不過聽了這話之後也暗地裏有些飄飄然。
“小明澄,完成那幅畫可能得需要三天的時間,我希望這不會耽誤你的工作。”時南帶著一點兒歉意,說。
簡明澄便笑道:“這沒關係,我最近也確實很閑。”
四個人簡單地吃完晚餐,簡明澄和袁晨就在二樓的客房裏睡下。第二天他又給時南當模特,一直到下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才坐袁晨的車回到藤大自己的公寓。
然而那幅畫作還沒有完,時南最後隻說他還需要一點點靈感,所以拜托簡明澄等到那時候一定要再幫他一次。而“這個時候”並沒有讓簡明澄等太久——他再次接到時南的電話,是在元宵節之後。
這期間,曾在各大媒體新聞裏沸騰一時的“影帝顧恩重同性戀人”的新聞由於沒有後續的爆料,顧恩重本人和經紀公司方麵也一直沒有回應,於是最終隻好不了了之,淹沒在每天層出不窮的花邊新聞裏。
兩兄妹仍然在冷戰,但元宵節那天還是很有默契地互相給對方發過去一條祝福的短信,語言跟千篇一律的節日短信沒什麼不同,但這對於他們之間關係的緩和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這期間,方俊乾暫時沒有再出現在簡明澄的麵前,不管怎麼樣,他以為這是一件好事。
接到時南的電話以後,簡明澄還特地換上一件稍顯正式的男士宴會禮服,因為時南邀請他在給他當模特之前陪他一起參加一個宴會。越陽這幾天出差正好不在,他一個人稍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