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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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明一行打道,回府人終於在連夜兼程後趕在京城閉門前入了城。大部隊駐紮在離京十裏外的京郊整肅軍容,隻待明日一早京城城門大開,便意氣回朝。
征戰三月,算不得長。但這並不是意味著沒有人家破人亡。東海一戰雖短,卻是許多久戰比不上的慘烈。南幽的東境已定,用的卻是千千萬南幽將士的血肉之軀堆砌而成。所以饒是皇帝不喜陸清明,卻不得不第二日一早便出城迎接,哪怕是為了一聲賢名。
這一夜,無眠的人多了。
各懷心事。
陸清明是在極不平穩的顛簸中醒來的。他抬眼,是極簡陋的馬車,可觸手卻是絲滑的錦墊。他摸到錦墊上有不平整的突起,好像是個字。他細細地摸著筆順,好像是個……是個“杜”?沒等陸清明確認,馬車突然就停了。
薛江七探個頭進來,說:“將軍,到了。”
陸清明應了一聲,便要起身,奈何睡了太久外加身體重傷未愈,使了幾次力,還是站不起來。薛江七等了一會兒,見陸清明還不出來,就忍不住伸頭去看。他一拍腦袋,哎呀,將軍重傷未愈怎麼站得起來。不由分說便將陸清明打橫抱起。
陸清明滿頭黑線。從他記事起便沒有人抱過他,更遑論如此娘氣的姿勢。可他確實沒有力氣,這副身體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原主也因此隕了命。看這虯髯大漢熟悉的手法,不知道偷偷抱了原主幾次……陸清明心情相當複雜。
這可是冤枉薛江七了,原主陸清明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主,再說兩個alpha能幹什麼……他這一手嫻熟手法的養成,全靠藺青娥( ̄ิ∀ ̄ิ๑)
陸清明難得的吐槽在進肅穆的了大堂後便停止了。他神色一凝。薛江七將他放下,攙扶至堂中鋪了軟墊的的上位。
大堂裏有人,還不少。有的站在門口,有的坐在桌旁,有的挨著蠟燭,燭火明滅,映得每個人的臉色晦暗不明。但就是這不甚明亮的燭火,卻足以照清大堂正中央的屍體了。盡管縫合了屍體的傷口,可屍體的樣子卻還是有些讓人不忍睹。有人不忍地別過頭,偌大的廳堂默契的沒有一點聲音。
大堂左側站著一個人。他癡癡地望著大堂中間的屍體。他離屍體不算近,所處的地方也是不算明亮是角落,可他眼裏深沉的愛意卻讓人很難不一眼就注意到他。
屍體已經放了幾天了,盡管一路上都用冰塊鎮著,可從戰場上拖回再找到冰塊時屍體已經長了屍斑了,潮腐的氣味也是熏得人頭昏。可那人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的屍體有什麼不妥,他緩步走過去,神色溫柔地撫上了屍體僵硬的臉,輕柔到像是怕吵醒了淺眠的人。
他跪坐在屍體旁,輕輕用嘴碰了碰屍體的唇。
他說:“程稚,你醒醒啊。你再不醒,我就要去背著你去找新歡了。”
他說:“你不是說,你想去雲州看鳶曇花嗎?隻要你肯醒,我們現在就走!管他什麼拘束呢……”
他突然拔出壓在靴子裏的匕首,一刀刺進了自己的大腿,用像是哄一個不醒事的孩子一般的語氣說:“你說如果我讓自己受了傷你就要打得我走不了路。你看,我現在受傷了,你起來說說我啊。你說好的,不能不算數啊~”
有人想去扶宗義起來,他卻一下子激動起來,逼得來人不得不退後。他大聲嗬斥:“程稚!你特麼倒是起來啊!是你說要和老子白頭到老的!你說要給我生一堆孩子的!怎麼……怎麼……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啊……”
悲切之深,讓人不忍聞。
他卻沒有流一滴眼淚。
一向寡言沉默的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宗義輕輕地牽起程稚的手,吻了吻,嘴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說:“程稚聽話,跟我回家。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一如當年他從程幼墳前對渾身濕透像頭絕望的小獸般的程稚說的話,隻是程稚再也不能像當年一樣撲進他的懷裏了。
他扯下程稚腰上染血的荷包,從裏麵摸出一張皺巴巴的浸滿血的紙,笑罵:“你不是說我的字醜嗎?怎麼還將裝著我寫的書信的荷包戴在身上?你果然也很愛我對吧。我也愛你啊。”說到後來宗義的嗓音控製不住的越發顫抖。宗義在程稚額頭上印下深深一吻。帶著幾分虔誠和熱切。
潔癖的王重朝見狀往身旁的薛江九湊了湊,把臉埋進了薛江九的肩膀。倒不是他覺得親吻屍體很惡心,而是看見宗義和程稚天人永隔他心裏頗有些觸動。感受到王重朝的不安,不善言辭的薛江九隻能伸手拍了拍王重朝的背,聊表安慰。
陸清明心裏也是有幾分悲戚的。
程稚的屍身終究還有戰友保存,甚至千裏送還,而他的屍身隻能是腐爛掉吧。死後眾人的表情也不似做戲,可孤身一人的他在死後可有人會惦念?對於程稚,陸清明是羨慕的。隻是對於程稚的男戀人,他是分外膈應的。兩個男人在一起,真是……真是……陸清明皺起了眉。反正我一輩子,就算孤獨終老,也不會同男人苟且一生。
常言道,會咬人的狗不叫。寡言的人一旦開口也總是驚人的。比如情深似海的宗義。再比如,作為太醫的薛江九。
他盯了程稚腰腹一塊很久,突然開口:“他懷孕了。”
王重朝抬頭,一臉茫然:“誰?”
“程稚。”
宗義看了看程稚的肚子,伸手解了程稚的衣帶,裏麵裹著一條被血浸透的白色粗布。伸手扯斷粗布,程稚的肚子慢慢的彈起。直到停止,薛江九才再次開口:“五個月。”
宗義的呼吸慢慢重了起來,輕輕摸了摸程稚隆起的小腹,觸手冰涼。半晌,才摟住程稚嚎啕大哭。哭聲悲怮,
哀莫過於心死。宗義大叫:“啊!!”猛地拔出大腿上的匕首便刺向了胸膛,卻在離心口不到半寸遠的停住了。因為有人喊住了他。
是杜河圖。
宗義抬眼深深看了一眼最近因杜老爹去世而瘦得有些脫形的杜河圖,心中又開始泛酸。
是啊,程稚說要我照顧好他的小侄子啊。程稚的願望啊,我怎麼能不實現?!程稚的遺憾,我必替他圓。宗義閉了眼,手無力地垂下,匕首掉在地上發出“叮零”一聲……
作者閑話:
我發現點擊量越來越少了啊。。。果然不勤更的作者沒有追文的讀者啊~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