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逃跑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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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檬大腦裏“嗡”的一聲響,隻剩下落荒而逃的想法。
幾乎是與簡檬轉身同步發生的,宜炎喚著簡檬的名字追了出去。
麵前楚懿寧揪扯了兩下,但都被宜炎推開了。
簡檬落荒而逃的想法很堅決,於是乎他不給人半寸轉還的餘地。宜炎沿著簡檬逃跑的路線追出去的時候,簡檬已經一隻腳踏上樓梯了。
“簡檬……”
宜炎伸出手,拽住了簡檬。
簡檬一隻腳踏在樓梯上,另一隻腳則懸空了。
簡檬被宜炎拉轉了身子,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沒有和宜炎溝通的必要,他嘴上說著“你放開我”,手上動作大幅度地推搡宜炎。
兩人一個是不放對方走,另一個是千方百計想要逃開對方,於是在推搡過程中,簡檬率先踏上樓梯的一隻腳踉蹌扭了一下,瞬間從足心竄上來的疼痛感襲擊了簡檬,簡檬還沒有完全消化這巨大的疼痛感,另一麵那隻懸空的腳就重心不穩直向樓梯下方跌了下去。
一聲響動過後,簡檬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簡檬忘記的事情,卻是宜炎揮之不去的記憶,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簡檬從樓梯上摔了下去,一直摔到了最後一節台階上,頭也重重撞到了台階外沿。
“簡檬!”
這時候,宜炎最為後悔的事情就是三個小時之前他不該放楚懿寧進家的。
*******
三個小時前。
在林川家吃了簡檬一肚子氣的宜炎,先是將車子開進了小區停車場,停好車後步行回家。一路之間,腦子很亂,不為別的,就為這一次和簡檬的溝通最後終以不歡而散為結局。
他不該哄簡檬的,簡檬是一個軟硬皆不吃的孩子氣的男人。每一次發生爭執,最後換回簡檬笑顏的都不是他的低聲道歉,而是簡檬自己說風說雨說陰晴的小性子。也許過段時間就會好,畢竟簡檬離不開他。
也該讓簡檬知道交往當中的他們是要有原則的。最淺顯的一條原則就是要放尊重,尊重自己,也尊重對方。
懷著不輕不重的心事往家走的宜炎,在公寓樓層下看到了等待之中的楚懿寧。
太陽地下站著的楚懿寧,頭上戴著一頂白色棒球帽子,雪白的臉蛋上泛著一層細細的汗水,一見到宜炎,就散發出了青春活力,笑著撲麵迎了上來。
“楚懿寧?”宜炎有些驚訝此時出現的楚懿寧。
“你回來了?”楚懿寧卻好像是專程在等待宜炎一樣,一點都不為自己出現的唐突而感覺不適當。“我等了你足足三個小時了!”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充當扇子使用的楚懿寧用好像在責怪又好像在撒嬌的口吻向宜炎說明他在太陽底下站了足足三個小時了。
宜炎這才想起找手機,果然手機上有一連串的未接提示,都是楚懿寧打來的。
電話無人接聽,家裏人又不在,麵對這樣的情況楚懿寧應該調頭就走才對——這樣想著,宜炎就幹脆問:
“你等我做什麼?”
“案子啊。”楚懿寧大聲說:“你說今天會給我講斷指案的最新進展。”
“有嗎?”
“當然有。你就這麼不把和我的約定當作一回事嗎?”楚懿寧微微有些不悅。
“不是。”
“那是什麼?”楚懿寧睜大大的眼睛尋問宜炎。
“今天……我心情不好。改天吧。”說完,不等楚懿寧反應,宜炎轉身就走。
“喂!”
原地,空留獨自一人的楚懿寧,在烈日的灼射下除了顧影自憐就隻剩暗自垂淚的情分了。本以為對方會為了自己的苦肉計而感動呢。哼,倒追別人的總是比被人追的要心酸很多。在帽沿的遮蓋下,楚懿寧黯然了目光。
********
回到家裏,宜炎已經感覺很乏力了。
正午的陽光實在太熬人,走了不過十幾分鍾的路就烤盡了人體內的水分。
除了環境的熬人外,乏力也有自身原因。
宜炎從冰箱裏取出一杯冰水,一口氣就喝掉了大半,感覺連說話的欲望都被簡檬給吵沒了。
簡檬是一個即使是吵架也要拚盡全力的人。他吵架拚盡全力,喊得撕心裂肺的,宜炎就也不可能平心靜氣說“咱們坐下來談談吧?”於是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最終結果就是不歡而散之餘還搞得雙方都累。
此時,累到有些不想說話的宜炎隻好是癱坐在了沙發上,想要暫時放鬆一下。
可是,環境容不得他放鬆。
沙發上圓形哆啦A夢的抱枕,是簡檬以童年記憶為由買回家的玩具兼實用品;茶幾上,擺放著好看造型的紙巾盒,也是不知道哪一天被簡檬換上的……
宜炎突然就很困惑,不知不覺間自己身邊一切的事物裏都包含了一個小小的簡檬。雖然簡檬平時很少露臉,自己在電視上見到簡檬的機會要高於自己在現實生活中見到簡檬的機會,但即便是這樣,簡檬的味道卻哪裏都有。想到這裏,不禁感覺很害怕也很好笑。害怕的是簡檬侵入了他的生活,好笑的是簡檬這小家夥厲害到不可一世呢。
連宜炎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苦澀的笑意悄悄地爬上了嘴角。
叮咚——
門鈴聲突兀得響了起來。
宜炎疑惑這個時間段有誰會來家裏?
懷著疑竇,宜炎走去開門。門那邊出現的人是剛剛才見過麵的楚懿寧。
楚懿寧習慣了陽光微笑的臉一如既往微笑著,因為他的這種笑意不曾增加也不曾減少過,所以漸漸讓人在習慣之餘不自覺地就把他歸類為愛笑的那一類人。
大家都知道一個道理:愛笑的人運氣往往不會差到哪裏去。
楚懿寧笑著在宜炎麵前舉起了一隻手,這隻手中提著一個白色塑料袋,袋子裏滿滿放著幾罐啤酒,楚懿寧把袋子搖得“嘶啦啦”直響。
“一個人在屋裏頭悶著心情會更糟糕,不如找人做伴一塊借酒消愁。此時此刻再沒有人比我更適合陪你借酒消愁了,宜警官。”
楚懿寧的話語帶雙關,表麵上是邀宜炎一起喝酒,潛台詞卻是道盡自己的悲傷。他意在表現自己當下也很愁,至於愁什麼隻有進門之後才可以說。
麵對楚懿寧似乎是推心置腹的體貼,宜炎如果再一把推開楚懿寧的好心就有點不是東西了。於是,宜炎側身,對楚懿寧說:
“進來吧。”
楚懿寧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
進到屋子後,兩人習慣性落坐在沙發上。宜炎在茶幾下翻找著什麼,楚懿寧則是把袋子裏的罐裝啤酒一個個取出,並伸手把其中的一罐遞到了宜炎麵前。
“給你。”楚懿寧說。
“不必了。”楚懿寧的手被推了開,宜炎表示自己並不想借什麼酒消什麼愁。從茶幾下翻找出來的東西是紙和筆。“你來不是為了了解案情嗎?我們開始工作吧。”
楚懿寧的笑意僵了一下,不過隻是一下,一下過後他收回了手,嘴上說:“這樣啊,那好吧”,順手接過了宜炎遞來的紙筆。
*******
經過幾天的指導工作,楚懿寧大致熟悉了713重案組的主要工作任務。接下來就是介入於713組最新的案件偵破當中,至於這最新的案件自然是那從幾個月起就開始接連不斷發生的無名斷指案。
死者一律被截斷一指,手臂內側寫有紅色“去死”的字樣。這樣一起案子雖然不算什麼驚恐奇案,卻是凶手藐視警方的典型案例。幾周以來713組員人人都抱著必偵破此案的心理嚐試從不同的渠道尋找突破點。可一周前,突破點全部斷掉了,案件陷入了僵局,眼看著真相就要石沉大海,713組員雖然嘴上說什麼不甘心,但心裏也都慢慢出現了倦怠。如果事件再沒有全新的進展,那麼上級是不會給713組多餘的時間荒在一件案子上的。
聽罷宜炎的敘述,楚懿寧先是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繼而抬起頭時就已經有了問題:
“聽小劉講,你在第二起案件發生時,對案發現場有著強烈的熟識感,換種講法就是你對案發現場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當時我幾乎是憑著下意識找到寫有紅色字體的牆麵的,而且被害者我也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其實楚懿寧不知道,宜炎不單單對第二起案子感覺熟悉,第一起案件中同樣的事情也曾發生過。當時在未曾對被害者施行屍檢的情況下,僅僅通過下意識的猜測宜炎就覺得在被害者手臂處一定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而事實證明,被害者手臂的的確確有凶手慘暴過的痕跡。隻是這一點,宜炎覺得沒必要對楚懿寧交代。“總覺得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到就好像我親身參與了這起謀殺案一樣。”
“這太糟糕了。”話說到這裏,楚懿寧露出擔心的表情。“你剛剛說得這些話可千萬再別和局裏其它人提,我也全當沒聽到過,不然就憑你剛剛那一席話某些平日裏和你有間隙的無事生非者該有理由抓住你的把柄不放了。
還有,以後你要多留意身邊的人和事了。因為類似你剛剛敘述的案例在我們組以往就曾發生過許多次。當事人之所以感覺被害人熟悉,是因為在以往審查案子的過程中就曾接觸過被害人,甚至有可能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與凶手麵對麵過。須知警察也是人,見過的事情會忘,見過的人也會不記得,但凶手記得啊。總之,宜炎你要多留心,畢竟刑警這行在承擔責任的同時也肩負著危險。”
楚懿寧的警告可以算作是最為貼心的多此一舉了,他能夠僅憑宜炎一兩句話就推測出的事情,宜炎本人當然知曉得比他要清楚。隻是凶手在哪裏目前還不知道,宜炎做不出下一步的計劃。但宜炎還是很有禮貌得向楚懿寧表示了感激。
“謝謝你提醒我,我會小心的。”
宜炎的話像一篇文章裏最為精妙的承上啟下句,他改變了楚懿寧本來憂心的表情,轉之使楚懿寧不悅。
“你知道的,我並不想聽到你對我說謝謝。”楚懿寧憂傷的聲音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他泄氣似的癱軟在沙發上,不像剛剛那樣挺直背說話了。“今天,我被爸爸趕出家門了,是因為無家可歸才來找你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走到你家樓下了,明明不想讓你看到如此狼狽的我。”
楚懿寧的憂傷太過讓人同情,宜炎不好不關心一句,於是便問:
“是什麼原因,叔叔趕你出門?”
楚懿寧回答地特別坦誠:“我向他坦白了,說我愛上了一個人。”
一句話,讓在場兩人同時陷入尷尬。楚懿寧的這顆棋子下得太過驚險。
因為太過尷尬了,沒有得到回應的楚懿寧隻好又說:
“那個人就是你啊。我愛你。”他的身子湊近了宜炎一些。
很大膽的表白,很像一個人,像簡檬,整天嘰嘰呱呱說著“我愛你”。但就是感覺不一樣,簡檬的“我愛你”更簡單可愛,單純無比,而楚懿寧的“我愛你”更像是捕獵,想要得到點什麼才說“我愛你”的。
“你喝多了。我給你拿杯冰水去。醒醒酒吧。”說著,宜炎後退著起身,躲掉了楚懿寧湊近的身子。
宜炎朝著廚房方向走,說是去取冰水。
實際上就是在躲我——楚懿寧心裏很明白。他突然氣不打一處來,坐在沙發上喊似的說:
“我沒喝多!我是認真的!”說完,便沿著宜炎離開的方向徑直走到宜炎麵前。背後是冰箱,麵前是宜炎,楚懿寧大大方方一手關上了冰箱門,一手揪住了宜炎的領帶,二話不說踮起腳尖就吻了上去。
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吻,正正好好被不知者無罪的簡檬碰上,並完完全全看進了眼裏。
事實上,簡檬進來的太不是時候,楚懿寧的吻才貼上他最期望的唇不足一秒鍾。
之後就被推開了。
很詼諧幽默的,宜炎是從楚懿寧的眼瞳裏看到身後那個失魂落魄的小家夥的。一時間他就反應過來轉身要追了。
“簡檬!”
“你別走!”楚懿寧試圖拉住宜炎。
“放開。”
很遺憾,楚懿寧又被獨自一人落了下。
宜炎追著簡檬跑出了門,拽住小家夥冒冒失失想要落跑的小身體——天知道簡檬看到那些之後再逃跑了,會不會把積怨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宜炎隻知道不能放簡檬這麼冒失的離開。但,當他眼睜睜看到簡檬從樓梯上摔下去的那一幕並且伸出的手撲了個空時,他後悔,心想從一開始幹脆就不應該攔著簡檬的。這下子,雪球的災禍是被他滾起來的。
“簡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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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易國際,音樂公司。三樓,簡檬個人化妝室。
“林川,”一個紮著馬尾辮很有藝術家氣息的男人拍了拍坐在轉椅上正玩手機的林川,並把手中的音樂稿遞給了林川。“這是星子新寫的曲子,私藏,公司花大價錢給簡檬買下的。一周時間,填詞,練舞,務必讓簡檬做出點成績來給上頭看。”
“星子做的曲?!”林川拿著音樂稿,渾身都在因激動而發熱。“檬檬知道了絕對樂不可支!那小子成天念叨說什麼時候若能讓他唱一回星子寫的歌,那他也不算白當歌手一回了。這次如願以償他絕對會好好練習的,這一點我敢打保票。”
“哈哈……看不出檬檬還是星子的頭號粉絲呢。”
“檬檬說他這是單純崇拜,崇拜星子的作曲才華。”林川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喂你等等,我接個電話。”
馬尾辮男人點了點頭,林川跑去室外接起了電話。
“喂,宜炎,你們和好了吧?我這邊有急事,你換簡檬來接電……什麼?!哪家醫院?!”
星子的音樂稿倏忽被落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