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風在屏風外一直站著看著那個沉睡的人，隻有這時候那個人才會不加防備，收起身上的毒，讓他能靜靜地待在身邊看著他。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對自己也有了戒心。
    從莫風第一次知道開始，兩個人的距離被淩息淚刻意拉開了，他的心從此被撕開了一個裂口，每次看到他的微笑時都會隱隱地痛。
    也許再也不會好了吧，什麼時候連同這顆心一起挖出來，血淋淋地被捧到這個人手上？那一天快來了罷？
    榻上的人動了動，淩息淚沒有睜眼輕輕說道：“莫風，是你麼？”果然兩個人默契已久，心意相通。
    莫風輕聲答道：“是我。”
    裏麵的人沉默片刻，“你的事情辦完了罷？”
    “是。”
    “你過來和我說。”
    莫風走到他麵前，海棠初星，睡眼含春，那張似醒非醒的臉最是媚人。對著星星也被比下去的看著自己的璀璨雙目，莫風的心卻象木頭一樣毫無知覺。
    “玄冰道長不難對付，隻是杜斬雲不太好辦。叫你一個人對二個，真是難為你了。隻是我也找不到第二個象你一樣的人了，你不會怪我罷？”淩息淚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象扇子一樣輕輕抖動，柔弱的身體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莫風伸出手將淩息淚鬆散的衣襟拉上，已免他前胸的雪白肌膚露出來。
    “總算順利，也沒什麼。”豈止是難對付，幸好當初下令隻讓他拖住杜斬雲，不然的話，他未必現在能在這裏回答淩息淚的話。
    “你可埋怨我麼？三番二次讓你涉入險地。”
    “沒有，教主言重了。”怎麼會埋怨你，一切都是我自願的。隻是沒想到兩人會到今天地步而已。多少次腥風血雨陪他出生入死，護住他躲過多少明槍暗箭？自己已經記不住了。
    聽到莫風叫自己教主二字，淩息淚不再說話，知道已經提到二人的禁忌。他起身站到莫風身邊，雙手把臉貼在莫風胸膛，側起麵頰傾聽莫風的心跳。
    “你可知道我每天都睡不著覺，想起小時候你摟著我哄我，我一直沒忘記過。我這麼多年怎麼過來的，你也知道的。你若是我你會怎樣做？”
    莫風輕輕捧起他的臉，二人雙目交織在一起，看著那雙帶著衰怨帶著和請求的眼睛，莫風輕歎了一口氣，緊緊抱住他，把他擁到自己懷裏。
    隻有這個時候他又回複了還是那個纏著他的小師弟。我怎麼會恨你，要是恨你又怎麼會做到如此地步，一直到今天？心裏知道他的苦，幼小時無助的恐懼時刻伴隨在他的左右，從小到大都在莫名的驚恐中度過，所以養成今天的這個性情。
    疑心善變，心狠手辣再加上反複無常。
    再高高在上也需要一個肩膀來依靠罷？自己現在還有這個用處。
    淩息淚放下心來，這個師兄至少他還能控製住，要是連這個人都不可以相信，那麼到現在為止再也沒有什麼可以令自己安心了。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不再說話，心裏卻有各自的想法。
    杜斬雲在月色下在布滿荊棘的路上狂奔。希望還來的及，他在心裏安慰自己。他要回去驗證，希望不是多想，這件事不會發生。
    當他避開莊內的人，打開莊主夫人的房門時，趙夫人倚在桌子上，一個碗打碎在地上，黑色的藥汁灑得四處都是。趙夫人嘴角流著血，扶著桌子無力掙紮。
    他抱起夫人，“告訴我是誰？”
    趙夫人微弱地笑，“我早該陪丈夫去了，他很寂寞罷。”按住脈搏已經弦斷，這種毒藥越是身強力壯之人發作越快，趙夫人身體虛弱反而運行得慢。
    “你走罷，走罷。這裏有很多人，管家的話你不要聽，他根本不是這裏的人。”
    她眼神有些恍惚，伸出手摸杜斬雲的臉，“秋郎，你來了麼？”
    杜斬雲知道她不妙，已經出現幻覺，張口答道：“是我。”
    她眼睛裏放出光來，摸在杜斬雲臉上的手輕輕摩擦，杜斬雲把著她的手按住自己，她歡喜至極，看著杜斬雲。杜斬雲覺得把著的手一沉，趙夫人的眼終於閉上。燈光下她的容顏美麗端莊，就象睡著了一樣。杜斬雲心裏刺痛，這女人一片癡心隻換得如此結果。如果不是她心中掛念情郎為見那薄情人一麵，怎麼能支撐到現在？
    乒乓一聲，房門大開，管家站在門外。那個木納的仆人現在臉帶殺氣拿著劍站在他旁邊。
    “杜盟主既見過故人，了償心願了罷？”管家手向外一招，“為招待杜盟主，門外準備了最好的弓箭手，用的是最新的弩箭，杜盟主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