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和楊國忠站在不遠處看著顏沁嵐——當然，在他們眼裏那個人是楊玉環賣力地練習著舞步，臉上都是滿意的神色，暗暗在心裏對自己的英明決定而高興。
    顏沁嵐對他們的舉動心知肚明，即便不用認真卻看，她也知道這兩個人在獻舞之前一定會盯著她。
    “玉環，你的首飾什麼都太素了，讓王嫂陪你上街去選購幾件新的吧。”中午，楊花花看著顏沁嵐說道。
    “嗯，好。”顏沁嵐回答。
    楊花花見她隻是如此反應不禁有些慍怒，但眼下楊府上上下下幾十條人命都握在她手裏也不能發作，隻好把氣撒在麵前的碗中。
    顏沁嵐心知楊花花等一幹人眾均是對她有怒無處吼，在生悶氣，也就無所謂了——畢竟一切不是她想要的。
    “表小姐，您看這件首飾如何？”王媽對於在街上選購首飾似乎很有經驗。
    顏沁嵐對於眼前的東西顯然不太在意：“嗯，不錯。”
    “那這個呢？”
    “也挺好的。”
    “表小姐”王媽突然拉住她的手，“這可是女兒家最重要的事啊，您可千萬不能馬虎！像當年……”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顏沁嵐心中滋生，於是她急忙笑道：“王媽，我自個兒好好瞧瞧，您就到旁邊歇會兒吧，走了那麼過路，看您也挺累的。”
    “哎，好好！”王媽見顏沁嵐終於有了心思，還那麼體諒她的勞累，不禁點頭道。
    顏沁嵐鬆了口氣，好不容易靜下心來仔細看看眼前這些飾品。唐代的玉製品雖然不可說精致絕頂，但依照當時的技術來看，眼前的幾樣可都是上好的。隻是在如她這般無意於打扮自己人看來，和普通的石頭並無多大差別。
    “表小姐，選好了嗎？”王媽等了好久也不見動靜，終於沒有了耐心。
    顏沁嵐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無意中走神了。
    “表小姐？”王媽又喚了一聲。
    “啊，可以了，就這幾樣吧。”顏沁嵐隨手拿起了幾件擺在王媽麵前。
    “姑娘好眼光啊。”老板見顏沁嵐挑出的件件名貴，不禁讚歎道，隻是……
    顏沁嵐沒有去關心他的話，而是大量著整家店鋪中的擺設以及商品。忽然她的視線停頓在一支銀色的發簪上，那支簪子的模樣並不如何出眾，在其它更為華貴的飾品的映襯下卻顯光彩。
    老板見顏沁嵐的視線被鎖定，滿意地笑了：“那支簪子是老朽特地請人打造的，那原材料可是連西域都難見的寶物啊，今天看姑娘有緣，就送給你了。”
    顏沁嵐急忙推拖：“老人家，萬萬使不得，您支撐著這家店已經夠辛苦的了，我可不能貪您這支簪子。”
    “既然方老板難得慷慨一次，姑娘就賞臉吧。”忽然，一個年輕男聲從門邊傳來，白衣男子斜倚在麵邊，一頭青絲傾瀉而下，劍眉星目，唇邊若有若無的笑容，傾國傾城。
    方老板急忙迎出門去：“李公子，您今天怎麼有空來光臨小店呢？”
    男子回答：“嗬嗬，方老板，這話可就不對了，這家店我可是常來的，你這麼說會讓別人誤會的。”
    顏沁嵐沒有心思去理會那人，叫王媽拿了東西就準備走人——當然，那支簪子她還是決定不要，畢竟，她可從來沒有白拿人家東西的習慣。
    “姑娘請留步。”怎知，那男子叫住了顏沁嵐。
    “不知公子有何指教？”顏沁嵐礙於古代人的禮儀，轉過身看著白衣男子。
    男子拿起簪子毫不顧忌地插到了顏沁嵐的發髻上：“瞧這支簪子與姑娘甚為相配，就請姑娘手下了，若姑娘不願意平白無故接受他人之物，就請留下芳名，以便日後回報。”
    顏沁嵐雖然覺得看眼前這個人很不舒服，他的舉動是如此霸道，根本就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力。可是同時，他帶給她的感覺很微妙：“小女姓楊，名玉環，不知公子……”
    “我姓李，單名一個清字。”
    李清？顏沁嵐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就算對曆史再不精通的人也該知道唐朝是李家的天下，普通百姓能夠以李為姓麼？
    “那麼，玉環就此告辭。”顏沁嵐搖了搖頭，決定不去管這些麻煩事。這李清，估計也就是那個官宦家的子弟，今天會問她名字也就是因為楊玉環的外表而已，指不定哪天再想起來呢。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李清在顏沁嵐經過他身邊低低地說了一句。
    顏沁嵐有些吃驚，隻是她將自己的心緒掩藏得很好，所以在旁人眼中她就是這麼直直地走了出去。
    鹹宜公主的大婚之日很快就到來了。
    整個楊府上上下下忙裏忙外的，能說得上話的忙指揮，丫鬟、奴才們自然是忙著聽指揮。獻舞的舞台搭在公主暫居的府前。
    “沫荷！動作快一點！馬上就要輪到我們了！”楊花月在這個關鍵時刻更是氣急敗壞。
    “是、是、三小姐！”
    站在舞台上，顏沁嵐輕而易舉地看清了所有來賓，當然也包括昨天那個白衣男子——李清。這讓顏沁嵐更加確定了她昨天的猜測：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
    一曲舞畢，顏沁嵐急著離開，完全沒有注意到李清投來的目光。
    “表小姐。”顏沁嵐剛換下舞衣，便有丫鬟來找。
    “有什麼事嗎？”
    “那個……壽王爺有請。”
    顏沁嵐不自覺皺了皺眉：“壽王爺？”
    “您不知嗎？他是萬歲爺的第十八個皇子，在宮裏也是數一數二的才子呢！”
    “是嗎？”顏沁嵐還真沒料到那李清的來頭竟然那麼大，“我這就去。”
    顏沁嵐看著眼前的人，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嘴角若有若無的微笑懾人心魄，隻是這些在她看來，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
    “民女楊玉環參見壽王爺。”
    “楊姑娘請起，本王對姑娘的舞藝可是欽佩有嘉，怎敢受姑娘如此大禮。”
    顏沁嵐對於他的弦外之音一清二楚：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謝王爺讚賞，能夠被您稱讚，實在是玉環的福氣。”
    “姑娘過謙了，本王有個不情之請，望姑娘能夠答應。”
    “王爺但說無妨。”顏沁嵐雖然完全沒有那份心思，但是坐在不遠處的楊玄矽的眼神，讓她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使命。
    “不知可否請楊姑娘在空閑時過府一敘？本王希望能夠有機會再見楊姑娘絕美的舞姿。”
    盡管顏沁嵐暗自腹誹李清的虛偽，但是她掩飾得很好，她微微一笑：“這是玉環的榮幸。”
    “麻煩姑娘了。”李清看著眼前的人，心中竟是一種說不清的滋味，其實那天相遇之時，直覺便告訴他這名女子將會在他以後的生命中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
    這時，鹹宜公主竟然出現了：“十八弟，看上人家姑娘了？”
    李清臉一紅：“皇姐就別取笑我了。”
    “好好好，皇姐不說了，我出來就是為了……”說著，鹹宜公主的聲音低了下去，走到李清身邊，踮起腳，將嘴湊到李清耳邊，仿佛是要悄聲說什麼。
    李清見狀，也自然配合鹹宜公主的動作。
    可是，隻聽“呲”地一聲，李清臉上原本不羈的表情變成了微微皺眉。待顏沁嵐仔細看時，才發現李清的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把匕首，被匕首刺中的部位，還在不停地流著血。
    “你是誰？”李清的聲音猶如冰雪。
    那女人瘋狂地笑起來：“我是誰？我是你的皇姐——鹹宜公主啊！”
    “閉嘴！皇姐的名號不是你隨便叫的！”李清將匕首拔了出來，顏沁嵐見狀，急忙遞上手絹，想讓他先捂住傷口，盡量減少出血。哪知，李清就這樣直接靠在顏沁嵐身上了。如果這是在現代，或許不算什麼，可要知道，那可是唐朝。於是，台上台下立刻噓唏一片。
    “妖女，拿命來！”那“鹹宜公主”不知從哪裏便出一把劍，直直地刺向顏沁嵐。
    李清這回可沒有當觀眾，左手扇子一頂，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擊打“鹹宜公主”的右手腕，緊接著隻聽“咣當”一聲，那劍被打到了地上。一群士兵立刻圍住了她。
    “你到底是誰？皇姐呢？”李清厲聲質問道。
    “哼，你這個負心漢，當日負我，現在竟然又在這裏拈花惹草。”女子口中盡是些瞎話。
    “快說！”旁邊一名士兵的茅指向了女子的喉。
    “哈哈哈……”女子仰天長笑，“你們認為我敢一個人來，就沒有做好打算嗎？”
    “什麼意思？”李清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女子深情款款地望向李清：“清，隻要你答應重新回到我身邊，我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好不好？”
    “不可能！”李清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女子氣氛之餘，再次將視線轉到顏沁嵐身上。
    顏沁嵐感覺到她如火焰般的目光，不自覺地看了看李清。
    “別怕”李清在顏沁嵐耳邊低語道，“我會保護你的。”
    說罷，李清立即下令捉拿了那名女子。
    “李清！既然你絕情就休怪我無意！如果我死了！你的皇姐也不會活著的！我至少要為自己找個同伴啊！哈哈哈哈哈……”
    “不可以殺她。”顏沁嵐不禁開口阻止道。
    “玉環？”李清奇怪地望著她。
    “王爺，請聽玉環一句，此人萬萬不可殺。”顏沁嵐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為那個女人求情，隻是有時候，很多感覺非常微妙。
    “原因呢？”
    “第一，此女方才假裝的是公主，既然如此，為什麼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即便她易容術再高明，忽然多出個鹹宜公主豈不怪哉？第二，直到現在也沒有人前來營救她，說明她一開始就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鹹宜公主說不定在她背後的人的手中，所以……”
    李清驚喜地看著顏沁嵐，仿佛根本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出自她的口。
    “王爺？”顏沁嵐不禁自覺失言，看了看李清，試探性地叫道。
    “玉環，你分析得不錯！把她關起來！直到招供為止！”
    “是！”士兵們接令，將女子帶了下去。
    場麵依舊一團混亂，畢竟，失蹤的是公主。
    顏沁嵐將李清交給禦醫，便打算離開時，李清叫住了她：“玉環。”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剛才……還有一點沒有說吧？”
    顏沁嵐暗驚：這都被他看出來了。
    “這裏沒有別人，你說吧。”
    “是。第四點就是駙馬，今天是鹹宜公主成親的日子，由駙馬將公主接至此處，公主應已失蹤好久，可我們卻至今沒有見到駙馬的蹤跡。”
    李清滿意地打量著顏沁嵐，似乎對於她的推斷一點也不吃驚。
    “王爺？”顏沁嵐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窘迫，叫道。
    “我真是沒有看錯人，你很聰明。”
    “謝王爺誇獎。”顏沁嵐沒有推托，不是因為她認為她能夠名副其實地接受這個詞彙，而是她無心再多說。
    “今天姑娘也累了，就請先到西廂稍作休息。”
    顏沁嵐詫異地看著他，他竟然沒有打算讓她回去。
    “王爺，這似乎有欠妥當吧？”李清身邊的一個侍衛開口道。
    “有什麼不妥當的？”李清又露出那傾國傾城的笑容，“楊姑娘見識頗廣，對此事甚有見解，本王可是很期待楊姑娘接下來的表現。”
    顏沁嵐見了，也露出了一抹笑容：“那麼玉環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盡管知道很久以後，顏沁嵐自己都沒有明白那抹笑容的意味還有……為什麼她會笑。
    入夜，顏沁嵐早早地和衣睡了，而李清，杯酒賞月，倒也樂得自在。
    “王爺，您真的打算相信那個女人嗎？”一邊的侍衛再次提起這個話題。
    李清的臉色忽然一斂：“霍恭，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那麼我呢？”另一名男子從外麵走來。
    “皇兄。”李清見了，急忙作揖道。
    來人正是李隆基的長子——李瑛（即李嗣謙啦）。
    “十八郎真是有些愚昧了，駙馬楊洄乃楊玉環的堂兄，你真的認為她會選擇幫助你這個外人而出賣自己的手足嗎？”
    “皇兄所謂不錯，但依照今天她的話來看，既然她敢提出駙馬，就敢抓出楊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