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玉女爭忍淩波去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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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隻聽一聲大喝:“住手!”我睜開一看,是蕭繹,他麵色發黑,一把扛住了小靈兒的手臂,硬生生地奪過了那把即將落下的匕首。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所有人都不知不覺降伏於他的威嚴之下。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救我於水火之中。
    幾個侍從和家丁跟上來,架住了小靈兒。蕭繹揮手:“拉下去,派人看好她!”
    感覺被他抱起來,我的耳邊隨即迎來的是蕭繹熱忽忽的語氣:“佩兒,你沒事吧?”那聲音裏有焦急,有心痛。
    他還很在意我。對我來說,剛才的事隻不過是必然的劫數而已,一切都已隨風而逝。
    隨著脖頸上的隱痛愈來愈烈,我隻有虛弱地笑了。
    “唉,真是,又流血了!快傳禦醫……”蕭繹急聲喊道。
    我捂住了他的嘴,搖頭。“難道還嫌我的名聲不夠好嗎?傳到宮裏,怎麼說?我被人行刺嗎?”
    蕭繹頓時怔住。
    我仍舊在笑,“這點兒傷,沒事的。我不是好好地和你在一起說話嗎?我房裏有金創藥,一會上些就是了。”
    蕭繹瞪著眼睛看了看我的傷,慢慢地才平靜下來。
    “七符,我想和你說件事。”
    “什麼?”
    “能否按照皇家禮製,按側妃的禮儀厚葬嫣然,她畢竟給你孕育過子嗣……”
    “這,恐怕無此先例。”他猶豫不決。
    “為什麼?你不覺得是咱們對不起她嗎?如果不把她孤零零安置別處,她也許不會死。難道想讓良心一輩子愧疚?”我急道。
    “好了,不要說這個問題了,容本王考慮再說。佩兒,不要胡思亂想了,是她自己落水的,不是你我的錯。快回去上藥吧!”
    “可是……”我還想再爭辯幾句,可是他打斷了我,“好了,血都流下來了,快……”然後居然抱著我一路走去。
    我終於閉上了嘴,被他溫熱的呼吸熏得有些陶醉,胸膛裏有顆不安的心,我知道那是為我而跳動的狂熱的心。在他溫暖的懷抱裏,我竊意地想,如果能永遠這樣走下去,該有多好!
    我暫時吞下一切的苦澀,任由他抱著我回到寢室。
    冰兒看到我的樣子,又驚聞我剛才的險情,哭聲大作。“以後奴婢再也不離開您左右了,是奴婢不好……”
    “好了,傻丫頭。別哭了,快拿藥去,你這一哭,把外邊鼓噪的池蛙都引出來了……”我仍然故做輕鬆,開著玩笑。
    蕭繹一直在搖頭。冰兒這才恍過神,去取藥。
    和以前一樣,我的手仍然被他握著,一股暖流源源不斷地輸入我體內,我的身心被這忽如其來的幸福籠罩著。我的獨眼夫君,在我的心裏,你永遠都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你知道嗎?
    窗外的荷塘,以風為衣,隻聽得環佩叮當,無數的笑臉張開。青蓋亭亭,荷香依然沁入鼻孔,和著淡淡地煙塵,把想念中的佳人化為露水,留待清晨綻放那晶瑩的一瞬。
    深夜,聽見細細如絲的小雨隨風潛入。我依舊不能入眠。
    嫣然一張雪白的麵孔不時浮現在心頭,心裏的血和淚相攜而來。
    身體的傷痕無論多深,仍是抵不過心的痛楚。嫣然帶著對人世間的愁和恨,香消玉殞了。而我,本沒有做過罪大惡極的事,卻被一個在天上飄蕩不肯離去的魂靈折磨著。
    等不到清晨的來臨,我已靜靜而坐。
    “現在是什麼時節了?”我忽然問冰兒。
    “稟王妃,快七月十五了。”我心裏微微一動。七月十五,俗稱“鬼節”,也叫“中元節”。聞聽自佛教自漢代傳入我中土,佛經中《盂蘭盆經》流傳目蓮解救母厄的故事:“有目蓮僧者,法力宏大。其母墮落餓鬼道中,食物入口,即化為烈焰,饑苦太甚。目蓮無法解救母厄,於是求教於佛,為說盂蘭盆經,教於七十五日作盂蘭盆以救其母。”“盂蘭盆”是梵文的譯音,意思就是“救倒懸”,說目蓮的母親在地獄受苦,如同處於倒懸的狀態。”
    “冰兒,讓蘇嫫嫫準備祭品,本宮要請人為她超度。”希望我的誠意能換來嫣然在天之靈的諒解。
    府裏破天荒地搭起了法師座和施孤台,法師座跟前供著超度“地獄”鬼魂的地藏王菩薩,施孤台上立著三塊靈牌和招魂幡。清漣親手做的雞鴨魚肉,果品點心整整齊齊地擺在台上。此外還有一些麵製的桃子和大米。
    請來的法師分別在每件祭品上插上一把藍、紅、綠等顏色的三角紙旗,上書“盂蘭盛會”、“甘露門開”等字樣。然後儀式是在一陣莊嚴肅穆的廟堂樂曲中開始的。法師敲響引鍾,帶領座下眾僧誦念各種咒語和真言。然後施食,將一盤盤麵桃子和大米撒向四方,反複三次。這種儀式叫“放焰口”。
    我親自率王府所有女眷焚香,默默禱告。
    近些年已經開始有晚上放水燈的習俗了。這水燈就是用彩色的紙做成蓮花的形狀,紮在木板上,放到水裏。聽說這燈是給那些冤死的魂靈引路的。這聖潔的蓮花燈會用它們那微弱的光亮,引領著那些找不到路的魂靈,慢慢走過奈何橋……
    我親手紮了一個蓮花燈。我這盞燈與眾不同,上邊寫下了“多少淚珠無限恨”這幾個字,希望清風和江水能帶走這些無限的冤仇離恨。
    我交代了蘇嫫嫫設宴齋僧的任務以後,又重蹈覆轍,和以前一樣,帶著清漣、冰兒和明珠及幾個家丁仆婦出了府門。這次是蕭繹默許的,他懂得我那份沉重心情是怎樣的難以釋懷,因此就沒有再堅持不讓我出去,隻是多派了幾個人跟隨,以防出什麼意外。
    還沒到江邊,就看到數不盡的蓮花燈,在碧波浩淼的江麵上閃閃爍爍,飄飄蕩蕩。岸邊是靜靜默立的人群。
    人世間有這許許多多的哀思,都寄托在那遙遠的江的盡頭。江水仿佛也被靜寂中的憂鬱所感染,東去的豪壯在彩燈的掩映下,多了一份緋紅的婉約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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