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心痛地看著麵前的人兒，從他聞訊趕來雅竹苑到現在，憶雪一直是這個樣子，臉色蒼白憔悴、神色呆滯，問她什麼話她都仿佛沒聽見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無奈之下，他隻好抓過一同回來的蘭沁詢問究竟，蘭沁支支吾吾半天，才紅著臉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個大概。顧寒雖氣歐陽堃，卻也明白這種事實在是天經地義，委實沒有什麼辦法。他能做的也隻有靜靜地守在憶雪身邊，盡他所能地保護她不再受到傷害。
    從六皇子府回來，我的腦中一直是混混沌沌的。在小茜屋外所看到的聽到的，在在刺激著我的心靈。“芸兒，我無法給你自由，給你平靜，給你專一，我能給的隻有這一點點，你……”“這就足夠了。”與歐陽堃去郊外騎馬時的一幕幕仍在眼前，言猶在耳，可我現在卻開始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初答得那麼幹脆、那麼毫不猶豫。我忘記了，我是來自幾百年後的人，我頭腦中根深蒂固的思想與這裏全然不同。在這裏，女人隻是男人的附屬品，男人的一點點溫柔寵愛對女人來說都是上天的恩賜。可是我不同，我要的是對方全身心地付出，我要的是獨一無二的占有。
    以前，我可以躲在雅竹苑裏，告訴自己說，堃是愛我的；後來，我可以躲在別苑裏，對自己說，我是他的唯一；再後來，我可以躲在堃為我準備的小院子裏，麻痹自己說，他心中真正愛的是我。可是現在，我無處可逃。我不確定，自己在他心中究竟能占多少份量，再退一步講，即便我是份量最重的那一個，我會滿足麼？沒看到以前，我可以瀟灑地說我不在乎，可是當看到這一切以後，試問哪個女人還能保持平靜？
    我隻覺得頭好痛，手拚命地按住額頭。“憶雪，你怎麼了？頭疼麼？”耳邊響起顧寒熟悉的聲音，帶著關切與焦急。
    我抬頭訝異地看向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擠出一絲苦笑：“我都來了好幾個時辰了，跟你講話你一直不理我。”
    “我”，我看著他，欲言又止：“我沒事。”
    顧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你跟歐陽兄的事，我大概也聽蘭沁說了。憶雪，你既然選擇了他，這一關是必須要過的，若是因為這個就跑回顧府……”
    “我不是因為這個才回來的。”我煩躁地打斷他。
    “那是？”
    “小茜知道了我曾在望月軒的事，她威脅我離開六皇子府，否則就弄得人盡皆知。所以。。。他。。讓我先回來。”我有意逃避說歐陽堃的名字，因為每提一次，心就會痛一次。
    顧寒微一點頭，認真地看著我說：“那麼，歐陽兄做的那些，定都是為了安撫三夫人。憶雪，你要信任他。”
    我一時有些怔愣：真的是這樣麼？連顧寒都看得出？可是歐陽堃的那句“若芸隻是個幌子”反複回蕩在我的耳邊。即使我不斷不斷地告訴自己，那隻是他在演戲，但他說話時的語調那麼真誠、那麼懇切，讓人難辨真假。我甚至開始懷疑，他對我是不是也在演戲呢？我越想越亂，明知道自己不該懷疑他，明明心中曾對這段感情萬般肯定，可那一刻，心裏偏就充滿了不確定。
    “憶雪，別想了，先去吃飯吧。你一整天都沒吃飯了。”
    “我什麼都不想吃，顧寒，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寒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說：“那好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顧寒走後，我讓蘭沁把我從六皇子府帶回的琴拿出來，希望能借彈琴來平複自己的心情。可是，當一個人的心亂了，琴聲又怎能不亂？音樂最能反映一個人的心境，我現在是完全不在狀態，節奏樂感全體不對，連蘭沁聽了都忍不住開口：“表小姐，你……”
    “錚”地一聲，琴弦應聲而斷，我頹然地垂下雙手。良久，我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吩咐了一句：“跟少爺說一聲，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我一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左看看右瞄瞄。從以前開始我就有這樣一個習慣，一遇到煩心的事情就去逛街，把自己丟進喧鬧的人群裏，讓人聲淹沒所有煩惱。逛著逛著，突然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蹤我，我猜一定是顧寒不放心我一個人出來，所以派人暗中跟隨。可是這樣逛街感覺像是在被人監視一樣，無法完全放鬆。於是我靈機一動，拐進身側一條小巷子裏，三繞兩繞就把身後的人甩掉了。
    正當我洋洋得意之時，突然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