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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出版社的「清泉」計劃順利進行。梁生的《夏蟲與冰》後來改名叫《冰冰》正式出版。雖然隻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但是卻出乎意料的好賣。銷售量直逼騰蛇的《夏蟲》。對於種下這兩棵搖錢樹的馬應東來說,簡直儼然成為了新一代的伯樂,一時之間聲名鵲起。
    因為考慮到實在不願意和粱生同一個出版社,夏霆峻一直考慮著想要改換門庭。他在出版界的叫好又座的名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隻是稍微透露這個念頭,挖牆角的出版社就一個個如同老房子雨後的黴菌斑似的全都冒了出來。不要說見麵,光電話就接得他煩不勝煩,弄得他幾乎想重新換號碼。要不是以前的號碼用得實在太久,幾乎所有的老朋友都知道,他真的要拋棄一切重頭開始了。心裏反覆猶豫著到底是換好還是不換好,夏霆峻一條一條翻看通訊錄,看到冰冰這個名字時,他稍微地愣了一下。忍不住調出簡訊翻看。其中有幾條簡訊均出自同一個名字。
    「這樣就生氣了?我事情一辦好馬上就找你了呀!這樣都不夠誠意啊?」
    「真不理我?」
    「你真的不理我了?小心眼的男人!」
    「小心眼,小心眼,小心眼,小心眼……」
    這些簡訊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的第一天被發現的。他從浴室洗完澡回來。發現冰冰偷偷摸摸的隻裏了條大毛巾在擺弄他的手機。他故意輕手輕腳跑過去,一眼就發現了這些一簡訊。
    「你想毀滅證據啊?居然敢罵我小心眼。」
    「我又不知道你沒帶手機,我以為你真的不理我了嘛。」
    「我要保留這些罪證。」一把搶過手機按下保存,夏霆峻得意洋洋的看著他,「這是我以後欺負你的理由。」
    現在連欺負的對象都沒有了,還留著這些所謂證據有什麼用?夏霆峻按下刪除,然後在按下的下一秒就忍不住後悔。可惜手機不是WORD打字,還有個恢複鍵。他看著空蕩蕩的簡訊一欄,心裹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知道他想換出版社,馬應東自然是比什麼都要著急。他覺得自己最大的失策不是簽上梁生,而是讓騰蛇知道梁生和冰冰是同一個人。如果他當初懂得看眼色,看到冰冰被嚇成那個樣子,不揭穿這個事實。那麼,他一方麵可以在冰冰那裏得到好感,另一方了也可以藉著冰冰牢牢的掌握住騰蛇。這簡直是一舉多得的事。
    事到如今,他唯一可以留住騰蛇的籌碼還是冰冰。如果他們能和好如初,那麼騰蛇跳槽的危機將不複存在。騰蛇那邊指望他服軟根本是下輩子的事,所以他隻好把功夫都下到了冰冰的身上。
    「騰蛇還生你氣啊?要不要我去幫你說說?」
    「不用了,這不是外人幫得上忙的事。」
    「騰蛇想換新出版社,真是讓我頭很痛啊。於公於私我都希望你們能和好,你就不能再努努力?」
    「我不是沒努力,是努力沒用才不得不放棄。」梁曉斌低著頭,看著桌子上格子桌布。「你不要逼我了。」
    「好好好,算我沒說。」已經得罪了騰蛇,要是連梁生一起氣走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馬應東搖了搖頭,「明天約你來出版社談加印的事,騰蛇也會來,你要是不想見他,需不需要回避?」
    「不用。不過,你最好和他說清楚。省得他以為這又是我故意托你安排的。」
    「上次的事他以為是你故意安排的?」
    梁曉斌沒說話,但事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都怪我太多事,看來他又誤會你了。」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稀罕。」說完這句話,梁曉斌站超身,「明天出版社碰頭。」
    「好。」
    ******
    天氣炎熱,若非必要,夏霆峻真是懶得出門。再加上沒有胃口,一日三餐他也懶得花腦子,統以西瓜代替。不過,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夏蟲》買到沒貨,要加印的事,他還不得不去出版社一次。當然最重要的原因也是老總希望親自出麵可以挽留住他。
    在總編辦公室待了半天,不管總編怎麼說好話。夏霆峻隻有一句:暫時不想寫東西,《夏蟲》第六季還是各沒影的事,用不著這麼著急定下出版社。
    氣得素有鐵腕之稱的總編麵子上一點也掛不住,幾乎暴走。連連罵他沒良心不講道義。
    夏霆峻懶得理會聽他廢話,既然談崩了,就索性起身離開。剛走到編輯部正廳那裏,就看見馬應東領著梁曉斌從門口進來。
    自從上次分於之後,他也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過梁曉斌。他似乎瘦得挺厲害的。本來稍微有一點點的嬰兒肥的臉,現在清減了許多。一件簡甲的T恤勾劃著他纖細的腰身,淺色褲子不鬆不緊地包裹著他修長的雙腿和形狀優美的臀形,越發生出幾分令人口幹舌燥的成熟。就連本來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也因為籠著一層輕愁而變得有點迷蒙,原來的青澀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渾然天成的性感。
    夏霆峻一言不發走到他麵前,想起最後一次見麵時,他哭得那麼傷心,原以為他多少會有點情緒波動。誰知道兩人擦肩而過時,梁曉斌眉頭都沒皺一下,目不斜視的就這樣走了過去,仿佛根本沒看到他。
    反倒是夏霆峻不由自主的低頭對他側目而視,一眼看到他輕輕顫動的喉結、凹陷得越發厲害的鎖骨、小巧的耳朵、雪白的脖於和若隱若現的那一顆耳後痣。
    看來他過得還挺不錯,這個世界誰離了誰不能活啊!夏霆峻勾起嘴角走出大門。
    因為梁曉斌的事,夏霆峻得罪了身邊最要好的兩個朋友,郭大蝦仁和欠女遊魂。前一段時間他的心情也極度不好,無瑕去修複友情,最近仔細想了想,雖然彼此之間意見不同,但是郭大蝦仁有一件事是說對了——放棄這段感情的確比他自己想像的要困難一些。可見這「斷腕的壯士」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啊!
    這次藍胡子大哥和娃哈哈的娃有意替他們找個台階,互相打了電話約著一起碰個頭。都是大男人,有什麼話講通了也就行了。從出版社出來,夏霆峻直接就奔碰頭的地點——娃哈哈的娃的家。
    幾個男人都不是下廚高手,所以夏霆峻經過便利店時順便買了點小菜和幾打啤酒。付錢的時候看到負責收款的店員兩眼通通紅,帶著濃重的鼻音說了聲,「歡迎光臨。」一時好奇心起,忍不住打趣他,「哭成這樣?失戀啊?」
    「才不是。」漂亮的男了連連搖頭,從櫃台下麵拿出一本書,「是看得實在太感動了。」
    夏霆峻眼尖的看到書名寫著《冰冰》,署名:粱生。
    「這個故事是悲劇嗎?」夏霆峻明明記得在他看到的時候,冰冰記載的全是一些甜蜜的生活瑣事,哪裏有讓人看得哭腫雙眼的地方?
    「雖然書裏沒寫,可是作者寫到冰冰思念夏重的時候,實在是太感人了。」
    夏霆峻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話,隔了半天才從包裏拿出一抱餐巾隻扔給他,「擦擦眼淚吧,不過是故事而已。」
    「謝謝。」店員臉紅著道謝,「不過,我仍然認為這個故事是作者親身體驗的,否則不會寫得這麼感人。」
    夏霆峻沒再說什麼,拎著東西走出便利店。
    因為買東西他比其他人都晚到,郭大蝦仁和火女遊魂都不是小心眼的人,看見他來了,主動和他打招呼。
    「以前的事兄弟也有不對,見諒。」
    「你們也是為我好,隻是有些事我實在接受不了。」夏霆峻用力的拍著他們兩人的肩膀,「前事不提,前事不提。」
    郭大蝦仁搖了搖頭,「你的氣色可不太好。」
    「他剛『斷了腕』,這兩天不是嚴重『失血』嘛!」娃哈哈的娃拿出啤酒一人扔了一罐。
    「我還是堅持他是自找的。」欠女遊魂不以為然,「不同情他。」
    夏霆峻拉開啤酒喝了一口,「我自己也不同情我自己。」
    「靠,這可真是損人不利已,白開心。」
    夏霆峻沒有再說什麼。事實上,他的思緒還停留在今天遇到冰冰的那件事上。實在讓他心裏滿不是滋味。他還在『斷腕』階段,痛得無以複加,可是冰冰似乎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欠女遊魂沒說錯,他的碓是自找的。
    ******
    因為夏霆峻的離開已經是不可避免,為了在他身上榨取最後一滴油,××出版社特意又重印了《夏蟲》精裝本。而且還召開了場麵龐大的記者招待會。一方麵替精裝收藏版宣傳,另一方麵也借勢推梁生上位。總得行人挑大粱。走了桀騖不馴的騰蛇,當然隻有用乖巧聽話的梁生補上。
    記者招待會上,耳朵靈敏的記者知道騰蛇要離開××,自然盯著這個問題問個不停。甚至有人胡亂猜測,是不是因為梁生的《冰冰》銷量直逼《夏蟲》,騰蛇是感覺到壓力,覺得一山不容二虎才決定離開?
    對於這種不負責任的問題,騰蛇當然是拿出他曾經網路掐手的氣勢,毫不留情的拍了回去。說得那了提問的記者麵紅耳赤,場麵一度尷尬到冷場。
    最後隻好改由馬應東出麵調和氣氛,把話題轉移到梁生這裏,這才避免了一場一觸即發的戰爭。
    大家也都知道騰蛇和粱生不和。曾經網路上紛紛揚揚的「踩梁」事件,稍微有點上輞經驗的人都清楚。粱曉斌長相斯文,樣子又乖巧可愛,問一句答一句,絲毫不見半點架子。人家受夠了騰蛇的氣,更加覺得夏霆峻氣焰囂張,有恃有才,不可一世,越發對麵前的俊美少年倍生好感。
    記者招待會之後,出版社開了招待酒會。
    夏霆峻一向懶得和媒體打交道,再加上又是已經被貼了「白眼狼」的標簽,所以原先圍著他轉的人大多不見了蹤影,他也懶得理會這些人。自己端了杯酒轉去酒店後麵的小庭園欣賞夜景順便乘涼。剛走到瀑布旁邊,突然看見有個人影極為眼熟。
    「今天晚上的主角怎麼不好好的前廳待著,跑到這裏來喝悶酒?」
    他的話顯然嚇到了正在發呆的粱曉斌,他顫了一下身子轉過頭,「你怎麼會來這裏?」
    可惜他待的地方根本沒有燈光,夏霆峻根本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夏霆峻自顧自的在瀑布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把人都得罪光了,不來這裏去哪裏?」
    「何必跟媒體說實話?吵架對你又沒好處。」梁曉斌的聲音在黑暗之中聽不出喜怒,平靜得讓夏霆峻沒來由的憤怒又焦急。
    「我不像你,在我的世界裹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永遠沒有模棱兩可,我也學不會你這種處世之道。」
    梁曉斌沒再說什麼,隻是抬著頭看著天上。
    這間酒店夏霆峻非常欣賞的就是這個後院的設計。前麵大廳豪華氣派。可是這個小後園卻完全鬧中取靜。山石瀑布,布置得非常雅致,甚至可以透過玻璃屋頂看到滿天星光或者欣賞月色。可惜今天烏雲密布,梁曉斌就算拾著頭也是什麼都看不到。
    「你找什麼?」
    「星星。」
    「都快下雨了,哪有星星?」
    「就是沒有才找。」
    夏霆峻跟著他一起抬頭看著天上,找了半天還是放棄了,他忍了一會兒,故意冷淡的問他,「最近還好嗎?」
    粱曉斌繼續抬著頭尋找,不緊不慢的答了一句,「還好。」
    他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夏霆峻有些惱火,冷笑了一聲,「你第二個故事準備寫什麼?第一個故事自己頂貼宣傳,第二個故事寫你的情史,第三個呢?」
    「不關你的事。」即便被這麼問道,梁曉斌還是一如繼往的平靜,根本不拿夏霆峻明顯的挑釁當一回事。
    「我勸你最好多看看書,學學寫作。被人推到一個自己能力不及的位置,有時候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拋下這句話,夏霆峻終於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而站起身離開。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黑暗中的梁曉斌才慢慢的走出來,一雙眼睛又紅又腫,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看著消失掉的夏霆峻的背影,他輕聲的念著騰蛇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
    原本的《夏蟲》精裝本宣傳,最後見報的時候,幾乎十之八九全都隻是輕描淡寫的提了一筆,反而大段筆墨都落到了推廣新人梁生身上。
    大幅照片見報之後,原本屈居第一的《冰冰》引來一堆「外貌協會」的瘋狂粉絲,居然在一夜之問賣到斷貨,甚至超過了口碑極好的《夏蟲》第五季。
    夏霆峻對這種事情已經麻木。他的個性本來就容易得罪人,也不是第一次被媒體扔在旁邊。隻是外貌對書的銷量也有影響,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隻能說梁生實在是很能把握這個市場,他的個性柔和,彈性極強。不像自己寧折勿彎。可見,他們真是不是一條道上的。
    連日來又是失戀又是換出版社的,原本就不愛天熱出門的夏霆峻非常對不起自己模特兒身板地得了熱感冒。身體強壯不輕易生病的人一日一生病往往比經常生病的人更不容易好,也更難受。夏霆峻就是例子。
    鼻子裹如同寒著兩團棉花,身體千斤重地躺在家裏過了兩天,高燒得渾身發疼。吃下上的藥也不知道咆到了哪裹根本連半點作用也沒有。睡到半夜夏霆峻迷迷糊糊地叫著梁曉斌的名字,「冰冰給我倒杯水,我好渴。」
    當然他的呼叫是根本不可能得到回應。難受得不行的夏霆峻迫不得已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黑暗。房間裹亂七八糟不說,還隱隱約約散發著一股奇怪的臭味道。也不知道是幾天沒洗的衣服還是襪子在作怪。
    實在渴得不行的夏霆峻拖著軟綿綿的腿爬下床,走到客廳,飲水機裏一點水也沒有,連插頭也早就已經拔掉了。半夜三更的根本不可能通知送水過來。以前這些事都是冰冰料理,他處理家事井井有條,斷水斷糧的事從來未曾發生過。反觀現在,夏霆峻苦笑著,他都吃了快一個星期康師父了,現在聞到泡麵味道他就想吐。
    嘴唇幹得幾乎起皮,夏霆峻隻好轉到廚房間,前幾天泡麵的水壺裏還剩下一些涼的,他也顧不得新鮮不新鮮,幹淨不幹淨,連杯子都來不及找,直接往嘴裹倒。可是他一向偷懶慣了,每次燒水都不會超過泡麵所需要的量,水壺裏的水還不夠他喝兩口。
    抱著水壺,夏霆峻忍不住坐在廚房間的地上苦笑起來。媽的,真是自找的。「壯士斷腕」怎麼感覺毒是沒毒死,卻引發了另一場的傷口感染?現在心髒還是一樣痛得要死。
    他的腦子裏不由自土的跳出郭大蝦仁的話,到底是生活中的冰冰重要,還是網路上的粱生重要。可是觸及他底線的人偏偏是那個他最喜歡的冰冰,老天也真愛和他開玩笑。
    虛弱的身體實在支撐不住這樣複雜的思考,夏霆峻隻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重,就這樣慢慢的整個人滑到了地上,如同一個戰敗而歸的奭家之犬,哪裏還有往日的半點架子。
    「冰冰……」
    迷迷糊糊中,夏霆峻似乎看到冰冰正微笑的向自己走過來,微笑的看著他。他們之間這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還是如同以往那麼幸福快樂。幸福得如同在雲端輕輕地飄著,身體也一同變成了軟棉棉的棉花糖。
    等夏霆峻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郭大蝦仁和欠女遊魂臉無可奈何的坐在他床前。
    「你也真有本事,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壯士斷碗』好不好玩啊?」
    好玩個屁。夏霆峻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怎麼把我弄到這裏來了?」
    「小欠的烏鴉嘴一向靈驗,要不是他心血來潮想要找你出來,占計你就真成『烈士』了。」郭大蝦仁剛說過,有護士過來換點滴,趕緊讓到一邊。
    欠女遊魂從桌上拿了顆蘋果遞給騰蛇,「吃不吃?」
    帶皮的他才不要。要是冰冰在,知道自己病成這樣,肯定會把蘋果皮削得幹幹淨淨,還會體貼的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插著牙簽喂他吃。想到這裏,夏霆峻搖了搖頭,心中更是無盡地懷念起那個被自己一手甩掉的乖巧戀人。
    「不要拉倒,我吃了。」欠女遊魂毫不客氣的咬起蘋果,含糊不清的說,「藍胡子大哥和娃哈哈的娃過來看過你,這些就是他們送的。不過他們最近忙得不得了,隻有我和郭大蝦仁留下來照顧你了。」
    「謝謝你們。」
    兄弟之間不說這些。你們家的門鎖我弄壞掉了,不過這個你可以理解的吧。比起你的命,換把鎖不算什麼大事吧?」一兩口咬掉蘋果,欠女遊魂又從裏麵挑出桃子,「太熱了,我得再吃個桃子。」絲毫沒把躺在床上的病人當一回事。
    「我也要,給我也洗一個。」郭大蝦仁也當仁不讓。
    換了門鎖了嗎?那麼以前的鑰匙就不能用了吧。夏霆峻一時之間有種說不出來什麼心情的感覺。
    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想起和冰冰在咖啡館分手時的情景。那個時候他哭得那麼傷心把鑰匙扔給他,現在他連門鎖都換了,盡管不是故意。但是如果被冰冰知道了,估計也會傷心吧。
    可是,他們都已經分手了,他又怎麼會有機會知道自己換鎖的事情?怪不得人家說生病的人最容易胡思亂想,也最軟弱。他現在心髒簡直軟得就跟一塊豆腐似的,輕輕一碰就能出水,老是一想到冰冰就隱隱作痛。英雄也怕病來磨,此時此刻躺在床上的自己,哪裏還有半點騰蛇的威風?
    「我有點渴……」
    「我給你倒杯水。」欠女遊魂倒了杯水遞給他,看他喝了隨手把杯子放在床邊轉頭和郭大蝦仁聊天。
    「這桃子挺好吃的,不知道藍胡子在哪裹買的。」
    「就是,估計是在醫院門口吧,等一下我們買一些帶回去。」
    「也得等騰蛇恢複點我們才能走呀,扔他一個人在醫院,萬一死了怎麼辦?」
    「在醫院如果有事應該有護士和醫生照顧著,不是那麼要緊的吧。」
    「話的也是。」
    身邊兩隻損友討論了一會兒吃的,回過頭看著已經恢複一點氣色的騰蛇,「我說你今天早上的時候真的笑死我們了,抱著隻水壺就這樣躺在廚房間,要是拍下照片留念,估計出版社會出高價。」
    「誰說不是呢,題目我都想好了,就叫『騰蛇水壺當情人,夜半縱欲清晨昏』。」
    「去死。」虛弱的騰蛇隻能扔給他們簡單的兩個字表達自己的不滿。
    郭大蝦仁利欠女遊魂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們當然也擔心他的身體。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們,他現在估計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說不定就轉成肺炎也不定,不過,朋友和情人是不同的。郭大蝦仁說的一點也不錯,沒有人比冰冰更愛他,更照顧他。這次生病使他原本就動搖的心思越發清楚的明白了一個簡單的道理,他真的再也找不到比冰冰更好的戀人了!
    騰蛇這一病足足在醫院躺了三天,又開了些藥回來,連頭帶尾磨蹭了快兩個早期才算完全好。原本拖下來新出版社的事情更是不容拖延,病一好騰蛇就被叫去談合作的事情。
    和新出版社談了一些細節回到家,夏霆峻居然看到一個意外的人站在家門口等他。
    眼前的婦人約五十歲左右,拎著昂貴的補品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我,我是梁曉斌的母親。」
    夏霆峻第一次見到梁燕蘋,她和粱曉斌長得一點也不像,是個非常平凡的婦人,肥胖而蒼老,但是麵容慈善。
    「因為知道你不想再在××出版社待了,所以我特意找馬編輯問到你的住處,想給你送點東西來,謝謝你以前照顧我們家斌斌。」
    「阿姨你客氣了,快請進。」黑幫火拚都有「渦不及妻兒」的說法。何況他夏霆峻再怎麼流氓也讀過兩年書,自然不可能不尊重對方父母。
    打開門,房間裏飄過一股奇怪的味道。看見粱燕蘋一臉驚奇,夏霆峻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前些天買的西瓜爛了幾隻,我還說要去扔,結果走得匆忙忘記了。」
    「房間可夠亂的。」梁燕蘋笑著把東西放到桌子上,隨手收拾了沙發上的雜誌給自己騰了個能坐下的地方。
    「阿姨你別動手,我來,我來。」匆匆忙忙放下倒來的礦泉水,夏霆峻手忙腳亂的把沙發上的垃圾統統抱回了房間。扔在了書房的地板上。然後眼不見為淨的帶上房門,幹笑著解釋,「我不太會做家務。」
    「看出來了。」梁燕蘋點點頭,「你大概家裏條件挺好的。不像我們家斌斌,從小沒爸。跟著我吃了不少苦。」
    「我,我聽他說了一些。」提及梁曉斌,夏霆峻不知道應該怎麼搭腔。
    「我們家條件挺普通的,特別是我的工作,讓斌斌從小遭了不少白眼。」說到這真,梁燕蘋停了一下,「斌斌沒和你說吧?」
    夏霆峻搖了搖頭,「我知道您的職業,冰冰有和我提過。您是收集廢品的。職業無貴賤,那些看不起您的人是眼睛有問題。」
    「你可真是個好孩子。」梁燕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小時候常被人家欺負,要是他從一開始就遇到你這樣的朋友就好了。」
    「你別誇我了。」夏霞峻被梁燕蘋說得簡直有點無地自容。要是梁燕蘋知道自己和梁曉斌的真正關係,大概提刀殺了他的心都有。
    「斌斌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所以,你們吵架了?」
    「不是。」總不能在梁燕蘋的麵前說梁曉斌的壞話吧?再說,「頂貼」「馬甲」這種話她也不見得聽得懂。
    「那你為什麼不理我們家斌斌了?」說到這裹,梁燕蘋皺起眉頭。「這孩子最近瘦得厲害,要麼整夜整夜不睡覺,要麼睡著了就突然驚醒,也不好好吃東西,問他什麼事,他總說沒有。可是當媽的也不瞎,怎麼看不出來他心裏有事?
    聽到這個消息,夏霆峻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心裏酸酸麻麻的簡直像被什麼腐蝕著。隔了半天才自欺欺人的說了一句,「也許他是在構思新的故事。」
    「構思新故事不會半夜三更說夢話叫你名字的。」梁燕蘋垂下眼睛,麵無表情,「同性戀大概真的會遺傳。他爸爸就是。」
    夏霆峻喝進嘴裏的水差一點嘖了出來。他睜大眼睛瞪著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婦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從來沒和斌斌說過他爸的事。你看出來了,斌斌長得一點也不像我,他長得像他爸爸。他爸長得又帥又斯文,人還有文化。居然會看上我,你不覺得奇怪嗎?我自己也奇怪啊!我們是經人介紹認識的,當時我是一家紡織廠的女工,他是老師。我根本沒覺得他會看上我,可是我們居然就結婚了。
    「婚後我才漸漸明白過來,他根本不喜歡女人。盡管我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但是他每天都過得很痛苦。就跟斌斌現在一樣,每天不睡覺,飯也不吃。最後他還是離開了。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但是也是個可憐的男人。我就當他是死了。可是斌斌是我的親生的兒子,我不能不管他。既然你惹到他,為什麼又不要他?」
    「阿姨,事實上,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夏霆峻抓著頭發,一臉難堪,「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和冰冰的關係了。我也不瞞你。我真的挺喜歡他的。事實上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沒忘了他。可是,我無法原諒他做的一些事情。」
    「什麼事能比把一個辛苦養大孩子的母親蒙在鼓裏,碰了別人的兒子又不要他更過分?」粱燕蘋默默的流下眼淚,「可是我沒辦法恨你。因為我兒子喜歡你。如果你的愛情隻有原則沒有寬容,那麼我就當斌斌是吸毒了,就算花盡所有的錢,我也要讓他忘記你。這個世界上誰離了誰都活得了。隻有活得好不好的區別。」
    「阿姨,不是這樣,你聽我說。」
    「不用了。」梁燕蘋站起身,「東西你留著吃。畢竟你照顧過他。」
    「您別生氣。我知道錯了。」夏霆峻趕緊拉住粱燕蘋,忙不迭地道歉。他終於知道冰冰固執起來的個性像誰了。遺傳果然是絲毫騙不了人。
    「其實,這幾天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夏霆峻見梁燕蘋重新坐回沙發,這才鬆開她的手,「我心裏也特別難受,真的。剛開始的時候,我特別生氣。我簡直恨死他了,因為他一直在騙我,我最恨別人騙我,而且他還做了一些讓我挺看不起的事情,就是那種類似考試作弊騙高分差不多的那種事情。」
    「他最怕別人看不起他。這孩子其實比普通人不知道自卑多少倍。」
    「我現在開始反省我自己了。特別是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我一直覺得我自己沒做錯過什麼。其實不是,對您而言,我就是個騙子,是個騙了冰冰的大壞蛋,可是你還是拎著東西來看我,還原諒了我。和您相比,我真的太慚愧了。」
    「其實我挺不了解冰冰的。也許我也不太了解我自己。我以為的原則有時候也許正是我的狹隘和固執。我對愛情太一廂情願。覺得冰冰隻要有一點點不是你心目中所想的那樣,我就接受不了。應該改的人是我。」
    「你真這麼想?」梁燕蘋半信半疑的看著他。
    「我真的是被冰冰寵壞了。」夏霆峻勾起嘴角,「離了他我一點也不習慣。前段時間我生了場重感冒了。我滿腦子都是他。做夢的時候我夢到他來看我,我心裏高興的要死,可是還故意說一些奇怪的話把他氣走了。醒過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拿我自己怎麼辦才好。」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冰冰?」
    「我有點拉不下臉。」說到這個問題,夏霆峻一臉尷尬,「我把話說得太絕了,現在根本找不到台階。我自己都沒辦法說服自己去找他,然後又能忘不了他。這日子真是……」
    梁燕蘋搖了搖頭,「斌斌也是有自尊的孩子,感情的事你情我願。哪有一方老是讓,另一方老是進的道理?你既然有心和好就應該主動一點。還等著不動,哪像男子漢?」
    「您,您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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