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秋先生，你不想問我這道疤是怎麼回事嗎？”章侍抬頭看著給他上藥水的邵劍一秋輕聲的問。
    “……”邵劍一秋沒有回答。
    “我總是在做一個夢，夢見過我曾經很喜歡一個人，非常非常的喜歡，可是最後他家裏希望他結婚，我們就約好一起徇情……”章侍輕輕的摸著手腕上的疤痕，臉上露出一個極自嘲的笑容，“好象是怕死不了似的，我吃了許多的安眠藥後還割了脈……”
    邵劍一秋安靜的聽著，隻是在章侍已經塗過藥水的手腕上一遍一遍的塗著藥水。
    “一秋先生，你相信人有靈魂嗎？”章侍咬著下唇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也分不起是真的還是在做夢，我覺得自己飄了起來，飄在空中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送進醫院搶救，也看著答應和我一起徇情的人冷笑著從門口離開，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會夢到這個，一直到我在‘全天侯’便利店看到你，我覺得你拿了一大堆泡麵的舉動特別奇怪，心心念念的都在想你在幹什麼……”
    “那是因為不會做飯。”邵劍一秋微笑了下，“不是什麼奇怪的舉動。”
    “我現在知道了，當時我又不知道的。”章侍揉了揉眼睛，小聲的說。
    “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分不清我是做夢還是現實，隻要我不看到手上的這道疤，我就覺得好象發生過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隻是一場惡夢而矣。”
    說這些話時，章侍一直是低著頭，聲音慢而輕，似乎真的怕嚇醒誰似的。
    邵劍一秋隻是安靜的聽著，房間除了章侍的聲音幾乎安靜的可以聽到雙方的心跳和呼吸聲。
    “一秋先生，你會覺得我……我很傻，很不值得，甚至很下賤嗎？你會看不起我嗎？”章侍抬起頭，看著邵劍一秋的眼睛，非常非常專注的看著，等著他說出答案。
    “我沒有資格對你以前的行為進行評判，我更沒有資格看不起你。”邵劍一秋用同樣專注的眼神看著章侍回答。
    “謝謝你，一秋先生，你這樣說，我很高興……”章侍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信封對邵劍一秋深深的鞠了一躬，“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謝謝你給我的報酬，也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覺得我過的非常愉快。”
    “你……”
    “你什麼也不用說，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章侍打斷邵劍一秋的話，一口氣說了下去，“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想你同情我，或者是讓你因為擔心我改變你已經做出的決定，請什麼也不要說，給我留最後的一點尊嚴，謝謝你了。真的太謝謝你了，你什麼也不要說！就……就這樣讓我走就可以了，謝謝你！”
    章侍一邊說話一邊退到門口，“其實，人生還有許多機會的，我會找到更好的一段戀情的，所以……所以你也不用因為今天拒絕我而感到內疚。或者擔心我會想不開做傻事，人吃一次虧就可以了，哪會次次都這麼傻，要死要活的？”
    邵劍一秋默默的看著章侍，一直到他離開一句話也沒有說。
    ……
    章侍又做夢了，做那個自己害怕了很久的夢。
    夢到自己飄浮在空中，看著被推進急救室的奄奄一息的自己，和那個冷笑著的男人。
    “你怎麼會這麼傻？我怎麼可能會和你一起自殺？你有沒有腦子呀？不要怪我冷血，要怪隻能怪你自己太纏人，兩個男人在一起能有什麼結果？我說要結婚，你說離開你還不如去死，我這也是成全你罷了。你如果這次運氣好，死不了，最好能學著聰明點，不要再來找我……”
    空中的章侍繼續飄浮，背景從醫院變成了“全天侯”便利店。
    他看了自己站在收營台的後麵透過牆上的大鏡子看著拿著許多泡麵的邵劍一秋。
    看著邵劍一秋默默的付錢，默默的離開！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
    “章侍，章侍！”
    章侍抬起頭，他正趴在便利店收營台上，“我睡著了嗎？”
    “是呀，你居然睡著了，真難得哦！”小傾打趣的笑了起來，“不過，你剛才好象做惡夢了，一直叫著‘不要走，不要走’的，誰走了？”
    “哦，沒什麼的。”章侍輕笑了一下，手碰到了放在袋子裏信封，像被電了一下似的。
    “小傾，我請你吃哈根達斯吧！”
    “你追到你的‘一秋先生’了！”小傾挑了挑眉毛，用手肘輕推了章侍一下。
    “差不多吧！”章侍笑了一下，拿出信封，“這裏麵的錢，全部請你吃完，好不好？”
    “章侍……你……”
    “我失戀了！”章侍做了個鬼臉，“就當安慰我，咱們把錢全吃光吧！”
    “那個邵劍一秋真沒眼光，你這麼好，居然就這樣放棄掉了，真是個大白癡！”小傾越說越生氣，真恨不能衝上去爆打邵劍一秋頓才解氣。
    “他很好，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騙過我，我……我還是喜歡他……”章侍把頭靠在小傾肩膀上，“借我靠一下，不要告訴別人我哭過，店長他們會擔心的。”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偏偏喜歡上不可能成功的人呢？”小傾拍著章侍的肩膀，越想越想不通，“你老說你是一個超級美少年，那你喜歡什麼人不好，偏偏喜歡上個半老頭子，還是個沒眼光的半老頭子。”
    “不知道。”章侍嘟著嘴，“你是安慰我還是笑我呀？”
    “我也沒安慰你，也沒笑你，就是不想看你這死相的樣子。”
    “你不懂……”章侍深吸了口氣說。
    小傾點點頭，“我寧可我永遠也不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