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語之三,滿天星勿語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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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株滿天星,《花語》裏的滿天星,與其它滿天星不同的是,我不是被人殺死後和玫瑰一同被安葬在一捧塑料紙裏的。我是活的,有生命的。雖然我很小,不起眼,但我還是一盆盆栽。
    我不知道我的主人為什麼在讓我活下來,因為,在所有滿天星的成長史裏,似乎給死去的玫瑰陪葬才是我們真正的使命。雖然,這並不是我們所想的。我指的我們,其中也包括玫瑰。我活著,但是我知道,我所能生長的唯一的地方就是《花語》。別說是我這個配角了,連玫瑰小姐,如果不被殺死,買他的人也是很少很少的。
    我的主人叫葵,我覺得他是個像天使一樣美麗可愛的人。我希望永遠能和他呆在一起。我想,我這個願望並不是很難實現的。畢竟,會買一株滿天星盆栽的人根本是沒有的。
    誰說過,世事無絕對?
    今天,居然就有個那麼沒有眼光的人看上了我。大哥,你有沒有看清楚呀,我是株盆栽,長得又小又瘦,你幹嘛不去買那盆多嘴多舌的紫羅蘭?幹嘛要買我呀,我一生的希望無非是想在這個花圃裏生老病生,這不是什麼太偉大的理想吧,為什麼連這一個小小的心願也不讓我實現。
    我抱怨著,當然是沒有人聽見我的抱怨的。我那個一直稱之為天使的主人,對著他的情人一再宣稱:“看吧,我就知道,無論哪一朵花,都會找到他命定的主人的,不管他是多小,或是多不起眼,都會有人欣賞的。”
    我才不要誰的欣賞呢,我隻想留在《花語》,還是沒有人理我。
    “年,請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你放心好了,星是個善良的孩子。”我的新主人保證著。他的聲音很好聽渾厚有力。
    我無法逆轉已經成形的事實,隻有接受。
    我被帶進了輛汽車裏,這時,我突然有點得意起來。想我之前被移交的白菊是坐著一個少年的自行車離開《花語》的,好歹,我新主人的條件以比他好。
    可是這虛榮心,還是不能讓我停止離開《花語》的悲傷。
    汽車轉呀轉的,突然,我被套上一隻紙袋。
    幹什麼?討厭。想綁架嗎?我大叫著,沒人理我。
    我的花權受到了侵犯,我氣極了。我討厭人類,他們沒一個是好的,除了我的天使葵之外。嗚……我繼續哭著。
    突然,我被抱了起來,看來目的地已經到了,但是,我什麼也看不見。
    “年,年,年,你回來了嗎?”一個可愛到讓我不禁心動的聲音呼喚著侵犯我花權的人的名字。
    “是呀,星,猜猜看我給你帶什麼禮物了?”
    “我不知道,快給我,快給我。”
    “看。”我頭上的紙袋被揭開了,刺眼的陽光照得我的頭一下子好暈,在暈乎乎中,我看見了一張真正天使的臉。曲卷的咖啡色頭發,大而圓的眼睛,睫毛好長呀,看得見影陰,還有白裏透紅的皮膚,小巧的紅唇。他一定是在上帝心情最好的那天出生的,因為,上帝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了他。好可愛的臉,好美麗的臉。我一下子忘記了我的葵,喜歡上了這個新主人。(不能怪我,是葵先不要我的。)
    “好可愛哦。這麼多小白花。”看來我的新主人對我也是蠻喜歡的。
    “當然了,它的名字叫滿天星。”
    “爸爸,你快看。”小男孩捧著我獻寶似的向屋子裏跑去。
    星捧著我走進房間,房間裏很暗,明明有個觀景窗,但卻關著,還拉上了厚厚的窗簾。
    我看見一個男人躺在床上。一個很白很白的男人躺在床上,冷冷看著我。
    我也看看他,當然,我的視線對他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他很白,葵也很白,星也很白,可是,他特別白。是那種久不見陽光的白。雖然,他有著和星一樣的五官,十分端正的五官,但是,我在他的眼中看不見陽光。我怕他。
    “你又帶什麼東西來給我兒子了?”他對著跟在我們身後年冷冷的說,語氣中透露著譏諷。
    “隻是一盆滿天星。”年靠在門上輕輕的說。
    “哦,滿天星!是星的那個滿天星嗎?”他的聲音更冷了。
    “天,你……”年歎了口氣,低下頭露出溫柔的微笑,“星到外麵去,好不好?年和爸爸有話要說。”
    “好的。滿天星留給爸爸。”
    不要,我不要留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
    “拿出去,我不要這種鬼東西。”天叫了出來,用力的棰著床,“你們都給你出去。”
    “星,先出去。”年溫柔的摸著星的頭發。
    我被星帶了出來。
    星在哭,可是,我總算不用留在那個鬼地方了,我喜歡有陽光的地方,最好是能住在星的房間。別哭了,星,我會陪著你的。
    上帝聽到了我的祁禱,我住進了星的房間,根我想的一樣,好舒服哦。
    我被放在了星的床頭上。我真幸福,可以看著他美的美的睡覺,聽著他溫柔均勻的呼吸。
    入夜了,剛到了個新環境,我睡不著。
    星房間的門突然開了。我看見年走進了星的房間,輕輕替星拉上被子。寵溺的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輕聲說著:“晚安。”
    和天相比,年似乎要更寵星一些,天真是奇怪,星這麼可愛,居然不喜歡他。我有些想不通的抬起頭,突然,我看見了,是天。
    他冷冷的注視著房間裏的一切,在年起身前離開。
    年走了,房間裏隻留下我和星。為什麼年會在星的房門口注視著一切卻不進來呢?我想不通,我隻是一株滿天星,思考似乎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於是,我放棄了。
    正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又開了,我看見天進來了,他坐著一張會移動的椅子,緩緩靠近了星。
    他看著星,久久沒有移動,然後,他轉向了我。他用冷冷的目光注視著我。我嚇壞了。
    如果滿天星可以叫出聲來的話,我相信,我已經叫出來了。
    他伸出了手,呀呀呀,他向我伸出了手,他肯定是想殺死我了,我逃不掉了。
    咦?他在撫摸我嗎?
    事實上,天的確是在撫摸我,他非常溫柔的撫摸著我。
    “好漂亮。你真的好漂亮。”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是說我,還是在說睡在床上的星。
    突然,他嚶嚶的哭了起來。
    那壓抑著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特別淒涼。
    “為什麼,要讓我出意外?為什麼要讓我站不起來?”隱約中,我聽見天那清冷的聲音在控訴著。他用力捶著自己的腳,“為什麼星要長得那麼像我?”
    為什麼?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家的一切都太奇怪了。我隻要待在星的房間裏就好,這是我繼《星語》以來最大的心願。
    可是……
    嗚,我的心願又落空了。
    第二天,我就被移到了天的房間,那個又陰又暗的房間。
    天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看著星把我送進虎口。我被放在了天的觀景窗台上。其實,放在哪兒都一樣,這個房間到處都冷冷的,我想我呆在這兒,也活不了多久了。哎,滿天星的命果然是挺苦的。
    “喜歡嗎?”我看見年坐在天的床上溫柔的問。
    “你問我嗎?”天冷冷的轉過頭,漂亮的眼睛射出冰一樣的視線。
    “這是你送給星的吧。”
    “你……星是你兒子吧。”年歎了一口氣,說不出話來。
    “歎什麼氣?是不是在說,這個瘸子真難纏?”天漂亮的眼睛直視著年。
    我歎了口氣,天真是不講理,要是我是年,我就不理他。我看著自己滿身的小白花,好想曬太陽哦。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別忘了,當初是誰開的車。”
    “你……你就這麼恨我嗎?”
    “你說呢?”
    年出去了,房間裏隻留下我和天。
    外麵陽光好好哦,為什麼我要陪在留在這個陰陰冷冷的房間。嗚,我要回到星的房間。
    “你恨我嗎?”天在和我說話嗎?我轉過頭。天根本沒有看我。他隻是呆呆得看著年離開的門口。
    天一整天都不離房間,飯都是年送來,在床上吃的。隻在晚上八點多,才會偷偷坐著那張會移動的椅子離開房間,我知道,那是年和星道晚安的時間。嗚……我也想去看星,可是,我連手都沒有,不能坐那張會移動的椅子。我恨我是株滿天星。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天回來了,眼睛紅紅的,看來他又哭過了。老是一個人偷偷哭,其實他也挺可憐的。可是,這不關我的事,我隻想回星的房間。那個有著小孩子特有香味的房間。
    “是你毀了我,我要你用一生來陪我。陪我這個瘸子。嗬嗬嗬。”天在笑,可是,我看見了他的眼淚。
    “可是,你為什麼對星那麼好?”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著,形同瘋狂。開始亂丟房間裏的東西。天呀,別看見我了,別看見我。我偷偷祈禱著。再一次,我證明了,我肯定是被上帝拋棄了的。每次我許願,都會以失敗告終。嗚……
    “哈哈哈,你還專門買了這盆滿天星。滿天星。你愛上星了嗎?當然了。星是我兒子,長得當然像我。你不是說會一輩子愛我的嗎?現在我瘸了,你就不愛了嗎?”
    “滿天星,滿天星,你們當我是瞎子嗎?”
    我嚇壞了,我看著天一步一步向我移來,救救我吧,隨便是什麼神,快點救救我吧。
    還好,這一次神沒有拋棄我,門突然開了。
    年穿著睡衣急急跑了進來,“發生什麼事了?”
    “天,你怎麼了?為什麼摔東西?要是跌倒了怎麼辦?”
    “你出去,要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悲慘?”
    “好好好,是我不好,你別激動,別生氣。快別動。當心摔著了。”
    “你們不是恨不得我死嗎?”
    “你胡說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我有存在隻是障礙吧。星像我嗎?像吧。他在床上會不會像我一樣……”
    “啪!”我看見年打了天,這是我想都沒有想到的。
    天在這個家裏如同國王一般的存在。年的好脾氣,還有星的關心,都被他丟在腳下如同垃圾一般的踩踏,可是,他們還是一如繼往的討好他,哄著他。
    而現在年打了天。
    “你打我。為了星打我。”天喃喃自語著。
    “我是打你,我早就該打你了。”年的眼睛泛著紅絲,“我這麼愛你,這麼疼你,對你有著滿心的抱歉和滿滿的心疼,可是,你全體不管。好吧,這是我欠你的。我撞壞了天才長跑運動員的腿?我可以無限製的包容你。但是,星呢?他是你唯一的兒子,我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對於他我的歉意更深,你明白嗎?因為我撞壞了他唯一的父親。而你呢?你……我明白了,你恨我,好吧,我會離開這裏。會另找人來照顧你們。我一直以為隻要我努力,你總會原諒我的。可是,在你心裏除了恨,你還有什麼?”年哭了,他的眼淚滴在了天的手上。轉過身,年開始走向門口。
    “年。”天的聲音在深夜裏聽起來無助極了,“不要走。”
    “不要走,我以為你因為我瘸了,你就不會喜歡我了……”我看著天抱著頭,肩膀不住的抽動。
    “我是在自責,我怎麼會不要你,傻瓜。”年也在哭。
    “我願意歸照顧你一輩子,不是因為內疚,是因為愛你。”
    “年。”投進了年的懷裏。
    太好了,我不用被扔進垃圾桶裏了。
    “知道嗎?我之所以會賣這株滿天星,是因為他的名字裏有你的天。傻瓜。這麼愛吃醋。”
    啊!原來就是這個原因呀。我哭,看來真心喜歡我的除了葵就隻有星了。
    嗚……
    我又回到了星的房間。
    這是當然的啦,因為天的房間裏已經有年陪了,我不陪星,星不是太可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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