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眾裏尋他千百度 二百四十八、所謂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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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老弟陰陽怪氣的調調一如從前,沈桓明見他此刻神情輕蔑,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隻當他說了笑,唇角輕揚便不與他計較。
“咳,”沈桓修方才的確有意挑釁,但也稍有顧忌對方聖威,這才為化解尷尬咧笑,“臣弟也隻略施小計,實在不登大雅之堂——若說此事當做何解,臣弟以為,皇兄可挑選宮中女子,欽賜和親公主之名。想我宮中也不乏品貌端莊之輩,擇知書達禮德才兼備為上,虞智信隻道成昭要找個體己人,隻伺候好那小子實非難事。”
沈桓明不以為然側目:“就怕他那個兄長不是好糊弄的主兒。”
“那又如何,他既耐著性子讓虞智信與我們周旋,也是探底罷了,若有心引戰,又何必如此?”
這話不假,沈桓明何嚐沒如是思量,隻是要從諸多宮人之中挑選良人,光憑想象便頭痛不已。畢竟他連自己選妃之事都無暇顧及,更何況是替旁人選妻。
“恒德,”他隨即喚來貼身太監,心想趁這小老弟還在,抬眼若有所思打量對方一番,像是篤定什麼似的,忙鬆了口氣般輕笑道,“筆墨伺候。”
“家世清白,容貌綺麗,體態娉婷,脾性要恬靜賢淑,琴棋書畫還得略通一二——嗬嗬,”鄭逍笑了,“你說,這宮裏若有女子這般,那些如狼似虎的王公貴族豈不早已爭得頭破血流?”
沈桓修從皇帝沈桓明殿中回來,將方才發生的事說明,前者不置可否,隻似笑非笑反問:“皇兄誇你了沒?”
“這倒沒有,”男人不以為意淺笑,“你道他能誇予什麼?”
鄭逍莞爾,繼而一臉無奈搖首:“這些時日你可要收斂些,莫要自作聰明才是。”
對方聞言不悅蹙眉:“敢問愛妃,何為自作聰明?”
這廝原本敏感多疑,對沈桓明雖幾次不安好心,但鮮有實質傷害。而論才幹論見識,多半是沈桓修為上,可就是人家那不爭不搶的態度,反倒招了先帝喜歡。且說自幼喪母,但凡人心不免心生憐憫,先帝對早年仙逝的皇後一往情深,自然不顧旁人眼光對沈桓明青眼相加。隻是人心險惡,更何況是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他能風調雨順活這麼大——如今看來,那沈桓明也不是省油燈,倒是城府頗深了。
“古語有‘大智者若愚’,興許平日看似不動聲色的人,暗地裏卻打得一手好算盤。”
“你怕予反被算計?”男人眼裏閃過一絲驚異,看來他確是將那個不甚起眼的兄長想得過於簡單了。
鄭逍若有所思,繼而正對他那雙星眸眸認真道:“自皇兄即位以來,大事小事皆非獨斷,每每找你去商議,多半依從你的意見,也時常褒獎你的才能。說到底,他才是九五之尊,這好事明麵算在他頭上,眾人會說是聖上精於治國;但若壞事一出,人們多半要說是皇上身邊有小人進讒,滋擾聖心……”
沈桓修不傻,旋即意會她這席話所謂何意,雖過於耿直,但不無道理。他明知對方不是有意挑撥,心中難免不快,卻顧忌鄭逍心境,這才壓製情緒,緘默轉身靜坐。
“來來來,吃個果兒~”鄭逍知道他是在惱沈桓明,忙屁顛屁顛將方才洗淨的脆桃送到沈桓修麵前,一臉貼心嬉笑,“都怨我不好,不該與你說這些,方才回來還得意洋洋的,被我這麼一說也不悅了。人家錯了好嘛,開心點了啦~”
“予何時得意了?”鄭逍鮮少撒嬌發嗲,難得來這麼一下,沈桓修倒很是受用,一時也沒了情緒,又死要麵子板著臉,嘴角卻抑製不住上揚,“再說,說好聽的來。”
鄭逍見勢忙趁熱打鐵諂笑:“好好好,都聽夫君的,天下男子唯夫君最好——夫君是人家的心,人家的肝,人家的寶貝甜蜜餞兒……”臉不紅心不跳說著信口拈來的話,鄭逍心想,縱使眼前男人平日再事故老成,也還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孩,此時不經意表露出的孩童心性,終是最寶貴值得珍藏的東西。
沈桓明那頭,沈桓修前腳剛走,他便遣了恒德去著手此事。恒德是自幼陪伴在側的小太監,貴在人狠話不多,如今新帝即位,已然成了聖上心腹,更是麵麵俱到了。
宮女分三六九等,那些高等級的多是上了年紀的,有年輕的還需仔細篩。今年初春剛進宮的秀女也在選擇範圍內,秀女相對宮女地位尊貴些,都是等有朝一日被皇帝相中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多看不起待選的宮女們,縱使被欽賜公主的身份,也不願遠走他鄉嫁去梁國。
恒德讓人請她們去附近花園,有私心者生怕被挑中,幹脆省去塗脂抹粉,穿著也暗淡無光,根本不若平常光鮮亮麗。恒德眼睛毒,有底子好的姑娘瞞不過,一個是淮臨縣縣丞之女,一個是太皇太後宮裏掌事宮女,且被他支去一旁。
“姑娘,抬起頭來。”恒德一一將麵前女子仔細審視,越是縮在後頭的,越引他注意,請上前來一看,確是拔尖的容貌。
“啟、啟稟公公,奴、奴婢娘親月、月前過身了,奴婢尚、尚在守孝……”接話的是榮秀坊的宮女歆柔,原是宮外名秀坊掌櫃的親侄女,一手女紅做得出神入化,後為求名利被送入宮中。不僅手藝出眾,脾性端淑,還略通詩書,相貌也是萬裏挑一。
“嘖,是誰叫你來的?”
歆柔見恒德神情不快,心中難免慌亂,忙小聲道:“奴、奴婢記、記不清了……”
孰知此女家中橫生此事,那些手下卻一無所知,恒德一時麵上掛不住,隻叫每人去領了責罰才舒心些。
後者將剩下的宮人掃視了一圈,發覺都不如起初挑選的兩個,又別有深意瞅了眼歆柔。這姑娘來宮裏也有兩年了,規矩早該爛熟於心,量她也不敢對自己扯謊,隻得無奈搖首歎息。
好在那兩個穿戴平庸的宮人也算姿色出眾,聖上雖要求德才兼備者居上,但依他在宮中摸黑爬滾多年,深諳男子本性終逃不過美色矣。
恒德優哉遊哉行至二人跟前,方欲事無巨細盤問,便被冒冒失失趕來的人打斷。
“德公公,奴婢鬥膽冒昧,罪該萬死,還請公公恕罪!”
還未來得及反應,隻見一個嫋娜身影著水色羅裙闖進視線,此女雖俯身跪地看不見相貌,卻莫名讓恒德心中一驚,自此,奇異的感覺從心底緩緩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