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莫愁前路無知己 一百、痛定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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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茂昕悄咪咪把窗重新鎖上,不顧男女之嫌牽著鄭逍走過大半個院子,又到了他們初次見麵的地方。
晚上的花園同白天大不相同,這裏像是被人精心布置過一般,牆頭掛著一隻隻迷你紅燈籠,整個院子看起來比屋裏平日都要亮堂。那些花花草草樹木被籠罩在昏黃的光暈裏,多了幾分神秘感,尤其是那些香花,隱約散發出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鄭逍看見譚茂昕率先走進重簷亭中,其中石桌上紙墨筆硯早已準備好,還有瓷壺酒杯。難不成這家夥是想月下對飲詩情畫意一下?
男子頎長的身形在光影的襯托下顯得有些撲朔迷離,他的招牌笑容就是露出齊刷刷的大白牙,鄭逍矯情地想,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對任何人來講都太不容易了,他能把心態調節得這麼好,實在令人佩服。這樣想,她情不自禁向男子慢慢走進,而對方專注的眼神又像是透過鄭逍在看另一個人。
“看什麼,沒見過女人啊?”她明知男子聽不見,卻下意識這麼說,又凶巴巴衝他比劃道,“再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了!”
她當然不會這麼做,鄭逍無奈苦笑,聽不見已經夠雞糟了,再看不見的話,那簡直是對他人性的摧殘。譚茂昕見她瞪大雙眼衝自己張牙舞爪,一時忍俊不禁,嗬嗬嗬笑出聲來。
這是鄭逍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像編鍾發出的聲響,渾厚低沉,剛勁鏗鏘,絲毫不像他青春洋溢的外表。這樣的聲音放到現代,可謂是萬千少女追崇的,“能讓耳朵懷孕”的聲音。
“笑什麼笑?”鄭逍白他一眼,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往硯中倒了些清水,開始磨墨。
譚茂昕站在她麵前,就這麼居高臨下打量她,麵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記憶開始飄向遠方。
“傻杵著幹嘛,坐下撒,”鄭逍用手指指對麵的石凳,又指指硯台做出寫字的動作道,“要寫什麼,寫吧~”說著,她把紙和筆送到對方麵前,一臉洗耳恭聽的表情看著他。
譚茂昕的字像女孩子,她不知道古代男女字跡的具體區別,但他的字,一眼看去比他這個人還要清秀。都說字如其人,什麼樣的字能看出什麼樣的性格,如果要以此來判斷性格,那麼這家夥的性格,應該像三文魚的肉質那樣柔嫩細膩。
他把寫好的字轉了個方向推到鄭逍麵前,不是詩,而是簡單的一句話:你長得很像我鍾情的女子。
她這人雖然容易多想,但不知為什麼,縱是這句曖昧不明的話,出自對麵這人的口,也絕不像是情話表白。
他雖然一直在笑,但他的笑不達眼底。鄭逍故作漫不經心掃過他的眼,一時覺得那裏麵飽含了無限的眷戀,還有,憂桑……基本上出現這種情況,鄭逍會理解為他和那個女孩的感情是一段悲情故事,索性避開其中細節,以免又揭了他心裏那塊傷疤。
她在那句話的下方寫:所以你父親要讓我代替那個女子嫁給你?
男子看著她的眼睛點頭。
鄭逍這下是明白了,那譚老頭,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
什麼回家中道遇見她,根本就是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八成是因為她和那女孩相似的容貌,早就盯上自己,途中在那輛馬車上動了手腳,害得翻車,馬車夫和保護自己的那小夥都墜下林道山坡,然後趁自己昏死過去,把她帶進譚家!這一切都是譚老頭的一手策劃而成,虧她先前還好生答謝,對他心存感激,分明是被賣了還替他數錢!
譚茂昕觀察鄭逍表情變化,見她一臉嫉惡如仇,這才忙在紙上寫道:但父親隻是想讓我高興,還請姑娘不要怪他,都是我的錯,是我讓父親擔心了。
鄭逍看見這話就來氣,字像她的臉一樣猙獰道:他是為自己兒子打得一手好算盤,可他全然不顧旁人,你知道我失蹤的這幾天,我的家人有多擔心麼?!
寫到最後一句話,她的筆心虛地顫了一下。她能想象,沈桓修這家夥一臉漠然聽著自己消失的事,然後不慌不忙命手下去四下搜查自己的蹤跡,期間照樣吃喝玩樂,亦或忙不迭地追崇自己的人生抱負等等等。
她氣衝衝看著譚茂昕邊寫字邊委屈的小表情,又聯想到他身體天生的缺陷,心裏那團烈火又莫名地被熄滅了。
譚茂昕寫道:昨日在父親麵前我承認對姑娘有愛慕之情,的確有私心。但姑娘放心,我隻是太久沒見到臻兒了,見到姑娘實在很想再和臻兒一續前緣。這幾日,我試圖把姑娘當做臻兒來看,可越看姑娘的臉,越是思及臻兒的死,我做不到,做不到對臻兒以外的女子好,也不會再有男女之情。
鄭逍邊看文字邊暗中打量男子的臉,她清楚地看到對方眼眶濕潤了。俗話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聯係實際,他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孩子,這個年紀不放肆地表達自己的情緒,以後便會越來越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