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莫愁前路無知己 八十七、溫潤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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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絕不是玄青宮。
她斜眼將四周打量了一圈,看到那些古樸破舊的陳設,差點沒背過氣。
尼瑪這哪兒的窮鄉僻壤,愣是和八百年沒整修的鄉村小破屋有得一拚,身下這張硬板床更是硌人得很,床頂床簾都免談,蓋在身上的那條棉被摸起來都是濕漉漉的,還隱約散發著一股似有似無的黴味。置於她如何從玄青宮被搬到這裏,當事人毫無頭緒,一時難免心灰意冷。
鄭逍齜牙咧嘴倒抽口氣,覺得右手邊那扇窗吱呀呀地輕響,冷風有一陣沒一陣搔過耳邊,讓人心裏毛毛的,連著身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奈何她像是被下了藥,身體絲毫動彈不得。
倒黴催的,不會又穿越了吧。鄭逍猛地想起玄青宮,暗自懷念起那裏的高檔陳設和優質服務,沒出息地寧願被沈桓修橫眉冷對也不願過上窮髒亂差的日子。這大晚上的,除了從門縫間投進的月光和搖曳的燭火,便再無光亮,鄭逍腦洞一開,又開始幻想形形色色的鬼神精怪,甚至揣測床下麵躺著一具……
好在這時外麵有了動靜,像是有人從外麵回來,又有關大門的聲響,夾雜著男人幾聲疲憊的感歎聲。鄭逍心裏說不出是驚是喜,在對方推門的那一刹那猛地閉緊雙眼裝睡。
那男人走近床前看了兩眼,又轉身忙別的,“嘩嘩”地像是在倒水。後來鄭逍聽見“咕嚕咕嚕”的沸騰聲,估摸那男人在房裏燒了鍋熱水,沒準兒是要燒水給自己喝。
不過鄭逍轉念一想,自己忒沒防備心,萬一是個變態大叔色老頭,衝上來猥|褻自己什麼的就完了。這麼想著,她身子就一僵,因為她感覺那人走了幾步,伴著床邊“吱嘎”晃動一下,已經大刺刺坐在她躺著的這張床邊了。
“堯堯……”鄭逍心下一驚,愣是被他那倆肉麻兮兮的字眼惡心到,剛緊張地吞了口唾沫,一隻溫熱的大手就伸進那破棉被握住她在床邊那側的手,嚇得後者頭皮一陣發麻,小心肝兒都提到了嗓眼兒,生怕下一刻那人撲上來。
不過顯然是鄭逍被世俗文化熏陶太久,人家嘴上叫得再肉麻,卻也沒了再多動作,隻靜靜坐在一旁等床上的人睜眼。
聲音溫軟清澈,十分年輕,應該不是老頭或者大叔,而自己也應該沒有再度穿越,她覺得自己是被人偷偷劫持了。
鄭逍心頭一團疑雲,開始腹誹這男人的身份來曆。就衝他對李娉堯的稱謂和那股子溫柔膩歪勁兒,她推斷很可能兩人在李娉堯生前有一腿。
鄭逍暗自歎氣,心想總這麼裝睡也不是回事兒,人家眼巴巴等她醒過來,興許不見人睜眼就在旁邊守一夜,她要真這麼做,不僅不厚道,自己也肯定睡不著。
所以鄭逍裝模作樣哼唧了兩聲,動了動手指頭,隨後把眼皮弱弱地掀起,然後在昏暗的燭光裏,看到一張極其清秀斯文的麵孔。
記憶的碎片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鄭逍的眼眶不多時便濕潤了,這又是一次難以自控的情緒。
“堯堯,別哭……”青年見她兩行清淚順著臉頰落在耳後,不禁心疼萬分伸手去擦拭。
他拇指上粗糙的螺紋一點一點觸碰女子細膩光潔的肌膚,引得鄭逍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不住震顫,奈何那些記憶早已支離破碎,她隻能從中隱約推測這人叫“晉戎”,是晏國皇宮裏的木匠,和李娉堯兩人早就互訴衷腸,相約白頭,後者往常似是叫他“戎哥”來著。
鄭逍沒精打采地歪在床頭,眼睜睜看著晉戎忙前忙後,心裏想著如何告訴他自己早已變心,讓他怎麼把她弄過來的,再把她弄回去。男人從不遠處的鍋台端過來一盤熱騰騰的清蒸乳鴿,對她滿目柔情道:“堯堯,這是你最愛吃的,哥哥方才去捕了一隻,親手做給你的,趁熱嚐嚐。”
前者神情複雜地打量他,從剛剛開始,這人一口一個“哥哥”地自稱,倘若不是他那滿目溢出的別樣情愫,鄭逍難免真以為他是皇帝藏在宮外的私生子,李娉堯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嗬嗬……”鄭逍扯起嘴角敷衍地幹笑,見對方這麼熱情,一時不忍拒絕他的誠摯心意,隻好默認地看他小心翼翼揪了一隻鴿子腿下來。
遞到嘴邊的食物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肉香,並夾雜著輔料的清香,鄭逍頗顯勉為其難地張口正準備咬下去,誰知那廝突然將手縮回去,鄭逍額頭青筋直暴,黑著臉腹誹這家夥這時候竟有心情耍弄她玩。
但顯然是鄭逍小人之心了,晉戎突然頓悟似地搖搖頭,嘴裏念叨:“堯堯,哥哥還是去把這骨頭剔了的好,你等等啊~”言畢,他忙端著盤子屁顛屁顛跑回小鍋爐那兒,看似瘦弱的背影對著她開始倒騰起來,頗有些讓人心疼。
這夥計可真是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