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亂花漸欲迷人眼  四十四、飛來橫禍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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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雍文昭二十一年五月二十六日,文昭帝八子玄禮薨,諡名“熙”。
    鄭逍稀裏糊塗被打入天牢,隨行的還有瑤妝那個倒黴主兒。此外,沈桓修被迫禁足,玄青宮一切牽連此事的宮人皆入獄,不等此事查明,所有人都得在那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等死。
    鄭逍眼睜睜看著沈桓祥捶胸頓足口吐鮮血而亡,在此之前,他是第一個品嚐那組小食拚盤的人。就那頃刻之間,整個人都無力癱軟著倒下,倒在在座所有賓客的麵前,活生生地被食物毒死,帶著死不瞑目的驚駭,還有內心深處對花樣世界的憧憬。
    周修儀身為人母,早在那刻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跪到在兒子身前聲嘶力竭衝鄭逍大嚷“你還我兒命來”,那一刻,鄭逍隻覺通身發寒,頭暈目眩,整個人顫顫巍巍幾欲昏倒在地。
    然後等她雙眼一片模糊之際,人已然置身殿外。她不可置信看著眼前愈加朦朧的一切,悲憤交加的皇帝,歇斯底裏的周修儀,倒頭大哭的沈桓津,冷眼旁觀的沈桓良,議論紛紛的朝臣,大驚失色的皇子皇妃公主們,還有沈桓修——那個一臉漠然對她探究審視的男人。
    她確信,自己這次,是徹底淪為冤大頭了。
    誰能想到,21世紀正值青春前途大好的女大學生在這兒蹲號子。
    鄭逍苦巴巴皺著臉在周圍掃了一圈,環境比想象的還要不堪,比起髒亂差這三個字的確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角落裏肆意堆放的雜草,牆角有一張低矮的床鋪,所幸頭頂有一扇天窗,光線從那裏投進來,給黑洞洞的牢房帶來幾抹光亮。她沒精打采在裏麵晃蕩,心力交瘁掀起眼皮掃了眼,和電視劇裏相差無幾的全封閉式木牢門,隻覺自己比馬廄裏的馬可憐多了。
    瑤妝從進天牢大門起就沒說過一句話,連吭一聲都沒精力,亦或是沒有心情。都說平時嘰裏呱啦的人,突然沉默是件很可怕的事,她就那樣抱緊全身蹲在空地,兩眼異常空洞無神。鄭逍也沒好到哪裏去,轉兩步總聞到一股時隱時現的騷臭味,不禁循著氣味過去。靠窗右側角落裏平鋪著塊厚木板,她抬腳在上麵輕輕點了兩下,覺得聲音不實在。
    “這下麵是空的?!”
    鄭逍一臉驚異對她道:“不會是先前有人挖地道逃走的?”可那些獄監也不像蠢成這樣的,牢裏明目張膽有暗道,還不堵上?
    後者顯然對她這句話不感興趣,抬眼輕輕一瞥,又蔫蔫垂下眼簾,終於打破緘默的狀態喃喃道:“奴婢可不敢逃……”
    “我也沒想逃就是了,”鄭逍聞言不禁訕笑,“也不知這道通往何處,裏麵一準黑咕隆咚的淨是爛泥巴,萬一路不通,反倒惹得一身狼狽相了。”說著,她又蹲下身子,抬手在上麵輕輕敲了敲,左右研究半晌,終究耐不住好奇,用腳將那塊厚木板挪開一半,誰知那時一陣惡臭猛地撲麵而來,足足把鄭逍熏得隻倒身向後一坐,整個人禁不住彎下腰死捂肚子連連作嘔。
    瑤妝見狀慌忙起身上前扶她,剛轉頭一看那厚木板下,臉都黑了。
    鄭逍俯身胃裏直泛惡心,又自顧暗爆粗口。原來那木板下麵是個糞坑,乍一看盡是白色蛆蟲蠕動,瘮人得要死。虧她以為是暗道什麼的,敢情全都是想多了。剛剛人靠那麼近,還用手去碰那木板,現在誰來給她算算心理陰影麵積?
    瑤妝本分人做本分事,饒是姑娘家再嫌惡心,也終得過去把木板蓋上。鄭逍難得矯情一回,琢磨著被憋死也堅決不在那裏上廁所。想得多了,她開始懷念起待在玄青宮日夜癱在鋪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還有前兩天躺在陽光底下打盹兒哼歌的時光。
    沈桓祥的的案子有待偵查,好在皇帝還沒糊塗到濫殺的地步,隻發令必須在兒子入土之前,將凶手繩之以法。她現在是頭號嫌疑犯,但待遇還不算太差,中途有獄監前後巡查,還問她有何吩咐來著,鄭逍撇嘴掃了那塊木板一眼,暗忖還是少吃喝為妙,故而婉拒。
    天漸暗,牢房廊道裏被人亮起昏黃的火光,鄭逍湊近門欄往外張望,隱約看見遠處牆壁上人影晃動,又聞交談笑罵聲。這時候約莫到了吃晚飯的檔兒,任憑她如何忍饑挨餓也終究是要進食的,何況瑤妝那丫頭跟著她行事,眼看也快餓得暈頭轉向,於此於彼,鄭逍索性衝外麵張開嗓子招呼人過來。
    那邊一陣嬉笑怒罵聲片刻轉為低語,隨後便有人晃晃蕩蕩趿拉著腳步靠近。那人手執一隻小火折子,騰地往鄭逍臉上照,後者一個猝不及防被突如其來的光亮閃花眼,剛爆粗口抬眼就見那人一張清俊的臉,在火光的照映下,嘴角保持15度角上揚的神情顯得異常欠揍。
    “有何貴幹,公主殿下?”
    “班揚?!”鄭逍壓下驚呼的衝動,慌忙捂住嘴壓低聲道,“你怎麼來了,不會是想劫獄吧,”說著鄭逍連身倒退數步,上下打量他,“我沒認錯人?”
    “公主認錯人了,”青年皮笑肉不笑,一口翻譯腔和這種地方實在格格不入,“小的是班崇,班揚的胞弟。”
    鄭逍沒忍住白眼一翻:“哪有這麼巧,承認吧,是二殿讓你來的吧。”
    “公主不信,小的也沒辦法,”班崇輕笑,“小的聽聞屍檢結果今晚出來,三天後審案,公主還是好好準備說辭罷。”
    鄭逍看得出這人和班揚是有很大區別的,又左右細細打量觀察,確定不是班揚,才道:“知道了,給我弄些吃的來,不然餓一晚上都睡不安穩。”
    “好,”班崇揚唇,轉身悠閑自在走開,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盤飯菜,鄭逍見狀忙招呼瑤妝過來。
    “看起來不錯,”鄭逍蹲下身子從牢門下麵的空擋接過盤子,遞給瑤妝,“但願這兩天都能吃這麼好。”說著,她沒顧手髒抓起一隻雞腿就朝嘴裏塞。
    “這是小的留給公主的口糧,”班崇大言不慚道,“以後被放出去了,公主可要好生回報小的。”
    鄭逍淡淡掃了他一眼,“借你吉言,要是能被放出去,”她鼓著腮幫咀嚼,轉頭見瑤妝盯著菜盤愣著不動,不禁奇怪,“不合胃口?”
    “奴婢……奴婢手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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