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獨在異鄉為異客 十六、三天黑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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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揚是沈桓修的跟班兒,也難怪對方恭恭敬敬自稱“屬下”,隻是鄭逍之前從沒聽說過,這才以為他是個太醫。這人冷冷淡淡不苟言笑,本以為剛才一來一往對話是他開了竅,不想卻是為了降低她防備,轉移她注意。
鄭逍釋然地想,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屬。
沈桓修聽見屋內動靜自然停止練劍,剛到門口便聞鄭逍唧唧歪歪不肯再給班揚醫治。
“拜托了,您開個方子讓我吃上十天半月都成,再難喝我都灌下去,別紮針行不?”
鄭逍眉心豎著根金針,又完全看不見班揚什麼神情,隻用兩手護臉,苦口婆心勸他換個方法。針灸卻是個好法子,隻是不適用她這種怕疼的人,況是在臉上操作,屆時就算視力飆升到2。0也得毀容了。
她這回是真知道睜眼瞎什麼滋味了。
眼前烏漆墨黑,隻聽周遭沒了動靜伸手就想撈一把,鄭逍嘴上還念:“先生也知道,我如今這幅德行定是苦不堪言的,倘若殿下怪罪了你隻管往我身上賴便是,隻要別朝我臉上紮針就行——”她突然想起還有個丫頭在,又滿臉愁容道,“那個誰,請殿下過來說說情吧,這紮針法子我是承受不住的,讓班先生想點別的招兒,穴位按壓什麼的也成——”
等了半晌也沒人有反應,鄭逍麵露難色訕笑:“吱一聲啊,人都去哪兒了?”
“吱——”出乎意料的是,沈桓修就在她旁邊,也能玩個小幽默——雖然在這節骨眼明顯有些不合時宜。
鄭逍聞聲收斂笑意:“殿下。”說完就感到床邊一沉,隨後腦袋就被人死死固定住。
“本宮從不食言,既言明讓班揚醫治好你,又怎會袖手旁觀。”嗬嗬,真是會說大道理,那是因為沒人要往你臉上紮針吧……
“妾知道,殿下期盼妾早日複明,是不想讓妾耽擱練字的進度。”鄭逍冷不丁如是說,語氣難辨悲喜接道,“妾也知道,作為殿下的妻子,唯有更加努力去追逐殿下的腳步,二皇子妃這個身份才算實至名歸——”她頓了頓聲,在話尾處輕飄飄地加了兩個字“對嗎……?”
鄭逍沒有等到對方明確的答案,隻聽他沉默半刻便悠然開口叫了班揚,緊接著輕描淡寫笑了笑道:“別想太多了。”
隨後熟悉的香氣在麵前若隱若現,她想自己現在又多了項聞香識人的本事。不過這並不令人高興,她此時對自己唯一的定位,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她知道也許班揚正拿針對著自己的臉左右比劃,莫名失落又強烈恐懼的心情不斷侵襲自己,撲通撲通狂跳的那顆心早已跑到嗓眼。
沈桓修溫熱穩健的氣息近在咫尺,並且頗有規律,鄭逍思想遊離,不自覺YY起來。
“若想早日複明,且莫亂動,紮歪一處都夠你受的。”耳邊傳來低沉悅耳的男聲,輕盈舒緩的節奏倒有幾分鄰家小哥的意味。
“我不動,隻是被紮疼了總是要哼兩聲的。”鄭逍表麵看起來並不以為意,繼而無謂輕笑,有時候強裝淡定也許是她克製恐懼最有效的辦法。
奈何腦袋被沈桓修兩隻強勁有力的手掌桎梏,鄭逍對用行動反抗並不報以希望,又聽對方兀地溫言軟語道:“不疼的,本宮在你身邊便諸事順暢了~”
“好的吧……”麵對這突如其來,類似於情話的言語,鄭逍一雙白眼已而翻到後腦勺上,隻一瞬通身泛起雞皮疙瘩,肢體僵硬一動也動不了了。
家長愛在孩子打針之前說不疼不疼,就像螞蟻咬了一口那樣的話……小孩子不懂,最後還是任他們忽悠,哄哄也就罷了,不可信的。
“那便借殿下吉言了~”鄭逍皮笑肉不笑,心裏拉了條警戒線,半靠著床頭的身子繃得比杠杆還直。
她那一臉視死如歸的神情,沈桓修看得分明,眼見班揚手執金針湊近,又在她耳邊柔聲道:“莫怕,等你複明了,本宮帶你看煙火~”說著他又用拇指在鄭逍頭頂別有意味地摩挲了兩下。
不需要,老娘本來就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鄭逍突然發現,對方是故意給她營造緊張氛圍。一直逼逼叨叨看似在安慰,實則不然。如果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那麼這貨就是在幸災樂禍,跑過來又是摸頭,又在耳邊柔聲安撫,搞得屁大點事像生離死別一樣,這廝不安好心她能瞎說?
“不痛的,放心。”果然,他又在耳邊強調了一遍,聲音溫柔得可以擠出水來。
鄭逍苦著臉,顫聲道:“班揚,算我求你了,下手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