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那天分頭離開李然家時，紀瀾特意拉著齊顏留在最後。她看著他，良久不發一言，最後才說：“有件事想告訴你。”
    王越遠遠在車邊站著，半晌後，齊顏走過來，眼圈發紅，一言不發。
    其後，齊顏與沈涼風又是一個多月沒打過照麵。保險起見，連電話、微信都不曾聯絡。但兩人各忙各的，時間也過得飛快。
    齊顏正式加入了“演而優則導”的行列，不同於一般性質的圈錢或玩兒票，他用了類似於好萊塢知名影星的模式，自己出資購買了一部質量很高隻是並不走紅的網絡小說的版權，然後全資投拍。盡管在藝人之中吸金能力數一數二，但他個人畢竟不比各大影視公司資金雄厚，因此他選擇親自執導並主演，請的其他演員也是年輕新人，總之小成本操作，全憑劇本過硬和他自身的票房號召力。
    電影的籌備耗時耗力，他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直到司諫電話通知他上庭的材料已經送達，他才馬不停蹄趕到工作室。他和王越前腳進門，前台的小趙後腳就跟來，拿著個挺大的郵包：“有您的包裹，陶李實業送的。”
    “多半是李然的禮”，王越邊拆邊說：“他們那個APP發布不到三個月，市場份額就超過了三成，你代言的功勞不小啊。誒？是鞋盒。他們還生產鞋子嗎？這兒有張卡，看看。”
    他把紙片遞給齊顏，兩人湊一塊兒念：“代人轉交，不必太感謝我——李然。”
    “啊……是沈涼風送的！”王越不懷好意地看著齊顏一臉驚喜的模樣：“他居然這麼有心，你感動得都要暈過去了吧？要不要我打120？”他說著手快地掀開盒蓋，接著便發出高分貝的尖叫：“OMG！上賽季G6樂邦穿的鞋！整個總決賽隻放出這一雙其他全是他自己收藏了！沈涼風竟然能找到這個還送給你！唉我去，我也想要這樣的男朋友！”
    “停！”齊顏緊張地喊道：“把鞋放下再手舞足蹈。輕點！你丫手都沒洗就去摸，會留下指印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越立刻將鞋輕輕地放在桌上，還扯起袖子來回擦拭了自己摸過的地方，末了雙手合十：“齊顏我錯了，我以前不該對你跟他真摯美好的愛情說三道四、冷嘲熱諷，從今往後，我保證每晚焚香禱告為你們祈福——你能讓他也送我雙鞋麼？G6什麼的我就不指望了，隨便哪場季後賽的都行，我不挑！”
    “你想得美。”齊顏邊嗆他邊俯下身細細觀賞全球僅此一雙、意義非凡的球鞋，內心的激動簡直無法平息。不僅是這鞋本身的珍貴，更因是沈涼風所贈，附加值滿點。
    王越頗感無趣地晃悠著，忽然發現：“咦，卡片背麵兒還有字呢？”
    “是嗎？”齊顏也湊過去看。
    仍是李然的字跡——此時此刻你是不是心花怒發、眉開眼笑？別高興得太早。他讓我轉告你：“鞋不是送你的，隻借給你看看。小心點，弄壞了你賠不起。”
    “哈哈哈哈哈！”王越爆發出大笑，抹著眼淚指齊顏：“我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所以這是幹嘛？是炫耀！他在氣你！哈哈哈哈哈！”
    齊顏臉都綠了，還要保持圍笑，辯解道：“你懂什麼，有借必有還，他是在找下一次見麵的理由。”
    “真的？”王越忍笑：“世界上不是有種東西叫快遞麼？他借你的時候也沒見你啊。”
    “嗬嗬，鞋在我手上，怎麼還難道不是我說了算？”
    “得了吧，他一聲令下你敢不還？叫你用順豐你都沒膽子用申通！”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鬥著嘴，還不知一大波危機正在逼近。
    年末，躍騰集團的遺囑真偽案進入證人質詢階段，就在齊顏要上庭的前三天，微博一個大V號“扒掌櫃”發了一篇長文，並稱是知情人投稿，實名爆料。博文一發便引起軒然大波，一小時內轉發破百萬，評論更是不計其數，因為此文的標題就無比聳人聽聞：《齊顏與沈涼風是同性戀，他沒資格出庭作證》。
    文中寫道：“我叫趙慎，曾是齊顏和沈涼風同年級的同學，也曾是他們校籃球隊的隊友。這兩個人在中學時就有不正當關係，但礙於沈家財雄勢大，所有同學和老師都敢怒不敢言。他們在學校霸占各種競賽、評優資格，在籃球隊搞小團體、排除異己，我出於正義感挺身而出，卻遭到排擠，不得不退出球隊。如今，齊顏竟厚顏無恥地以證人身份參與訴訟案件，罔顧司法公正，這種行為實在令人忍無可忍。因此我決定站出來揭發他們，無論我將受到怎樣的迫害，我都不會有絲毫退縮——正義或許會遲到，但從不缺席！”
    一番言論義正言辭，言之鑿鑿，外人難免受其影響，即便不全盤相信，衝著這個叫趙慎的敢報真名、學籍號等個人信息，也多少有點將信將疑。另一邊，躍騰總助辦公室裏的錦惠卻氣得險些摔了手機，她衝著在場的紀瀾和司諫，對趙慎破口大罵：“臭不要臉的王八蛋，當年在學校騷擾夏雪凝時我就罵過他，他知道小雪喜歡涼風後還造謠說涼風和齊顏搞同性戀，我真是沒見過這麼惡心的人！明明是被球隊開除，還好意思說自己主動退隊，我去他XXXX……”
    一向溫文爾雅的錦惠脫口而出大串髒話，紀瀾趕緊安撫她，待她冷靜下來後，才轉向司諫：“趙慎不可能有實證，否則早就拿出來了。但下次開庭的節骨眼上出這種事，必然會影響案情走向，原告的代理律師也必然會拿此事做文章，我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