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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個人圍坐在大辦公室的會議桌周圍，沈涼風坐上首，齊顏不等邀請就頗自覺主動地坐到他左手邊，司諫進屋後瞪他一眼，麵色不善地走到右邊坐下。
    沈涼風衝司諫點了點頭，後者立即心領神會，翻開手中的檔案夾說：“官司的事，我們有非常充分的物證，但人證方麵，尚且沒有全無相關且證詞夠分量的人選。如果齊顏願意出庭，應該會有比較大的幫助。”
    “全無相關……”紀瀾沉吟片刻：“學生時代的朋友關係是無法回避的，而且那也是能夠作證的前提。但是其後不能再有交集。”
    “就是說商談代言隻是個幌子對吧”，王越聳聳肩：“早料到了。沈涼風你自然時間寶貴，分分鍾幾百萬上下，但齊顏也不是能隨時陪你們玩的閑人，大把工作等著他做。”
    “打給李然”，沈涼風吩咐錦惠：“他們旗下的科技公司最近要推出一款新的APP。”
    “所以是要給我介紹工作嗎？”齊顏笑道：“涼風你真是個好人，總不會虧待我。但我們之間，其實用不著算計得這麼清，涉及到你，我推掉任何事都可以。”
    沈涼風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司諫主動接上話：“齊顏，你確定要當證人的話，作為躍騰集團的代表律師，我必須把情況問清楚。當時沈老先生是在什麼情境下對你表明他選擇涼風做繼承人的？他所說的細節，你是否還記得？你不必現在說，我們私下再約時間也行。”
    “不用”，齊顏回答著司諫，眼睛卻一直盯向沈涼風：“就在這裏說，你錄音沒問題，即便不錄，上庭時我也會再說一遍。沈縱先生說的每一句，我都牢記在心。”
    司諫把調好模式的手機放在桌上，朝齊顏示意：“請講。”
    齊顏閉了閉眼，回憶起往事。那是8年前的二月，他剛給沈涼風過完17歲生日後不到一周，就收到科大的提前錄取書。當時他非常高興，因為在前一天，沈涼風就拿到了相同的通知。他們將在半年後，一塊兒進入科大數學係。以他倆的天資，最多三年就能讀完本科，然後再同去美國念碩士。
    他迫不及待想去分享喜訊，回到宿舍卻隻看到一紙：“不想再繼續交往，我走了”的字條。其後數月，他瘋了般尋找沈涼風的下落，，想盡一切辦法，一無所獲，卻意外得知他始終諱莫如深的身世。於是在某個暴雨將至的午後，他前往沈家大宅。
    在門口徘徊良久，一名身著黑色細條紋西服、自稱“管家”的中年男子領他進屋，在某間茶室，他見到了那個令他終身難忘的老人，沈縱。老者清瘦矍鑠，目光銳利，眉眼間流轉的神態與沈涼風有七八分相似，而他接下來所說那番話，改變了齊顏的一生。
    如有可能，他真的不願回想，但決心要幫沈涼風，就必須挖開這道傷疤，這一點，他早有自覺。
    齊顏握緊雙拳放在膝上，直視司諫：“我複述沈老先生的原話，怎麼采用，你去衡量。這裏麵要回避的東西，要對好的證詞，你理清之後發給我。”
    “好。”
    “他說‘既然找得到這裏，你就該明白涼風究竟是什麼人。我知道你家境也算富裕，但你與他終究不同階層。事到如今還糾纏不放，我不得不懷疑你別有用心。沈家走到今天，種種手段你也當有所耳聞，我不希望鬧到你無法善了的地步。涼風已前往美國求學，回來後便會繼承躍騰集團，成為國內舉足輕重的風雲人物。他背負的不是一人的命運，也不止是我們這個家族，而是數十萬、乃至上百萬人的未來。人在年少輕狂時難免受到些不明來曆的蠱惑，行差踏錯，但他已決意悔改，我這個當爺爺的自不會再去追究。至於他犯的錯誤帶來的後果，我也會幫他擦幹抹淨。我勸你收起那些齷齪的小心思和上不得台麵的企圖心，好自為之吧。’”
    這番話說完，除沈涼風還保持著冷若冰霜的麵孔，其餘三人，都忍不住盯著齊顏看－－這樣一個自尊心極強、極優秀的人，在十八歲、衝動易怒的年紀，被尊者質疑感情的初衷，言辭刻薄且語帶威脅，他是怎麼忍下來的？紀瀾偷眼看沈涼風，以她對這學弟多年的了解，她瞬間就看清了對方無動於衷的外殼下翻騰的內心。
    沉默半晌後，沈涼風突然開口，對齊顏說，卻不看他：“我爺爺的確為人強勢，但他從不靠無端的言辭羞辱來擊潰別人，他總是用事實－－你漏掉了什麼？”
    有一瞬間齊顏的臉色簡直慘白，他冷笑道：“果然是又一個‘沈家人’，沒錯，他還說了‘你父親一窮二白地從鄉下來京，靠好皮囊和舌燦蓮花，15年間三次結婚離婚，分得兩千多萬財產。有其父必有其子這種道理，用不著我來教你吧’。”
    一段更長的沉默後，沈涼風用極低的聲音說：“抱歉。”
    司諫停下錄音，麵向齊顏：“證詞要如何措辭我們團隊會再考量，今天就到這裏吧。”
    齊顏和王越離開時被紀瀾攔住，她確定沒有旁人後，才說：“為了避嫌和確保證詞的有效性，判決前請不要私下接觸涼風。”
    “我知道。事關躍騰集團的一切，我都會小心避開，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