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一覺醒來是早上的十點，迷迷瞪瞪的從床上坐起來，閉著個眼睛腳先踩在地上打算去找鞋子，腳一碰到底板，那種和腳底皮膚親密接觸的激涼讓徐渡一下子頭發發麻整個人瞬間的冷醒了。
    他拉開了窗簾，窗上結了一層霜，看外頭全是一片白茫茫的，又冷，一下子又撲進了被窩裏。
    磨磨蹭蹭到了十點半，徐渡才重新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漱。
    結果一打開房門，他愣住了。
    他爸這個點兒居然還在家。
    “爸，你今天不出車嗎？”
    平時老徐如果沒和他說，很少不出車，昨晚他也沒聽老徐提起他今天休息的事。
    老徐坐在那兒手上還拿著不知道什麼東西在看，徐渡睡眼惺忪趿拉著鞋子走過去一下子就窩進沙發裏，那一下壓下來沙發就往下陷了下去。
    老徐這才從手頭那幾張紙上轉移視線抬頭睨了徐渡一眼。
    “別整個人直接壓下來，會壞。”
    徐渡幹脆直接靠著沙發背把腳抬上了麵前的茶幾。
    老徐不滿的朝著徐渡的小腿拍了一下。
    “趕緊刷牙洗臉去，桌麵上還有包子油條，鍋裏有白粥。”
    徐渡還是一動不動。
    “你沒說你今天休息呀？”
    “我打算不去開車了。”
    徐渡一聽，睜開了眼睛，有些詫異。
    老徐是一個閑不住的人，怎麼突然提這個，不過他肯提前退休是好事情。
    “那敢情好呀，你也學人家樓下的老頭老太太，沒事下下棋釣釣魚什麼的，晚上再去跳跳廣場舞，順便找個小老太太。”
    他規劃老徐退休藍圖的時候，內心的高興都寫在了臉上，說起來眉飛色舞的。
    他特別希望老徐能找個伴兒，畢竟不能再自己拖累了老徐自己的生活，有個人照顧老徐他自己也開心。
    “臭小子，別瞎貧，刷牙洗臉去，多大的人了。”老徐沒好氣的說。“你爸我也沒老成這樣吧，你就盼著我退休。”
    “沒說你老，你還年輕著呢，可我也不希望你太辛苦。真的，爸，你找個伴吧”
    老徐反手就將徐渡的腳從茶幾上推了下來。
    “去去去，淨瞎說。”
    正好，徐渡的腳碰到了茶幾上的一本書，他的腳從茶幾上掀下來之後他改成坐在沙發上盤著腿，伸手將他剛剛碰到的那本書拿起了翻了翻。
    是一本汽修的書。
    徐渡不明白的問老徐，“爸，你怎麼還看這些書。”
    “幹一行，愛一行，我都幹這行大半輩子了，好歹是一門手藝，哪兒能說丟就丟。”
    “不是，你也不至於說去買一本新書回來看吧？”
    書皮還油光水滑的，書本更是一個褶子都沒有。
    徐渡對老徐把修車行關了的事情內心挺愧疚的，一看老徐看這些心裏難免有些不好受。
    “沒準我過不久又重新幹回這一行了呢？”
    徐渡皺著眉頭，“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徐埋頭看著手裏的東西，“沒什麼意思。”
    徐渡知道，老徐要是沒打算做的東西他肯定不會這樣就說出來，當初勸老徐把修車行關了把他帶到京城來就是想他不要再過那種天天和油漬鏽跡車零部件打交道的日子，有時候忙活起來太辛苦了，老徐的身體有過一段時候特別不好，徐渡看了也心疼，在自己工作穩定了就把老徐勸和自己一起生活，雖然前期發展不盡人意，老徐也是個閑不住的人，現在就是老徐不去開出租車，他的工資也夠父子倆花的了。
    “爸，你不能再去修車了，你都這個年紀了。”
    “我反正還能幹，我攢點錢給你娶媳婦。”
    徐渡一聽，內心特別不是滋味。
    “不用吧，我現在還單著你這個擔心太早了”
    老徐居然沒有搭理他，還繼續像看寶貝似的看著自己手頭上的東西。
    徐渡一時按捺不住好奇，一下子就把老徐手裏的幾張紙拔了出來。
    “你幹什麼？”
    “沒什麼，你沒回答我好奇。”
    “有什麼好看的，哎你大早上的不刷牙你不難受嗎兒子？”
    老徐伸手想奪回了，徐渡沒給。
    細細一看，居然是一份合同。
    “這什麼合同？”徐渡問。
    “我打算簽約的新工作。”
    “做什麼的？汽修？”
    老徐答道：“是啊，我認識的一個朋友讓我去他們新開的車行上班。”
    “不是爸你這個癮怎麼還沒下去？”好好的怎麼又突然想重操舊業，徐渡就想不明白了。“你什麼時候在這兒有朋友開車行我怎麼不知道。”
    徐渡炮語連珠的一大串問題就丟給了老徐。
    他了解他爸的為人，下班肯定就是直來直往的回家，連樓下偶爾散步碰到的鄰居都僅僅是點頭關係，除了公司同事他哪兒來的這麼相熟的朋友能讓他去修車行上班。
    “沒讓我動手，就相當於技術指導。”
    徐渡翻看了一下合同，那待遇和薪資條件太好了，好到難免令人產生懷疑。
    你見過哪個修車行雇個不用幹活的技術指導嗎？沒點目的弄個白吃飯的職位，除非他老板是個傻子。
    徐渡歎了一口氣，“爸，你可千萬別被騙，哪裏來的這麼好的事情。”
    老徐看了他一眼，挺認真的回答。“沒被騙，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騙我什麼？”
    “我知道我這段時間忙沒咋在家和你聊天，也沒怎麼陪你，你也不至於隨便被人忽悠兩下就給人當什麼技術指導去，這個合同粗略看起來是沒有什麼問題，可沒準人家是挖了個大坑等著你跳呢。”
    一紙合同藏得東西可太多了，徐渡對這點十分清楚。
    徐渡覺得他爸平時不是這樣的，他說他爸肯定聽。
    但是老徐現在板著臉不愛搭理他，怕是被人灌了迷魂湯，他隻能繼續勸說。
    “沒的事，你別想太多。”
    老徐一把揪回他手裏的合同。
    “真的爸，你別被騙。”徐渡特別無奈，“你那個朋友認識多久了，靠不靠譜你自己都還不知道。”
    “我一個五六十歲人了，還有啥被人騙。”老徐見他擔心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他又不是小孩子還能看不準人不成。“我去過好多次那個車行了，你別怕是正規店。”
    見徐渡還是不放心，自己其實還沒有決定下來他又補充了一句，“你爸不是那麼傻的人，你要是不信，我過幾天把我那朋友請來家裏吃個飯給你見一下？”
    徐渡考慮了一下。“那行，你把人請家裏來，反正我這幾天都休息。”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傻子，還是個騙子。
    徐渡在心裏暗想。
    他這才哼哼唧唧的走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