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送你去上學。”
    正咀嚼山楂的動作頓住，紀生有些慌神：“可是我沒上過學。”落迦山寺下就有私人辦的學校，他剛懂事的時候師兄就曾經送他去學校一次，但隻上了一天課他就再也沒去過了，並且從那以後對學校這個地方深惡痛絕。
    言竭安撫性的看他一眼：“你先吃，我們回家再說。”
    言竭的那句話猶如深水炸彈紀生怎麼可能還能安心吃的下去，一路上坐立難安絞盡腦汁的想一會兒怎麼拒絕言竭的提議。
    兩人一進家門就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大斥咧咧吃著薯片看電視的貓妖。
    紀生怔了下走到沙發旁，把貓妖手裏的薯片袋奪了過去，“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貓妖把紀生往旁邊推了推：“擋著我看電視了。”
    站在玄關處的言竭輕笑了聲：“這是你撿回來的保姆？”
    貓妖猛的回頭，看到言竭的那瞬間立刻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言竭！”
    言竭怪異的看貓妖一眼：“你是妖？”
    貓妖下意識的點了下頭，剛點了兩下又反應很快的搖頭：“我是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貓妖緊了緊衣服，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紀生。
    紀生表示肯定的點了點頭：“對，她是人。”
    言竭不再說什麼，在沙發上坐下，紀生很自覺的坐到他對麵。
    “我不上學！”紀生拒絕的很徹底。
    言竭：“反對無效，你這個年紀不去上學做什麼？在家看電視打遊戲發展成網癮少年？”
    紀生：“我不去學校。”
    言竭：“我可以幫你請家庭教師。”
    紀生皺了下眉：“我不想念書。”
    言竭把手機往桌上一扔：“這事沒商量。”
    紀生本來是想耐著性子和言竭據理力爭的，但言竭從落迦山回來之後整個都像變了個人似的，仿佛之前那個無條件對他好的人並不存在。理想和現實的落差太大，紀生有些惱火，眉眼都快皺到一起了：“你又不是我師兄，憑什麼這麼管我！”
    言竭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為什麼不想念書？”
    紀生別開頭不說話。
    言竭知道這個話題今天進行不下去了，歎了口氣道：“這件事過段時間再說吧，你剛來b市，明天我帶你到處轉轉，我還有事，先走了。”
    一直到門外想起汽車發動的聲音，紀生的姿勢才變了變。
    貓妖看言竭的車子走遠了，才在紀生對麵坐下，“很難過？”
    紀生抬眼，目光冷冷的。
    貓妖：“說說吧。”
    紀生：“說什麼？”
    貓妖：“你和言竭的事啊，你們怎麼認識的？你那個師兄又是誰？他怎麼把你一個人丟到這兒？”
    紀生維持原來的姿勢維持了好久，最終垂下頭，“也許小白說的沒錯，我可能喜歡上言竭了。”
    貓妖心下一驚，看這小神棍的樣子就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歲了，沒想到還挺純情。不過想歸想，她現在知心姐姐的人設不能崩。
    貓妖露出一臉慈母笑，安慰紀生道：“喜歡一個人多好，這個世界上最難能可貴的就是感情了。”
    紀生：“但他總把我當小孩子看待，我已經進入生長期了。”
    貓妖伸出手想揉揉紀生的頭發，但剛伸出去紀生就躲了一下：“你是不是吃完薯片沒洗手！”
    貓妖悻悻的把手縮回去，“既然他覺得你幼稚，你就做一些成熟的事讓他對你改觀啊。”
    紀生：“比如呢？”
    貓妖：“去念書。”
    紀生立刻一臉生無可戀：“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法了嗎？”
    貓妖：“也有，你可以先自己賺錢，做到經濟獨立。”
    紀生：“怎麼賺錢？”
    貓妖：“工作啊。”
    紀生：“怎麼找工作？”
    貓妖：“想要找一份能夠讓你經濟獨立的工作，首先你要有一些專業性的證書。”
    紀生：“怎麼才能有證書？”
    貓妖：“讀書。”
    紀生：“……”所以繞來繞回還是回到原點了。
    貓妖好奇道：“你為什麼不想去學校啊？”
    紀生：“……”
    貓妖：“尼古拉斯趙四說，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會好受一些！”
    紀生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有些猶豫。
    貓妖繼續慫恿，“治病就要找病根，你不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我怎麼能幫你找到解決方案呢？”
    紀生攥了攥手心，硬著頭皮道：“幫我找到解決方案後，你就必須要把這件事忘掉。”
    貓妖：“一定一定，我這個人一向信守承諾，答應別人的事說到做到。”
    紀生蹙著眉：“以前在落迦山的時候我去過學校的，雖然一開始很排斥跟小孩子接觸，但師兄說小孩子是人類中最純粹的，被師兄教導了半個月後來我終於同意了去上學。”
    貓妖不著痕跡的打了個哈欠，看來這個故事會很漫長。
    “但是現實和師兄描述的差別很大，所以我就不想去了。”
    看到紀生不再說話，貓妖的慈母笑僵在臉上：“完了？”
    紀生點點頭。
    貓妖：“所以為什麼現實和師兄描述的差別很大呢？”
    紀生：“因為發生了一些現實和師兄描述的差別很大的事情。”
    貓妖：“……”這是在說繞口令？
    紀生：“不是有句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應該就是這個道理。怎麼樣？幫我想到解決方案了嗎？”
    貓妖琢磨了一會兒，問道：“你跟言竭是什麼關係？”
    紀生眨了眨眼：“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的關係。”
    ……
    貓妖：“戀人？還是飼主？”
    紀生想了一下道：“我保護他，他被我保護。”
    貓妖：“他提供給你衣食住行？”
    紀生點了點頭，言竭到落迦山寺之後兩人的餐飯確實基本都是在山下解決，而且確實都是言竭買賬。
    貓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那就是雇傭關係了，你是他的保鏢，他是你的雇主。”
    “但是如果你們隻是雇傭關係的話，他為什麼要送你去上學呢？費心費力費財的，光戶口就是個大問題。”
    紀生黯然的斂了下眉，不說話。
    貓妖嘖嘖道：“可能是有錢人養成遊戲玩兒上癮了，忍不住現實中也來一發。”
    商討了一夜，兩人終於得出了結論，學是要上的、書是要念的，紀生的委屈和不滿是要咽到肚子裏的。
    第二天紀生醒的很早，貓妖一起床就看到紀生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
    貓妖打了個哈欠：“吃早飯嗎？”
    紀生拖著下巴對貓妖道：“我剛才看到自己了。”
    貓妖斜了紀生一眼，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紀生指了指電視：“就在這上麵。”
    貓妖本來要去廚房的腳步頓住。
    紀生：“小情兒是什麼意思？戀人的意思嗎？”
    貓妖眉抽了抽：“你昨天去找言竭之後都發生了什麼？”
    紀生回憶道：“有個人逼我喝酒，我沒喝，然後言竭就出現了，我們坐了一會兒就去吃飯了。”
    貓妖知道從他嘴裏也問不出什麼：“我先去給你做早餐。”
    言竭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高嵩？有事？”
    高嵩語氣帶著點幸災樂禍：“恭喜言少上熱搜了。”
    “大清早的打電話過來你就跟我說這個？”
    高嵩清咳了聲：“昨天那個小朋友到底跟你什麼關係啊？要不是看你對人家規規矩矩的我都要信新聞說的了。”
    言竭這才皺了下眉：“什麼新聞？”
    高嵩：“嗨，原來你還不知道呢！昨天去給你接風的人裏有個明星，門口有狗仔蹲守他，結果那個人的緋聞沒拍著倒是拍了你跟你那小朋友的照片，然後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那小朋友就成了你包養的情人了，現在半個娛樂圈都轟動了，大家都在傳原來每天一副禁欲臉的華研太子爺好這口。”
    言竭臉色越來越黑：“哪家雜誌社？”
    高嵩：“這個是你就別操心了，早上看到新聞之後我就去查了，一家快倒閉的小雜誌社，我已經讓公司的公關去處理了。”
    言竭臉色緩了緩，思躇了下問道：“我記得你有個舅舅在公安廳工作？”
    高嵩愣了下：“怎麼？你犯什麼事兒了？”
    ……
    言竭：“我準備送紀生去念書，但他的戶口給丟了，可能得重辦。”
    高嵩在圈兒裏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言竭說的“戶口丟了”絕對不是戶口本丟了的意思：“成啊，不過事成之後你可得請我吃飯。”
    言竭：“那就麻煩你了。”
    高嵩：“言竭你跟我說實話，你跟那小朋友到底什麼關係啊？不會是你在孤兒院領養的兒子吧？不過你這我就不能理解了，別人領養小孩兒都是揀三四歲不哭不鬧不記事的領，你倒好，直接弄了個十幾歲的。我看那小朋友的年紀做你弟弟都可以了吧？”
    言竭：“你哪兒那麼多問題，沒什麼事的話我掛了啊。”
    高嵩：“別啊，你越是這麼藏著掖著的我越好奇！你就跟我說說唄，我保證不大嘴巴子往外傳。”
    言竭轉移話題道：“你之前不是說想投資閩江那個工程嗎？我昨天幫你考察了一下，行情還不錯，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