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麼愛，如何去言愛？
    顧殊寧本和淩子陌、楚琪約好第二日上午見麵繼續商討新計劃，沒成想過了約定時間15分鍾，還沒見淩子陌的影子。她深知淩子陌守時到苛刻的程度，便知曉定是出了問題。
    顧殊寧很快開車，帶著楚琪直奔淩家大宅，途中給淩子陌打了五次電話，那邊均傳來冷漠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楚琪難得一見顧殊寧如此慌亂，又想起自己對曉的心意，不禁失笑。但她很快回神，知道淩子陌定是出了什麼事情。她雖然對淩子陌不夠了解，接觸不算多，但目前這幾次的短暫合作，她已經知道淩子陌守時又縝密的性子，對她也難免開始上了心。
    楚琪第一次想要更加了解，這位讓顧殊寧深愛五年的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顧殊寧把車停在大門口後，越往裏走越覺得心慌。
    她知道淩子陌自從陳思睿的事情後對身邊的人愈發不信任，之前的管家辭退了，連來做飯的小時工都也不必再來，虧了淩子陌中學是在國外上的，有能夠做飯照顧自己的能力，平時自己做些吃的，每天下午有打掃衛生的人來。
    宅子安靜是常事，但顧殊寧覺得安靜得過分。
    她邊走邊撥打電話，吩咐道：“阿武，雇30個精英保鏢來淩氏大宅。”
    隨後她跑到淩子陌的住處，淩子陌不喜歡複式的別墅，故這淩氏主宅雖然看似是高三四層的別墅，其實隻有一層。
    走得越近，顧殊寧愈發感受到屋內的血腥味。
    “琪，我自己進去吧。”
    “殊寧，你一個人不會不安全嗎？！”
    楚琪有點氣憤，但她能夠理解顧殊寧的難處。
    “琪！我求你。”
    顧殊寧第一次低身下氣地求人，楚琪明白顧殊寧對淩子陌的袒護，不希望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看到可能狼狽的淩子陌。
    “好吧，那我在外麵等你，有什麼事情的話我會盡快聯係你，我這就聯係王醫生。”
    “謝謝了，琪。”
    看著楚琪快步離去並開始聯係她的家庭醫生，顧殊寧感慨何其有幸能夠有這樣理解自己的好朋友。
    她轉過身，屏住呼吸，慢慢推開淩子陌的家門。
    門沒鎖，顧殊寧一進屋，就看到了仍舊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不省人事的淩子陌。
    顧殊寧一下窒住了。她第一次感受到心裏那麼疼，仿佛被萬千蟲蟻撕裂一般，疼得她幾乎難以呼吸。
    淩子陌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成蜷縮的姿勢，身上衣服完整，但私處卻是狼狽不堪，血跡已經凝固在大腿兩側，顧殊寧心下了然到底發生了什麼。
    “歐，陽，靈！”
    顧殊寧在心裏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若說她之前隻是忌憚，此刻之後她隻想把歐陽靈拖入地獄。
    顧殊寧小心翼翼地走向淩子陌，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般疼痛。她蹲下身來打橫抱起淩子陌，放在床上後拿著浸濕的溫熱毛巾幫她清理。
    每擦過一個地方，顧殊寧的心裏就更加疼上一分。
    脖子上有被掐過的淡淡的紅痕，身上處處青紫一片，大腿根部更是慘不忍睹。雪上加霜的是，由於傷口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又傷在敏感之處，淩子陌不可避免地發燒了。
    幫她清理完畢後，顧殊寧輕輕給淩子陌換上一套白色的棉質睡衣，把她安頓在被子裏，難以忍住地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顧殊寧感受到了滾燙的溫度，但醫生還沒來她也無可奈何，能做的隻是給淩子陌蓋好被子，坐在床邊凝視著嘴唇發青的淩子陌。
    沒過都久，王醫生帶著藥物匆匆趕來。他給淩子陌細細診斷後，對顧殊寧叮囑道：“剛剛做過皮試，待會兒我給淩總打上青黴素，但傷口還是要用藥，不然容易發炎感染。”
    顧殊寧嚴肅地一一記下，做完皮試後的二十分鍾，王醫生給淩子陌打了針，顧殊寧道：“真是麻煩您了。”
    王醫生擺手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在這裏等輸完液後拔針，待會兒等淩總醒來後給她上藥就好。”
    “沒關係，我給她上藥就好。”
    王醫生點點頭，走出臥室做到沙發上等待。顧殊寧撫了撫淩子陌的額頭，仍舊感受到滾燙的溫度。她把淩子陌那隻紮了針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靠在床頭，強壓下自己的心痛，努力用理性思考。
    這件事是歐陽靈做下的毋庸置疑，但顧殊寧不相信一個兩年前還深愛著淩子陌的人在兩年未見後能做出如此傷害的舉措，哪怕是移情別戀也不該有如此的報複行為。顧殊寧用人之常情推測，忽然就想明白，恐怕即使是兩年前歐陽靈還沒有去美國兩人還在一起時，她對淩子陌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和利用！
    想明白這一層，顧殊寧不禁冷汗涔涔。她望著淩子陌的睡顏，幫她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淩子陌怎麼這麼傻呢？歐陽靈對她是真情還是假意，以淩子陌對感情的敏感，又怎麼會感覺不到呢？
    顧殊寧知道淩子陌是多麼心思細膩之人，加之她超乎常人的聰慧，顧殊寧不相信她對歐陽靈的感情如此死心塌地。
    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可那是淩家啊，家大業大難以撼動，歐陽靈到底是個什麼角色？能夠一舉抓住淩家的軟肋？
    況且，淩子陌，有軟肋嗎？
    顧殊寧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又想起來之前幾人在山上聽到的趙程和陳思睿的對話。趙程怎麼來中國了？說是調虎離山，又演的是哪一出？趙程提到的沈青，什麼叫不愛但還要裝作愛的樣子？
    還有這個歐陽靈，如果她接近淩子陌是抱有目的的，傻瓜都能知道，和淩子陌保持情人關係比如今撕破臉要有利的多。歐陽靈此番舉動，顧殊寧不相信是一時衝動之舉，能夠忍耐兩年的人怎麼可能因此一時衝動就毀了自己的計劃？
    恐怕是歐陽靈要改變計劃了，而她想要達到的目的，恐怕不再需要利用淩子陌了吧？
    顧殊寧感覺脊背發涼。
    趙程，陳思睿，歐陽靈，沈青，還有趙程背後的趙家，與趙家敵對的南宮家……
    顧殊寧敏感地察覺到，她們恐怕是陷入了被人編織好的天羅地網之中了。而且這陰謀，至少是兩年前就開始實施的了！
    顧殊寧還想繼續想下去，可一抬頭看到一瓶青黴素快要輸完，便叫了王醫生進來拔針。王醫生又開了幾服藥，便在顧殊寧的“謝謝”中離開了。
    “辛苦了，琪。”
    顧殊寧對不知何時站在臥室門口的楚琪道，楚琪點點頭表示沒關係：“殊寧，那我還是先不打擾你們。”
    “嗯，讓保鏢都在外麵候著，沒有命令誰都不能動。琪，回去好好休息，我們過幾天再見麵商討，可以嗎？”
    楚琪的確也感到疲累，便也離開，偌大的屋中剩下顧殊寧和淩子陌兩個人。
    顧殊寧一直幫淩子陌壓著打針的膠布，見不出血後才鬆了手。她吻了吻淩子陌的額頭，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看冰箱裏食材不少，顧殊寧鬆了口氣，開了火給淩子陌煮粥，還不時注意著臥室中的動靜。
    淩子陌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四十多分鍾後，顧殊寧關了火，又拌了兩個小菜，端到淩子陌的床頭櫃。她倒了杯熱水放在手邊，就把自己的外套放在臥室的小沙發上，換了拖鞋，坐在床頭。
    半晌，淩子陌睫毛顫了顫，顧殊寧沒放過這個小細節，她用手擋住淩子陌的眼睛，害怕她一睜眼陽光太過刺眼。
    “子陌？”
    淩子陌眨了眨眼睛，感覺那隻她很熟悉的溫暖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
    “殊……咳咳。”
    顧殊寧幫淩子陌撫背順氣：“來，喝點水吧？”
    她把淩子陌扶起來，背後墊個枕頭靠著，淩子陌臉色蒼白地看了顧殊寧一眼，沒多說什麼，隻是接過杯子自顧自地喝起來。
    顧殊寧無奈，淩子陌這家夥，怎麼這麼逞強？
    淩子陌喝了水，清醒了不少，她低頭看到自己身上換好的睡衣，意識回神，忽然就明白原來自己所有狼狽的樣子都被顧殊寧看了去。她又想起來自己在那個絕望的時候，腦中閃過的也是顧殊寧的影子。
    顧殊寧看淩子陌愣住，以為她哪裏難受，便上前想扶她躺下休息，誰料淩子陌忽然閃開她的手，把自己蜷縮起來躲在被子裏。
    “別碰我……”
    顧殊寧心裏疼得令她想哭，看著那個那麼高傲的人此刻顫抖著縮在被子裏，顧殊寧再也顧不得淩子陌不愛自己的事實，她此刻隻想讓麵前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好受一點。
    顧殊寧俯身，擱著被子抱緊淩子陌。
    “子陌，是我，是我，沒事了，沒事了……”
    歐陽靈的事情之後，淩子陌抗拒幾乎所有人的觸碰，但對顧殊寧帶來的溫暖，淩子陌反而深深依賴。
    淩子陌慢慢窩在顧殊寧懷裏，不說話。
    顧殊寧低頭把下巴放在淩子陌的頭頂，輕輕蹭了蹭，溫柔問道：“餓不餓？吃點東西吧？”
    顧殊寧一問淩子陌才感覺到饑餓，昨晚到今日什麼都沒吃，胃裏空得有些難受。
    顧殊寧端過溫度剛剛好的粥，淩子陌一口一口喝，不多說話，顧殊寧也不多問，知道淩子陌的心結需要慢慢才能打開。
    顧殊寧記著醫生的叮囑，問道：“子陌……我給你上藥……可以嗎？”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給淩子陌的私處上藥，顧殊寧臉上有些燙，但更重要的是淩子陌的感受。
    淩子陌咬了咬唇，掙紮良久，最終點了點頭。
    顧殊寧心下震驚，她難以置信淩子陌居然同意了，隨即心中源源不斷地湧上來心疼。
    如果可以，她永遠不想看到淩子陌這般小心翼翼和害怕的模樣。
    顧殊寧低下頭去查看傷口，用右手食指挖了些藥膏，很輕很輕地探入，塗在四壁上。
    “嘶……”
    哪怕顧殊寧已經動作很輕，觸動傷口依舊讓淩子陌疼得倒抽一口氣。顧殊寧急忙停住動作，抬起身來摟著淩子陌。
    “忍一忍……子陌。”
    顧殊寧聽見淩子陌一聲很輕的嚶嚀。
    “別……髒……”
    顧殊寧心裏疼得難以抑製。
    她慢慢上完了藥，便把淩子陌連人帶被子帶到懷裏。
    “沒事了……”
    淩子陌在顧殊寧的懷裏靠著緩解疼痛，剛剛顧殊寧的行為讓她又尷尬又羞憤，但她從顧殊寧的動作中感受到珍惜和疼愛。顧殊寧那副認真的神情，仿佛是在對待自己的珍寶。
    淩子陌細細喘息，忽然嚴肅地看著顧殊寧。
    “這兩年多來，都是計劃好的，對吧。”
    顧殊寧訝異於淩子陌忽然轉換了話題，但這才是淩子陌，不會放任自己無限製地沉浸在傷痛之中。
    這樣的淩子陌，讓顧殊寧心疼，讓她更想好好護著。
    “嗯。”
    “那麼，一起？”
    “嗯，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