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太後壽誕亂臣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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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裏和卓已經在京城留了半月,對於朝拜的外邦來說這是絕沒有的,稍一提及回回疆,乾隆便用商討兩地日後的商貿往來文化交流安全防衛等等事宜輕描淡寫的拒絕了,阿裏和卓卻是不能分辨半分的。
驛館,阿裏和卓坐在桌前,燈火映著他的臉上斑斑駁駁看不真切,塔倫半跪在地上沉聲道:“主子,部族不平靜,我們必須要盡早離開。”
阿裏和卓沉默片刻道:“乾隆怕是懷疑我了,現下卻是不好走的了。”
塔倫麵上戾氣一現沉聲道:“主子,怎麼做?”
阿裏和卓又沉默了許久,這才沉聲道:“通知各方,過幾日太後壽誕,動手。”
太後是皇帝生母,大清朝最尊貴的女人,壽誕自然是要大操大辦好好熱鬧一番的。不僅皇室宗親,文武重臣自然也少不了。
太後皇帝坐在上首,下首分列著後宮臣子,敬獻壽禮,歌舞歡愉一番下來,再到用膳,接著放煙火,一整個下午也是熱鬧不完的。
無論是真心實意,太後的壽辰,自然人人都是高興喜慶的。璕珎往日都是要被皇帝拉著坐到他身邊的,今日雖說有文武百官在場,卻是太後壽辰的私宴,他卻反倒同皇子們一道去了。太後空閑時問了一句,乾隆隻笑道:“璕珎說左右是私宴,他好些日子沒有同兄弟們一處好好說說話了,今兒都隻是母後您的孫子,便坐在一處,也好一齊敬獻壽禮。”
太後聽了直誇永璋兄友弟恭,卻是心思又到了旁的地方去了。
這人多,鬧的時間也長,自然不能總是坐著的,來來回回的瞧著也亂,卻也熱鬧,太後看花了眼,倒也沒注意多的。
五皇子永琪趁著忙亂時悄悄起身離了,璕珎端著酒杯悄然冷笑卻是未曾注意,隻悄悄關注著同來賀壽的阿裏和卓。
阿裏和卓過不了一會兒也起身離開了,璕珎這才起身對著永瑢低語兩句,看了一眼上首便匆匆跟上。
阿裏和卓顯然是注意到了有人跟蹤,待行到人少處方才停下,冷笑一聲朗聲道:“閣下跟蹤本王這一路想必勞累,何不現身相見?”
璕珎低低的笑,“和卓好耳力。”
阿裏和卓一驚,麵色一沉,“是你?你跟蹤我。”
璕珎無所謂的笑道:“說什麼跟蹤,璕珎不過是想同故人敘敘舊罷了。”
阿裏和卓一挑眉,麵上掛上了一抹冷淡又熱切奇異的笑,“嗬,這麼些日子在朝堂上想必是隔得遠了些,本王認出了王爺,王爺卻是半點沒有將小小阿裏和卓放在眼中的。現下倒是認出來了,能得王爺記掛,是阿裏和卓的榮幸。”
璕珎卻是仿佛未曾聽出阿裏和卓話語中的嘲諷,兀自保持著滿麵親和,“今日是皇祖母壽辰,大家都聚在一處飲酒,和卓這是去哪裏?”
阿裏和卓此時卻是不急了,上下打量了璕珎幾眼才道:“本王不過有些不勝酒力,出來醒醒酒,再看看這天山沒有的景色罷了。卻不知榮郡王此行……”
“阿裏和卓遠來京城,這皇宮之中定是不熟的,和卓來者是客,與璕珎又是故交,璕珎自然不能叫和卓獨自一人在宮中迷了方向,叫不長眼的奴才衝撞了可是不好,自是該親自導引看上一看的。”
阿裏和卓無聲一笑,眼中奇異之色一閃,道:“王爺美意,阿裏若是拒絕豈非不知好歹,那便請璕珎同行如何?”說罷讓了讓身子,璕珎微笑著與他並肩而行。
二人一時無話,待進了禦花園一角半影竹樓,轉角過後周圍已無一人時,阿裏和卓忽而奇異一笑道:“王爺可真是好膽量。”
璕珎挑眉,道:“和卓何出此言?璕珎雖身子單薄,終歸是大清的好兒郎,膽量自然是不差的。”
阿裏和卓忽而哈哈大笑出聲,盯著璕珎的眼中滿是叫人看不懂的熱切怪異。
忽而四名侍衛打扮的男子從陰影處鑽了出來,將二人團團圍住。璕珎環視一周渾不在意般一笑,一雙溫潤的眼隻看著阿裏和卓,卻少見的透著凜冽淩厲。
阿裏和卓一愣,又是大笑出聲道:“好好好,果然是好兒郎,果然是我看中的人,果然好膽量。既然方才璕珎說想同故人敘敘舊,振羽便自作主張,做主了如何?”
璕珎麵色不變,落落大方一揚手,又叫阿裏和卓神色奇異了許多,對著四名侍衛一使眼色,那四人便將璕珎緊緊圍在中間,跟著阿裏和卓快速隱入林蔭小道。
璕珎一路無話,眼看著周圍草木建築的變化。他知道這裏已是內宮,卻是不知究竟到了何處。璕珎雖在皇宮中住了一年,然而身為成年男子,又整日的被乾隆帶在身邊,卻是沒有多少機會進內宮的,可不像那把內宮當自己後花園的五皇子。被阿裏和卓同四名護衛挾著,三轉兩轉竟是完全沒了方向。
璕珎原本身子薄,這麼一番疾走,又不願落了弱乘叫人看扁了去,竟是硬撐著,待到了一處僻靜的園子時,麵色已是蒼白中掛著麵頰緋紅,額上點點密汗,微張著唇喘息,冬日裏便是一團淺淡的白汽,叫這人在陽光下看來竟有些朦朧失真。阿裏和卓一時有些失神,繼而奇異一笑,伸手擦了擦璕珎額上薄汗,道:“可是累了?方才怎麼不說?”
璕珎無所謂的擺擺手,“和卓倒是好本事,這地方璕珎也是未曾來過的,不想和卓遠來京城,竟是將這深宮內院的處所摸得一清二楚,可是叫璕珎汗顏且佩。卻不知和卓將璕珎帶來此處,是要看些什麼了。”
阿裏和卓被璕珎不著痕跡的避開也收回了手,背手笑道:“璕珎隻管瞧著,總不叫你期待一場。”
那四名護衛雖將璕珎圍著,璕珎卻是半點沒有被挾持的模樣,自顧自找了地方坐著,瞧那桌上還有現成的熱茶,便倒了兩杯看著阿裏和卓奇異一笑,“不陪璕珎喝一杯麼?小和卓,霍集占大人。”
一陣蹌踉金戈之聲,四柄大刀瞬間橫在璕珎細白的頸脖之上,淩冽寒氣將那細瓷般肌膚上逼出了一層細小的戰栗。四名護衛麵色陰寒,其中一人唳聲道:“主人,此人……”
那被璕珎叫出了霍集占之名的郎振羽卻是死死盯著璕珎,麵容奇異,推開了護衛刀刃,“果然是璕珎,是本王看中的璕珎。你是如何知曉的?”
璕珎被鋼刀環繞卻是麵色不改渾不在意,執意將手中茶盞遞給在對麵坐下的男子,優哉遊哉飲了一口茶。先前出聲的護衛麵色殺意橫生,卻是叫他的主子攔住了,隻得恨恨退下。
二人卻仿佛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彼此飲茶,互不言語,盞茶過後,璕珎才輕笑一聲道:“和卓怕是不知,璕珎曾近十年外出遊曆,所至之處頗為遠廣,那天山南麵,卻是曾經路過的。阿裏和卓部族雖小,那女兒奇異,在當地人口中也是小有名氣,璕珎也是聽說了的。阿裏和卓中年得女,那女兒卻是與父親的粗悍模樣半點不像,長得甚是柔婉動人。此傳言頗有些質疑和卓夫人清白之嫌,自然是不能半點外傳的了,璕珎卻是無意中從當地人口中獲悉,便是記在了心裏。
霍集占和卓的麵容,卻是極年輕,不過三十而立。且麵相更多了些中原人的細致,少了那傳聞阿裏和卓的粗獷,打從一開始,我便是不信那站在大殿中的郎振羽是阿裏和卓的。想必,霍集占和卓是在阿裏和卓大隊進京途中攔下了車隊,調換了人手的吧。”
霍集占眼中收斂著精光,勾著嘴角笑得奇異而熱切,“璕珎是一早就猜到本王的身份了?”
璕珎搖搖頭道:“不,我也是今日,現在才確定的。”
“噢?”
看著霍集占挑眉,璕珎吃吃一笑道:“振羽現在不是承認了你是霍集占麼?璕珎自然知曉了。”那一笑透著純真,卻是叫那護衛咬牙拔出了鋼刀,霍集占一攔,那人跪下道:“主子,此人留不得。”
霍集占麵色一凜,冷喝一聲,“退下,雲一,你太放肆了。”
那名喚雲一的護衛方才不甘的咬牙站到一邊。
霍集占親手為二人續上熱茶一挑眉,“嗬,今日這可是在詐本王,本王卻是上了當,果真不愧是璕珎。你能猜到本王的身份,也是叫本王佩服萬分的了。”
璕珎一笑道:“要有這麼個猜想,說難倒也不難。”
“說說看?”
“既然已經確定了你並非阿裏和卓本人,那麼究竟是什麼人,為了什麼要冒充阿裏和卓,又有能力冒充,便是需要思考的問題了。
便是霍集占和卓你的麵容更細致些,卻也是帶著回疆深刻的影子的,再加上身邊護衛都是回疆人,且個個武藝高強身手不凡,可見經過嚴格訓練,那便能確定現在的阿裏和卓你,也是個身份不低的回疆人。據我所知,在回疆,身邊能有一批這樣身手紀律的護衛,並且能夠悄無聲息取代阿裏和卓堂堂部族首領的,非是別的強大的部族首領不可了。
於是,你的身份,便被我大致圈定在了回疆十幾名強大部族首領與王室之上。我畢竟並非回疆人,對回疆的了解並不深,大的部族首領,也隻有從理藩院的官員口中大致了解罷了。正當一籌莫展之時,卻是叫想起了一個關節。”
見璕珎笑得詭譎神秘,霍集占興之所至,挑眉詢問,璕珎輕笑道:“為什麼來人要冒充阿裏和卓?這就是關節。若是旁的叛亂部族首領,除了逃脫的你,霍集占之外,旁的首領莫不是已然投降便是已經伏誅,自然沒有特意冒充阿裏和卓的必要。而未曾與大清對立的首領們,比阿裏和卓弱小的自然沒有那本事控製阿裏和卓,而比阿裏和卓強的,卻是也沒有必要的。雖說阿裏和卓是頭一個相應大清招降的,然而他們未曾參與叛亂的首領們,但凡是想要從大清攫取好處,自管報了自己的名號上京朝拜便是,根本沒有必要借用阿裏和卓的名號,最後還反倒叫好處白白便宜了阿裏部族。那麼,在這種前後都沒有解釋的困境下,我被提醒了還有一個人,不能用自己的真實身份現身,卻完全有實力控製取代阿裏和卓的人,那個人,就是你,帶頭叛亂的小和卓,霍集占。
多番對照回疆一行人來到京城之後的動靜表現,我卻是更加懷疑你,就是霍集占了。
那容貌年齡上的差異自不必提,據說那霍集占是有一支滿人血統的,麵容多些滿漢特征也是說得通了,即便你刻意用回疆氈帽毛領的打扮也遮掩不住。再說那麵對當今天子威壓時進退得宜不卑不亢的氣度,卻不是阿裏和卓這樣一個小部族出身能有的。還有那隨行的各方人員,正是現在這幾位自不必說。想必那塔倫王子也是你這部下的其中一員吧,對你恭敬之極,神色間凜冽非常極有紀律,一見便知是在沙場上練就出來的人物。而含香公主應該是此行唯一一個不是你的人的存在了。然而其他人甚至包括阿裏和卓都可以替換,這含香公主卻是無法的。含香公主因為阿裏和卓的宣揚早已名聲遠揚,麵容且不論,那體帶異香的特征卻是無論如何也替代不了的。於是你便威脅控製了含香,想必那塔倫王子的特意出現,也是為了近身監視含香才是。而威脅含香的條件,恐怕正如你在那日宴會上所說,是含香的親人族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