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父子心中生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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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宮皇後誕下嫡子,後宮添了兩位皇子,本是天大的喜事,然而自從雙喜臨門第二日起,宮中上至主子下至奴才,卻覺出了那冰冷的氣氛。
或許,曾經的令妃與那義女最是能夠叫乾隆一笑,後宮主子小主們不管自己有否本事,卻也是自以為揣摩到了當今天子三分心思的。然而,如今,卻是再沒有敢再確信自己之前的判斷。這個皇帝,沒有半點昏庸自大,沒有半點被奴才蒙蔽,沒有半點叫她們揣摩了心思。過去,乾隆的怒並不可怕,也有‘開心果’能叫他撫平。然而如今,那冰冷的氛圍,卻是叫人們第一次知道,天子怒氣,究竟不是能叫後宮女人們揣摩拿捏的。
乾隆未曾因為任何事處置任何人,然而卻是叫人能夠清楚的知道,天子盛怒。後宮之人莫不戰戰兢兢,隻除卻了一人,純貴妃蘇氏。
或許後宮旁人不知道,然而她卻是或許唯一一個洞悉了可能連當事人自己也不明白的內情的。
她同旁人一般,麵對乾隆更加的謹慎恭敬,然而那其中,除了同旁人一般的敬畏之外,更多了一層不曾叫人發覺的擔憂,慌亂。
太後畢竟是皇帝的生母,有的事關皇帝的事情,旁人半點不敢插手,她卻是有資格有理由的。乾隆的冷硬源自於兩個小皇子誕生的第二日,而這一日,她仿佛是沒有見過永璋的。老太太不糊塗,先前滿後宮的人都圍著皇後和令嬪打轉,她也不例外的期待著兩個孩子,疏忽了那如玉般安靜溫柔的孩子。現下想起來,這一段時間可不是忽略了這孩子。
永璋住在皇宮,每日裏朝上的事情也占不了他多少時間,以前他都多隨著皇帝一起,旁的時候不知,給她請安的時候卻都是一道的。皇帝總拉著永璋,自然叫總是關注著皇帝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永璋,話中提到他的時候自然多。
隻是這麼些日子皇後和令嬪眼瞧著要生,皇帝來後宮見皇後與令嬪的時候也多些了。她也同著關心兩個要臨盆的,也是少了對永璋的注意。現下想起老,永璋那孩子,有好長一段時間仿佛都沒有同皇帝一道來請安了,每回自己來,也是規規矩矩請了安便離開。當時也沒注意,現下才是想起來。而今更是好幾日未曾看見皇帝同永璋一道了,可不是說明這皇帝的異狀,極有可能是出在永璋的身上麼。
這兩父子,出了什麼隔閡了。
老太太心裏清楚,永璋這樣的性子,要是主動招惹了皇帝厭煩怕是難,他是個怎樣的謙恭和善性子,老太太經過這一年的接觸,心裏有數。然而皇帝畢竟是皇帝,是自己的親兒子,要讓老太太說是自己的兒子高高在上的皇帝惹了永璋不愉,鬧得這樣僵,她便是心中相信,也隻是對永璋有半分不樂的,斷斷不能生自己兒子的氣的。
是這麼個理兒,且不說皇帝是父,永璋是子,便是皇帝高高在上,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也隻能陪著笑,哪裏有真的給臉色鬧情緒給皇帝看的。這滿後宮,滿天下,都是要叫皇帝寬心的,哪裏有人敢給皇帝不高興。後宮的貴人小主,哪個不是變著法兒的叫皇帝高興,那令嬪與曾經的還珠格格雖叫人厭惡,太後之所以能容下,她們能叫皇帝一笑,也是一個原因。就是她太後,不也是事事以皇帝為先,哪能與皇帝鬧小性子。
這般想著,太後便覺得永璋有些孩子氣不識大體了,左右無事,便是著人將永璋宣了過來。
永璋與太後見禮過後,一見沒有旁人在場,也知道太後怕是有些要緊話要說,加之之前親自去請的桂嬤嬤的提醒,又想到這麼些日子同乾隆的疏遠,他哪裏還有不知道太後想說什麼的。然而,同乾隆疏遠了,最難過的卻是他自己,他又能說些什麼,便是強打起精神應付太後,也覺有些吃力。
太後這麼些日子總算是好好看了一眼璕珎,現下一瞧,頓時一驚,莫說原先想好的責備說不出來半句,心裏卻是止不住的心疼。原本豐神玉骨的青年,卻是隻見孱弱病態。原就纖瘦的身子又更見孱弱了許多,麵色蒼白,眼窩深陷,便是那一抹總叫人如沐春風的笑,也添了許多疲憊。太後招手將璕珎招到跟前兒,忍不住眼睛泛紅。抖抖索索的摸了摸璕珎臉頰,唉聲道:“哀家的好孩子,怎的這麼些日子,就憔悴成了這幅模樣,可教哀家怎麼心疼才好。”
說罷又對皇帝生了些不滿,此時的太後可不認為這麼些日子的情狀是永璋對皇帝使性子多些。對著身邊的桂嬤嬤道:“皇帝難不成就沒有看見永璋的樣子,成了這副樣子竟是半點沒有上心去,便是再國事繁忙,也總該叫太醫來給孩子瞧上一瞧,怎的糊塗了。”
桂嬤嬤伶俐,她哪裏敢接太後責備皇帝的茬,隻應一聲道:“都是底下奴才憊懶,怠慢了主子,奴婢現下先去請了太醫,太後切莫動氣,王爺身子事大。”
給了太後一個台階,太後自然順坡兒下,摟了璕珎絮絮說了好些,才又罷了。
璕珎之前一直不好插嘴,此時才輕聲告罪道:“皇祖母恕罪,本是孫兒不曉事,叫父皇添了煩惱,皇祖母切莫再因為孫兒不樂,否則那便是孫兒的天大罪過了。”
太後便是再心疼永璋,也想要解決這父子倆這些日子的問題,她原本見了永璋這般憔悴著實不好開口再問的,眼下見永璋開了口,自然是樂意接下去的。柔聲問道:“永璋給哀家說說,這些日子都是怎麼了?你也好,皇帝也好,瞧著叫人擔心得很。”
璕珎哪裏好說這些,便是他自己心裏也是並不敢細想的。他叫父皇寵壞了,父皇去見皇後,去見令嬪,忽略了他,因而心中不滿?這樣的話,他不能說,不敢說,更沒有資格說給太後聽。
太後問起,隻能不住的告罪,“都是永璋的錯,父皇日理萬機,後宮又……後宮與前朝又接連的喜事,父皇分身不暇,永璋身為兒臣未能替父分憂,還在母後與令嬪娘娘誕下孩兒當日出宮,陋夜不歸,沒了分寸,著實該罰。父皇分身不暇之餘還要為永璋的任性而擔心,永璋,著實不該。”
太後聽罷隻覺得這是一件小事,從之前奴才口中得知的事情仿佛也就是這麼簡單,她一時心中有些不安樂。本是極小的一件都算不上事的事,牽扯上了皇帝,自該有個定奪的。雖說太後心裏疼著永璋,可聽永璋自己說,這事雖算不上什麼,可硬要說出個對錯來,卻也的確怪不了皇帝。太後看著永璋蒼白的臉色心中又是不忍苛責,末了隻能歎一聲道:“罷了,你們兩父子的事情,老婆子也著實不好摻和。隻是永璋,皇帝畢竟是你的父皇,是這天下之主,天下人,莫不是皇帝的子民,哪有身為臣民叫皇帝添了煩惱的道理。永璋此番,卻是有些失了分寸了。不過畢竟是父子之間,哪裏有這麼長久的折騰的,且不說你這身子半點經不住,皇帝千金貴體,若是有了半點閃失,那便是誰也難辭其咎的,永璋可明白?”
璕珎哪裏有不明白的,恭恭敬敬跪下一禮口中稱是,太後著實累了,這才道乏叫璕珎回去了。
這事本沒有皇帝的錯處,太後自然是不能說皇帝半句的,再加上皇帝心中不樂,便是太後也得是陪著笑臉的,哪裏敢多說什麼。隻第二日見永璋果然又沒有同皇帝一道出現,皇帝臉上的冷漠也未曾收起半分,知道光是與永璋說說是行不通的,便是仿佛不經意間道:“眼瞧著過年了,再有兩日怕是該封筆封璽了,昨兒又落了一場大雪,皇帝要好好保重身子。這兩日的天,別是叫人著寒。昨兒我瞧著永璋那孩子便像是又病了的,臉色難看得很。”
乾隆一聽,心中一驚,猛地回頭看著太後,看的太後一驚的同時又是一喜。果然,這父子倆最是要好,哪裏有真的生氣了的道理。這不,皇帝心裏可是記掛著永璋。
頓時心中放下了一半,攏了暖爐道:“那孩子身子本就不好,哀家這麼些日子沒見,昨兒傳來一瞧,可不是叫人心疼,一張小臉兒都沒了樣子,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皇帝這些日子忙,顧不上孩子們也是有的,純貴妃,皇後還在月中不方便,你協理六宮又是永璋生母,該是多用些心的。”
純貴妃忙跪下告罪領旨,麵上卻是不見慌亂的。若說對於這些日子皇帝與璕珎的異樣,全天下,她大概是最明白的人了。若說之前對於那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還有猜測與恐懼,然而她成為後妃這麼些年,眼看著皇上的多情無情,眼看著兒女的長成分離與重聚,多年的起落叫她多了一份沉澱的穩重與寬和。現下,瞧著乾隆與璕珎之間的糾葛,她竟是前所未有的寧靜。她隻願,他們都好好的,就好。
乾隆卻是坐不住了,的確,他害怕看見璕珎懼怕他的樣子,他想要給璕珎時間,叫他自己想清楚,然而璕珎病了,他的璕珎,病了,他卻是顧不得什麼旁的心思了,甚至來不及同太後施禮便匆匆往永樂宮而去。太後隻瞧著,樂得端起茶盞,多看了半點未曾動靜的純貴妃幾眼。此時她才注意到,無怪能生出永璋那般剔透的人兒,這個後宮中最不打眼的純貴妃,卻是個極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