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令妃說情終被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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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此時算是真真得了料理福爾康的空當,對一名侍衛一使眼色,那侍衛伶俐的去了福爾康口中布巾,見他倒是難得老實的未曾先開口,心道你倒是知道怕了。掀了掀茶碗蓋子冷冷一笑道:“福爾康,你是個什麼身份,自己說說。”
福爾康也看出來今日這情形不對,可是這人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竟是一廂情願的相信著晴格格喜歡他,定不會叫他有事,又沒得懼怕起來。想要如過去在宮中橫行時那般帥氣的拱手仰頭展現他風度翩翩氣質高潔的一麵,奈何身上捆得結實,隻得扭動著挺直了腰板微仰著頭高聲道:“微臣福爾康,禦前三等帶刀侍衛。”
太後冷冷一笑,輕道一聲‘掌嘴’,立刻走上一名侍衛,對著福爾康便是兩下巴掌,又利落的退開了。專門伺候主子們這種場麵的侍衛都是行刑的好手,兩巴掌下去,管叫聲音響亮卻不刺耳,麵上浮薄紅,卻是極疼的,又保管不傷筋動骨,半點不影響回話。
福爾康被突然地掌嘴打了個懵,太後卻是一笑道:“哀家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三等禦前帶刀侍衛這麼個名兒。小小奴才,哪個給你的膽子叫你對著主子們稱臣的?若是再叫哀家聽見這等沒有尊卑的話,那便不是掌嘴,哀家會叫人把你的嘴撕了,你自管試試。”
福爾康卻是心中害怕了,無論是他強迫自己認為這是太後為了晴格格考驗自己還是心中隱約浮現的真相,他知道,今日斷斷是不能善了的。當下一慌,看了一眼令妃,見令妃垂著頭不接,心中卻是終於惶恐了。
太後瞧見福爾康知了懼怕麵色變了,心中才算是舒爽了些,又道:“哀家約莫記得福爾康你是做過二等侍衛的,外男無詔不得進入內宮的規定是有資格守衛內宮的一等二等侍衛都要知道的。福爾康你倒是給哀家說說,誰給了你這狗奴才天大的膽子敢擅入內宮的?”
福爾康一聽,心下頓時惶恐,過去五皇子有臉麵,令妃娘娘得寵,他本身也是二等侍衛,在內宮行走也是常事了,如今身為三等侍衛擅入內宮,卻是要充軍的罪過啊。頓時驚恐的道:“太後,微……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奴才替令妃娘娘送東西,有內宮發的出入牌子,不敢擅入內宮的呀。”
太後一轉眼,純貴妃與忻貴妃對視一眼,回道:“回太後的話,令妃的確是前幾日在臣妾同忻妹妹處求了塊牌子,說是家中人派人帶了些開胃口的小吃食玩意兒。臣妾同妹妹想著令妃有了身孕,前些日子又憂思傷神,得些家人的樂子也是好的。且這嬪妃家裏送些東西進來確也無礙宮規,便是要著過後來留個底子便發了牌子的。”
太後聞言點點頭道:“你們考慮的是,是這麼個理兒。”說罷瞧著眼見終於提到自己而打起精神準備應付的令妃道:“那哀家倒是要問問令妃了,明知道是給內宮遞東西,你倒是敢叫一個外男送來,當真是半點不操心這宮中安危的麼?果真是個見識短淺的。”
令妃知道此時不能做任何分辨,這麼些日子叫太後打壓得怕了,更何況這事兒原本就有她一份,慌忙跪了稱罪,“太後恕罪。是妾身思慮不周。原想著爾康曾經在內宮行走,算是知曉路徑的,由著他送來也好快些,免得沒頭蒼蠅般擾了眾位娘娘們清淨,這才糊塗了。是妾身想左了,望太後恕罪。”說罷抱著肚子一拜,樣子做了個十足十,太後哪裏好再苛責,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先起來吧。”
又對著福爾康道:“如令妃所言,派了你來原是為了不打擾內宮秩序,哀家竟是不知道,這延禧宮與宮門不過兩炷香路程,你福爾康好歹是在內宮行走過的人,難不成是竟是迷了路,糊塗瘋魔了不成?還能走到內宮另一麵的蓮池去了。送過了東西不知原路返回,竟敢在內宮遊蕩,見了格格不知避諱不說,更甚膽敢冒犯,意圖不軌。是誰給你的包天狗膽,叫你敢如此犯上。”太後越說越氣,狠狠一拍桌麵,叫那幾上茶盞狠狠一跳。
‘犯上’,若是坐實了,這可是天大的罪過。福爾康心中驚駭,此事他是萬萬抵賴不得了。不由抬頭一看晴兒,晴兒卻是微垂著頭坐在太後身邊半點不言語,叫人看不出來她心中所想。福爾康從來都是個自大的,見晴兒這幅模樣,便是自以為晴兒是愛慕於他的。此番太後的發難定是為了考驗他,隻叫晴兒看見他的真心。
頓時心神一震,抬頭看著座上眾位主子朗聲道:“是,太後,皇上,臣……奴才,奴才的確是有意去蓮池與晴兒相見的。奴才與晴兒相識相知,卻是發乎情止乎禮,沒有半點逾越的。自從一年前在雪日的相遇,晴兒那美好如清梅的身影便深深刻在了奴才心中。奴才不求其他,隻求皇上太後能體諒奴才與晴兒的一片真情,成全我們。”
這一番話說下來,不止是太後,就連座上皇後與兩名貴妃卻是都吃了一驚無話可說的了。太後先前便生了大氣,此時哆哆嗦嗦半晌卻是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看著乾隆道:“這樣的人物,哀家竟是無話可說了的,皇帝你也瞧見了,你看著辦吧。”
令妃此時心中有了計較。自從去嘉興府開始,自己失了皇寵,與自己親厚的五皇子幾番被責,小燕子更是個假格格,連帶著福家也遭了難。竟是頭一回到了這仿佛山窮水盡的地步。令妃慌了。不過幸好,幸好肚子裏的孩子來得正是時候,幾番因著孩子化險為夷的令妃頗有些有恃無恐。此番她仗著身子便是要用盡一切方法奪回帝寵的。福爾康所言他與晴兒互相愛慕,令妃是半點沒有懷疑的。雖說福爾康此人頗有些自大,然而卻是個文武雙全,未來有大出息的。一向以來也是如此,與五皇子關係極好親如兄弟,永琪每每有了為難事尚且還要同爾康商量由他拿主意。此番福爾康說起他與晴兒兩情相悅,她自然不疑有他。若是能叫福爾康尚了晴兒,好處自是不必說,現下皇上在,若是還能叫皇上注意自己的善解人意,豈非更好。若是往常隻有後宮眾人在,令妃尚且還要再掂量一番,此時皇帝在此,她卻是打定了主意要做給皇帝看的。
心中有了打算,令妃便是柔柔一笑,帶著一絲淺淡的愁緒盈盈一拜。輕聲道:“皇上,太後,皇後娘娘,此事妾身本不該多嘴,隻是妾身日日瞧著這兩個孩子飽受相思之苦,著實心中不忍。想兩個孩子相識於漫雪之下,定情於碧荷之中,這般的唯美愛情,著實叫人心中感動。晴格格是太後親手養大,最是知書達理才情橫溢,爾康這孩子文武雙全,又是皇上太後都誇讚過的,妾身便想著,兩個孩子瞧著倒是般配的。既然孩子們有情,皇上,您便成全了他們罷。”說罷盈盈一拜,一雙眼含情脈脈注視著乾隆,最是風情。
皇後雖說有了身子後這麼些日子平和了些,到底是個注重規矩脾氣硬的,見了這人懷著孩子,當著太後後妃與幾個小輩的麵就敢勾引皇上,那還得了,當即重重放下茶盞便要喝罵,卻是叫氣了個倒仰的太後一聲暴喝攔下來,“你放肆,你放肆。大膽的令妃,你這狗奴才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做你眼瞧著晴格格與那奴才是般配的,哀家身邊養大的正經格格,到哪裏去和你一個包衣奴才的奴才秧子的親戚,小小三等宮門侍衛般配。哀家不知道,一個膽敢夥同著女騙子鬧出真假格格之事的小小獲罪奴才,竟是個得了好話的文武雙全的。你們兩個奴才是要將格格的名節放在何處?是要打皇家的臉麼?哀家的晴兒若是個性子偏的,聽了你這狗奴才的話非是一頭碰死了不可的,你們這是要晴兒的命,要哀家的命啊。”太後越說越氣,越說越是傷心,哆嗦著,心中生了悲,竟是連聲音也顫抖起來。
大清朝最尊貴的女人,除了心疼璕珎的時候幾時掉過眼淚了,眼下這模樣竟是當真傷了心的。頓時嚇壞了一眾人等。晴兒淌著淚扶著太後,漱玉不停手的給太後順氣,皇後也顧不得身子重,圍上來細細撫著太後胸口,兩個貴妃守在皇後身邊,輕聲安慰著太後的當口扶著點皇後。一時間,一屋子的主子奴才都圍了上去。璕珎安安靜靜的給皇帝遞茶,隻叫皇帝親自將茶喂進去兩盞,這才叫老太太緩了口氣。狠狠盯著底下跪著的早已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兩人,咬著牙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的。
令妃是嚇壞了的,因著太後那叫她無地自容的話,也因著太後幾乎氣昏死過去的模樣。這麼些年來,令妃得聖寵,哪裏有人敢在她麵前提起她包衣的出身,現下太後這一番話說來,已是狠狠打了令妃臉麵的。令妃害怕了,趴跪在地上顫顫巍巍朝著乾隆看去,卻隻瞧見那一張如天神般俊美的臉上一道閻羅般狠厲的凶光閃過,頓時,遍體生寒。
令妃心中冷極了,她忽而覺得,其實,她從來沒有了解過乾隆,從來沒有參透過乾隆哪怕一星半點。現下曾經的受寵在腦海中閃過,她隻覺手腳都是冰涼的。曾經的寵愛,真的,是寵愛?對自己的寵幸,對五皇子的關注,對還珠格格的包容,當真是自己,哪怕是全後宮所以為的寵愛?偏袒?
令妃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她心中竟生出了一個荒唐至極的念頭,在這個比天神還要偉大的男人眼中,她也好,仿佛寵愛的五子,義女也罷,甚至是整個後宮,不過是他閑極無聊的笑料,逗他一笑罷了。這樣的想法荒唐極了,可是令妃卻肯定,這是事實。
忽而蒼白一笑,這樣的男人,他的心中,還會有人住進去麼?或者說,他的心,是心麼?
令妃的笑慘烈而蒼白,義無反顧的投向了座上的帝王,卻是瞧見那人輕笑著擰了擰璕珎的鼻尖。
心中的凜冽來得太突兀,令妃慌了。嗬,這個男人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這個男人的心中,也會為一個人打造一片世界。隻是這個人,不是受盡寵愛的她,不是關注愛護的永琪,不是包容寬和的還珠格格,更不是其他任何人。這個人,正是那個在皇帝的調侃中微紅了臉的清美青年。
這短短兩月的一切漸漸閃現在令妃心頭。不得不說,她能夠被乾隆選中成為他的一顆棋子是有緣由的,她細心,她聰明。麵對這一切,她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乾隆對璕珎……她甚至連強迫自己以為這都是錯覺的力氣都沒有。
乾隆顯然明白令妃蒼白的神色間的種種變化,忽而對著令妃一笑,卻是叫令妃遍體生寒,幾乎要生生昏死過去。卻最終隻是搖了搖身子挺住了。她不是害怕之前太後的威脅,更不是因為她本身是個身體強健的,隻因為天子那含笑的一眼中的笑意與警告。
她知道,皇帝放過她了,即便今日她的莽撞叫太後生了大氣,甚至傷了心,皇帝卻放過她了。然而,若是叫她因為發現的事實做出任何,她的下場,連她自己也不敢想象。
令妃顫抖著身子,無言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