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偶遇紅衣攔路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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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璕珎見淩霄悄悄回到了馬車這才告辭離去,回到車上便見淩霄沉著一張臉,看他的那一眼卻滿是複雜,最終歸於平靜,歎道:“璕珎,你知道……罷了,那瀑布的而秘密,最後總會知曉的,何苦少了一分自在期待。我且問你,這樣的情況,可是嚴重?”
    馬車輕輕晃動起來,回程時或許是心情輕鬆了許多,仿佛就連原本晃得叫人頭暈的馬車也舒服了不少。
    璕珎柔柔一笑並不看淩霄,望著卷起的半截簾子的車外天空歎一聲道:“四爺已然知曉,乞丐尚且不論,總有各種各樣的緣由生來,而那數百名難民卻是今年這仿佛一夕之間出現的。今年霜凍比往年嚴重,這樣的事情本不算尤其艱難,農人們勉強度日也是行的。隻是當今圈地現象嚴重。璕珎知曉當年康熙爺便治過這圈地一弊。隻是現今沒有了大圈卻生出了無數小占。於朝廷來說,被某一人亦或是一個黨派占有太多土地資源無疑是極大的禍害,現今土地圈占全部被分化成了各家有爵位品級的官員分散持有,於國家來說無疑是解除了一人亦或是一黨獨大甚至威脅皇權的危險。然而,對於老百姓來說,不管是一人圈占亦或是分散圈占都是沒有區別的。他們不在乎土地被什麼人占有,他們在乎的是他們並不擁有他們的土地。
    此番霜凍災害說來並不算嚴重,四爺知道。霜凍災害較重的通鄉鎮與梓潼鎮相鄰,然難民均是來自梓潼鎮,通鄉鎮卻幾乎並未出現一個難民。四爺若是親眼見了自然知曉,那梓潼鎮土地肥沃尚且更加富庶些,通鄉鎮卻是鄰靠石灘土地貧瘠。然而正是因為兩地土地質地的不同,官員們圈地卻是恰好看中了更加肥沃的梓潼鎮。農人們辛苦勞作,得來的大半糧食卻是歸了地主,所剩無幾。時逢災年,糧食減產嚴重,卻依舊要繳納供糧,叫他們如何負擔,隻得淪為了流浪者。而那通鄉鎮農人的田地卻是自己的,雖災年來襲,糧食幾乎絕收,卻總歸不用負擔沉重的供糧,再加之往年的餘糧總是有的,竟是比之富庶的梓潼鎮更加挨了過去。
    璕珎知曉妄談國事其罪非輕,然卻是真心想將這些話說給四爺聽聽。”
    說罷璕珎不曾再言語,淩霄卻是緊緊看著始終目光淡淡的璕珎,那溫柔如山泉流淌的嗓音仿佛留有餘韻,竟是響在了心裏。
    璕珎說了這一番話,見了淩霄凝重的臉色,雖不後悔,心中卻終究是有些忐忑的。見下了馬車的淩霄獨自回了房間,心中更是難安,竟是不敢敲響那一扇緊扣的房門。午後喜樂送了飯菜進去,卻是晚間有原封不動的端了出來。璕珎擔心了,在淩霄房門前幾番徘徊,終於下定決心幹脆明日再來時,卻是聽見屋裏人低沉暗啞的嗓音,“怎麼,想在我門前過夜怎麼著?也不知是誰說過這早春天氣早晚天涼來著,竟是身子又好得很了?”
    璕珎覺得淩霄聲音更低沉,卻是更好聽了。這般略帶責備的話語中不乏關心,叫璕珎突的高興了起來,止不住嘴角的笑推門而入。
    “淩霄,你……”一見桌邊那人,嘴角含著笑,卻是柔和了許多。見他目光一直跟隨著自己霎時有些赧,慌道:“我叫喜樂端些飯菜進來。”忙又轉身朝外吩咐,得了喜樂高興的應一聲,“好了好了,主子爺也終於知道吃飯了,可好。”
    二人經過這一番卻仿佛更是親近了許多,言談之間也更隨性了些。
    淩霄知曉了璕珎心思,有意無意總是縱著他說些社會砭弊。
    璕珎常年接觸民間,自然有許多將淩霄也驚喜的言論,偶爾總是能叫淩霄也刮目。而淩霄胸中有大丘壑,雖不知一些情狀,卻總是能從璕珎話語中找到問題實質做出一針見血的論斷,或是糾正璕珎偶爾的偏頗,叫璕珎獲益實在匪淺。
    不知不覺,二人或是飲茶品茗,或是踏青看春,或是泛舟湖上,竟是已優哉遊哉過了大半月。
    聖駕,過了揚州,鎮江,已至常州。
    過了蘇州,便該是到嘉興了。
    淩霄終究告辭離去了,便是最後也未曾登上湖心島去一探那瀑布涓流究竟。
    許是長久以來的二人相攜,如今身邊沒有了那人,竟叫璕珎有些不慣了。喜樂跟著璕珎出門往玉石店而去,嘴裏閑不住的開始嘮叨東家長西家短的瑣事。璕珎隻聽著,他並不厭煩小廝的多話,這會讓人覺得熱鬧。
    臨近聖駕到來,嘉興府遊人卻是越來越多。玉石店生意不錯,璕珎進門便隻看見幾張椅子上都坐了等候的客人,其中一名紅衣女子周圍三個空座都叫放上了物品。那小廝認識璕珎,滿口的上前說著吉祥話,又忙招呼了掌櫃親自張羅。
    “璕公子來了,快快請進,小老兒招呼不周,招呼不周,還請公子莫怪。快快屋裏請。”掌櫃欲引璕珎入內,卻是叫那一身紅衣的大眼睛姑娘跳了起來攔住前路。姑娘容貌清秀,一雙眼睛卻是極大,咕嚕嚕轉著。叉著腰對著掌櫃喝道:“你這掌櫃怎麼這樣做生意,我們先來卻是先招呼這人,還想不想做我們的生意了。”聲音極大,叫璕珎愣了片刻,便見女子轉臉又對著他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大家都是來買東西的,都是平等的,憑什麼叫等了半天的我們給你讓道。看你長得好看,卻不想竟是個沒有禮貌不懂規矩的。”噼裏啪啦一陣話落地,叫掌櫃沒了話,更加璕珎張口無言。
    喜樂平日裏就是個嘴巴厲害的,哪裏見得公子吃這種虧,張口便道:“你這姑娘好不講道理,這你一個人占了四個座兒,叫我們沒處歇腳,掌櫃請我家公子屋裏稍事休息怎麼了?許你坐著等就不許我們家公子坐著等?搞不清楚狀況便是嘴裏沒一句好話,哪裏來的姑娘家矜持樣子。我長這樣大就沒有見過說話這麼大聲的姑娘,可真是長見識了,哼。”
    喜樂當真是個嘴巴尖利的,說的那女子霎時惱羞成怒卻是一時無話。璕珎見狀擺擺手道:“罷了,原是誤會,走吧。”便是想要息事寧人,引著掌櫃入內。卻不想那紅衣女子卻是個吃不得虧的,一見幾人要走便是不依不饒道:“還想逃跑?知道自己沒理便想跑,沒門兒。你們可知我是誰,你這小廝今日罵了我,想這麼走了?”
    紅衣女子一把拉住喜樂,喜樂不耐煩的甩開冷笑道:“身為一個姑娘家,在大街上與男子拉拉扯扯,還要不要臉麵了?哪家的閨閣姑娘拋頭露麵不說,張牙舞爪不說,還與男人拉扯糾纏的。”
    說話的當口,兩男一女自門口跨入,三人容貌俱是不俗,均是衣著華貴。三人顯然聽見了喜樂方才的話,那綠衣女子神色淒婉,仿佛搖搖欲墜,被身邊一名長臉男子愛憐的扶住,繼而又受驚般的推開了,神色間滿滿的哀傷柔弱。顫聲喚道:“爾康,我們。”那男子狠狠瞪一眼喜樂,繼而擁著掙紮的綠衣女子低聲細語。
    另一名男子卻是聽見喜樂說話霎時一怒衝上前來喝道:“好你個奴才,竟敢這麼對小燕子說話,你知道她是什麼人?”
    喜樂正要搶白,璕珎卻是見了那男子容貌一愣,片刻複雜之後悄然冷笑攔住了喜樂。不願再理會幾人,對著慌亂的掌櫃一點頭便要離去。
    那紅衣女子卻是蠻勁一起又要上前拉扯,璕珎冷冷一笑,“姑娘當真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與我等堂堂男子拉拉扯扯不成?”一挑眉,盡是戲謔風情,叫人看直了眼。
    那被長臉男子哄得高興了的綠衣女子上前柔聲勸道:“永琪,小燕子,你們不要再糾纏了,若是事情鬧大了被老爺知道,老爺定是會不高興的。我們幾人難得求得恩典提前出發,若是惹出了事端不好收拾。”
    那一對男女這才罷了,冷哼一聲,四人一同坐下了。
    喜樂原本性子急,這麼些年被脾氣好的璕珎慣得越發脾性大,認識的人都是知道個透的。那掌櫃笑著引了二人入了屏風後的隔間笑道:“喜樂這小東西倒是脾性大,放眼咱們嘉興府,可還找得出第二個這般的嘴?咱以後可是萬萬不敢在嘴上討半分便宜了。”
    喜樂嬉笑道:“掌櫃切莫過獎了,喜樂哪裏敢當,再說了,今日這一場鬧得可還不是為了掌櫃的您,您可別想著就當笑話瞧了就成了。”
    掌櫃一愣,大笑道:“公子快瞧瞧這張嘴,老朽可是不敢直略其峰,得了得了,哪裏能虧得了你這張利嘴。”說著吩咐伺候的小廝上上好的雨前配著一口齋的荷花糖糕。喜樂高興得狠,一張快嘴連連的讚。
    璕珎笑罵道:“差點還堵不上你的嘴。”
    喜樂告了饒,掌櫃這才笑道:“公子稍等,您吩咐做的東西已經弄好了,隻是尚未組裝,且先拿來給您掌掌眼,看還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
    “胡先生辦事璕珎自然是放心的,不忙。”
    掌櫃笑著離去了,先前那紅衣女子卻是不知從何處躥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那方臉男子與緩緩而來的長臉男子綠衣女子。紅衣女盯著小廝新上的茶點有些饞。但見其人眼睛咕嚕嚕一轉,璕珎不願多事便在女子出口之前溫和道:“先前小廝多有得罪了,姑娘這是喜歡這一盤糕點?這盤荷花糖糕是一口齋的精品,若是姑娘不嫌棄,權當做在下賠禮罷。”
    話至此處,那紅衣女子一噎卻是不好開口了,但又見那糖糕著實喜人,輕哼一聲也不客氣,抓起一塊便塞進嘴裏,囫圇咬著直呼好吃。
    喜樂撇撇嘴,又看了那女子吃相悄然冷笑不再多話。
    另外尾隨而來的三人卻是對璕珎霎時有了好臉色,那長臉男子腿一邁,霎時立在璕珎跟前抱拳道:“在下禦前二等侍衛福爾康,家父大學士福倫,身邊的是我家五少爺永琪與姐妹小燕子,紫薇。不知閣下如何稱呼?閣下人品出眾,在下等十分仰慕,不知可否賞臉一起喝杯水酒。”說話間卻是神色倨傲。
    璕珎心下冷笑。這福爾康實在不知所謂,張口便抬出了家世,可見是個徒有虛名的。從他字裏行間透露,他身為宮中侍衛,那便是皇家奴才,其人的五少爺,便是當今五皇子永琪了。且不說將皇子真實姓名隨意透露可能帶來的危險,便是他一個小小奴才竟敢越過主子搭話,且將主子放在自己之後,那便是目無尊上的罪過。不過瞧這幾人之間的親密勁頭,想必那五皇子竟是半點不介意的。
    璕珎無意置喙旁人主仆,亦或是朋友之間的關係,隻疏離一笑道:“在下今日尚且有要事在身,怕是不能相陪了,還請眾位見諒。”
    話音才落,那掌櫃便端了一方蓋著紅綢的托盤進來。璕珎這是怕了,有這幾人在,瞧那紅衣女子小燕子的粗魯模樣,叫她興起磕了碰了可是大大的不好。便是上前兩步壓住掌櫃手道:“胡先生莫慌,且先收著吧。璕珎今日有事,怕是不能看了。胡先生手藝,璕珎自是信得過的,今日午後送到月明樓璕珎住處即可,便是要勞煩先生跑這一趟了。”
    掌櫃的親和的笑道:“璕珎這是哪裏話,這點事哪裏算是什麼勞煩,老朽左右午後無事,便是親自跑一趟。老朽還想著月明樓的熱酵奶,這不,說著可不就嘴饞了。今日喜樂這混小子糟蹋了我一盤子糕,可是要多給老朽我備上幾碗熱酵奶才能了事的。”
    璕珎聞言撐不住笑了,敲了一記無辜的喜樂這才告辭準備離去。
    眼見掌櫃端著東西小心翼翼的離開,福爾康上前一步湊到了璕珎跟前道:“公子名喚璕珎?可是巧了,我們幾人也住在月明樓,不若今夜我五人把酒言歡如何?”
    璕珎不喜歡這人的動靜,他靠人太近,叫人覺得不舒服,微不可見的一皺眉退後半步。五人把酒言歡?這是要一屋子年輕的男男女女喝酒談笑?而且還有一個陌生男子在?這當真是皇家出來的規矩?實在太可怕了。
    僵硬著扯了扯嘴角道:“實在對不住眾位,方才在下才約了掌櫃的,怕是不好幾次三番叫掌櫃白跑。幾位想必也會留些時日,我們定是有機會一敘的。”
    但見那福爾康與永琪點了點頭,這才逃也似的離開了玉石齋。
    璕珎早早回了月明樓向掌櫃打了招呼便回到後院不出來。索性那一行四人隻道璕珎是普通住客,向掌櫃打聽此人,掌櫃隻道此人外出未歸,接連幾日倒也相安無事未曾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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