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知府花船宴璕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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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府是皇上禦駕過處,街上有兵丁巡邏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這絲毫不影響街上行人的遊興,這般江南煙雨的朦朧美態,總是叫人流連忘返的。南湖就在嘉興府城東側,湖岸綠樹成蔭繁花輕綻,更是有那年輕男女婷婷嫋嫋緩步輕移,觀景賞春。江南出美女,南湖以南緊靠湖岸一條運河兩岸便是有名的紅樓街,白日裏遊人也是如織。許是叫這江南的風暈染,許是叫這南湖的水浸潤,便是此間的青樓女子也少了些許風塵,多了一絲雅致,叫人難忘。
湖中總不乏各色畫舫遊船緩緩而行,湖風撩起曼曼輕紗,總叫人心神微蕩。
然而那湖岸湖麵的景色再是美,也抵不過湖心四畝見方的一方小島。
湖心島高低錯落極為別致,小小之處既有漫水緩坡,亦有臨湖淺崖,竟是貌勢繁複,錯落有致的地形地勢與那花紅柳綠鳥啼鷗鳴相攜,竟仿佛一個微縮的自然世界。柳暗花明之中,不時可見飛簷廊角斜出,隱約得見二層小樓的建築氤氳與漫漫水霧之中,紅牆墨瓦,綠廊白石,宛若蓬萊瑤池。這,便是數年前皇帝第一次南巡登臨便大加讚賞的煙雨樓。如今更是多了一方奇景,也不知哪位工匠用何種方法,竟在那煙雨樓畔假山石上引出了一道極細涓流。仿佛山石生水,自縫隙處漫出彙聚飛流而下,砸在那假山石上靜如瀑布洪流般精致又壯闊,騰起陣陣薄霧,在陽光下掀起一彎驚虹,攏了煙雨樓一角,美極了。
璕珎備了船與淩霄遊湖,淩霄遠遠見了這般奇景不禁麵露驚色歎道:“數年前來此尚不曾有此假山瀑布,竟不知究竟是何等巧奪天工之人,才能做出這般巧奪天工的絕景。”
璕珎聞言淡淡一笑道:“淩霄可是喜歡?”
“自是喜歡的,也不知這假山石上的水是從何處而來,璕珎可願解惑?”
璕珎神秘一笑卻是道:“此時揭盅莫不是少了一分神秘雅致?左右無事,淩霄不妨也試試這春好時節泛舟湖上的閑適如何?待棄舟上岸,咱們龍四爺自然能親眼瞧見這水從何來。如今若叫我說穿了,怕是沒了樂趣。”
淩霄見璕珎麵露淘色,不由心下一軟,笑著抿了口茶。“咱們璕公子做主,淩霄自然從命。隻盼璕珎一盡地主之誼,可要讓我盡興才好,否則,可是要罰的。”
璕珎見淩霄這般人物竟麵露淘氣揶揄之色驚得一僵,心中微動,笑著隨性的拱手作揖道:“隻盼四爺手下留情啊。”
從來沒有人能在他的麵前這般叫人輕鬆,淩霄不由哈哈大笑,暢快之極。
湖上畫舫遊船往來如織,或是慢搖輕漿,或是隨誰漂流,各行其道速度極慢。淩霄璕珎二人乘一支小舟,對坐品茗閑談春色極是融洽。璕珎言語有著江南獨有的溫潤和暖,淩霄極喜歡,正在談興上時,卻見璕珎望一眼遠處神秘一笑。淩霄回身望去,便見一艘精致的畫舫正朝著二人小舟駛來。
按說來這南湖泛舟的莫不是各行其道緩緩慢慢,盡量遠著旁人的船隻,這畫舫如今朝著小舟來速不慢,顯然是想要靠近小船。
淩霄看一眼璕珎,見他嘴角消痕神秘便知璕珎定是知曉這等情況,心中好奇一起,便是輕笑一聲靜坐飲茶。
兩船尚且十丈開外,那畫舫慢了下來,舫中鑽出了兩名中年男子立在船頭朝小舟張望。
坐在船尾撐船的喜樂站起擋住了身後船艙看向畫舫,大聲道:“前船慢行,我們這邊讓開航道。”說著作勢要撐走小舟。淩霄卻是看見那喜樂撐著笑隻見動作不見當真下手。那畫舫上人卻是急了,慌忙大聲招呼。“慢走,先生慢走,且等一等。”變又見那畫舫快了些往近靠。
璕珎悄然一笑,淩霄道:“感情咱們璕公子是知曉有這麼一出,故意叫那小廝這般說話的。”
璕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卻是放下茶盞道:“璕珎今日來了生意,對方來頭不小,不知四爺可否念在相識一場留下掠陣?”言語間盡是淘色,淩霄自然應允。
便見那畫舫靠近兩船相接之後,船頭男子對著小舟上的璕珎拱手笑道:“原是璕老板,本官今日巡查南湖巧遇璕公子泛舟著實是緣分,不知可否請公子上船一敘?”
船艙陰影處的淩霄看一眼璕珎一挑眉,嗬嗬,巧遇。
璕珎自然是知曉這巧遇的緣由,或者說他等的便是這一番巧遇,對淩霄眼中的笑意不予理會,笑著應承道:“承蒙盧大人相邀,璕珎求之不得,隻今日璕珎尚有友人一名,恐不好打擾。怕是近段時日都無法單獨與大人飲上一杯水酒了,實在可惜。”
那盧大人原本聽說璕珎身邊有友人臉色一黯正準備客氣兩句離去,卻聽聞之後的話後臉色悄然幾變笑道:“璕老板何必如此客氣,今日巧遇本就隻為談天說地飲酒品茗,多一人更是熱鬧不是。再說了,璕老板的朋友自然不是凡人,本官也是想要一見的。還請二位都上船罷。”說罷招呼人搭了渡板。
璕珎背對盧大人對著淩霄邪意一笑,輕聲道:“如何?四爺?”
淩霄傲然一笑道:“璕公子頭前引路便是。”說罷二人相視一笑。
盧大人顯然沒有想到自這船艙中出來的男子竟擁有這般壓迫的淩厲氣勢,霎時一僵,繼而引著二人慢慢進入船艙。
璕珎道:“淩霄,這位是嘉興知府盧大人。盧大人,我身邊的是龍先生,人稱四爺。此番打擾,多謝大人盛情。”
那盧忠義身為一府之尊,擺慣了譜,等著這龍四爺給他見禮。卻見龍四爺與璕珎緩緩而行竟是半點不將他放在眼中,頓時氣結。隨即黑了臉色便要發作,卻是瞥見璕珎對龍四爺安撫一笑終是壓下了心中怒火強笑道:“璕公子的友人果真不凡,不知是作何營生?”
璕珎卻是犯了難,一雙清亮的眼兒看著淩霄,淩霄肆意一笑道:“龍某不過閑人一個,經營祖業,有些田地人丁罷了。”
盧忠義聞言多看了龍四爺幾眼,卻是發現此人身上衣衫質料莫不是上上之等,加上腰間發辮上仿佛不打眼的配飾,便是放眼嘉興府,敢於並且有能力這般打扮之人,絕不過十。霎時心中一凜,無怪這璕珎公子都對此人禮遇有加,果然並非常人。
心下有了計較,態度忽而好了起來,笑道:“龍四爺這般精彩人物,本官卻是頭回見到,不知龍先生哪裏人氏,來我嘉興府是經商還是遊玩,若是不介意,本官倒是可以一盡地主之誼。”
淩霄無所謂的一笑,“我隻停留短時,這段時日璕珎自會照應,便是不勞府台大人了。”
盧忠義見探不到什麼也就不再深究,但見璕珎對其態度便也不再多疑將二人請進了輕紗曼曼的畫舫之中。
畫舫空間不小,前後四間房舍,更有二層樓閣,可見華麗。
見三人行來早有童仆打了簾。便見寬敞的正廳當中一張圓桌,桌上滿滿當當層層疊疊各色珍饈,熱氣騰騰顯然方才上桌。三名中年男子正飲茶談笑,幾人周圍便是四五名輕紗裹臂衣著翩翩的俏麗女子。一見三人出現,幾名女子迅速退開望著三人巧笑倩兮卻是不敢貿然言語。那三名男子紛紛拱手上前拜見大人與璕珎招呼。
這三人正是嘉興府府庫,法正與禮正三位大人。
幾人互相寒暄認識之後便是紛紛入座。
盧忠義對著窗邊幾名女子中一人使一個顏色,那女子旋身進了內間,不過片刻便又領著三名各有風姿抱琴懷管的俏麗女子出現,當先靠近圓桌一步笑著一福身嬌道:“今日得見眾位大人,實乃姐妹們之福,若是不顯簡陋,還望大人們允了姐妹們一片拳拳真意有幸為大人們奏上些許陋音,權當得個趣兒。”
盧忠義對璕珎道:“今日璕老板是客,自然是聽璕公子吩咐。”
那女子又朝著璕珎靠近一步福身淺笑,自有一股風流風情。
璕珎看一眼淩霄低聲問道:“淩霄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淩霄掃一眼眾女子,看得一眾女子莫不是眼波流轉想入非非,這才肆意一笑道:“聽聞這江南女子莫不是極擅歌舞,便是隨意些好,想必都是極好的。”
一見盧忠義點頭,眾女子紛紛嬌笑出聲,幾人端凳擺琴,幾人上前斟茶換水,幾人擺姿做勢,便是絲竹聲響,輕輕柔柔的嗓音隨著那管弦之聲流淌,另有一身段窈窕的水袖女子隨著歌樂之聲輕舞水袖,霎是叫人覺得清爽華麗。
一眾女子一見便知都是這南湖畔有名的角兒,哪裏不知道規矩,如何不明白這般陣仗便是大人們有要事商談,聲音動靜動中有靜,既叫人看著喜歡,又不叫打擾了眾位大人敘話,確實難得。
淩霄仿佛被這吳儂軟語婷婷嫋嫋的江南女子打動,一直看著女子們的動靜。那盧忠義見龍四爺並不關心桌上幾人似有似無的談笑,這才與璕珎碰杯笑道:“璕公子近日倒是少見,莫不是忘了盧某這個朋友去了別處發財了?”
璕珎不能多飲,隻轉著杯子笑道:“盧大人哪裏話,嘉興府這般動靜熱鬧,璕珎尚且顧不過來,哪裏還想著去別處發財。本想著最近大人事務繁忙不敢打擾,卻竟成了璕珎的不是了,大人好生叫璕珎不知所措呢。”
盧忠義哈哈一笑又湊近了些許道:“正是呢,想必璕公子早已知曉聖駕南巡便是指名要來我們嘉興府,本官最近確實是分身乏術啊。但旁人不見,璕公子哪裏能有不見的道理。說來,皇上南巡,來了嘉興府,遊南湖登煙雨樓,本官還要有求於璕公子才是呢。”
璕珎微不可見的瞥一眼仿佛並未注意這邊動靜的淩霄,悄然一笑道:“大人哪裏話,若有吩咐隻管知會一聲,璕珎哪裏擔得起大人一個求字。”
盧忠義要的就是璕珎這番話,當即大笑出聲拍了拍璕珎肩膀道:“好好好,璕公子果然是乃盧某知音。璕公子這般靈透人物著實盧某生平僅見,此番接駕有功,盧某定當為公子在天顏麵前美言幾句。想必日後定是更加輝煌,屆時可莫要忘了盧某便是了。”
“哪裏話,璕珎若是能得見天顏,全賴大人信任,如何敢不盡心盡力,如何敢相忘。還望大人多多提攜才是。”
那府庫等三人見兩人談話至此也是知曉事情定下了,紛紛好言吹捧,雙方又是客套許久算是結束了這一場談話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