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嘉興暗湧公子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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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登基至今二十二年,文治武功,天下富足,算是有道明君。隻人非完人,皇帝風流卻是天下皆知。二十一年的木蘭秋獮,賜號還珠的民間格格雖不說家喻戶曉,卻也是名聲在外的,知曉內中情由的哪個不曉,那哪裏是什麼義女,分明是流落民間的私生女。
皇帝的風流史自然無人敢非議,皇帝說是義女那便是義女,隻聽聞此女在皇宮中榮寵不衰尚且壓了真正的皇家格格幾頭時,永璋隻幽幽一笑。正如後宮常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於這些為人子女的又何嚐不是。皇父的喜愛,最是縹緲虛幻,最是不可強求。她的得寵與己的煩惡,莫不是天子恩德,理應拜受。隻是,自以為不會再痛的心中那一抹揮之不去的失落,卻是叫這清美青年臉上的笑平添了一絲孤寂蕭索。
乾隆二十二年,皇帝南巡,攜太後鈕怙祿氏,皇後那拉氏及數名嬪妃並一眾皇子皇女乘舟自運河南下。
揚州,鎮江,常州,蘇州,嘉興,杭州六府便是此行終點。
聖駕尚未至揚州,算來要到了這嘉興卻是要近兩月之後了,然而此時的嘉興卻早已是人心惶惶。
街上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之後,月明樓前一名機靈的小廝便躥上樓上雅座,恭敬的打簾入內。屋中擺設簡單雅致,八仙桌前隻一人背對門口品茗。小廝不敢多言,安靜立著,待那青年悠悠轉身方才恭敬一禮。便見那青年年約二十,容貌極好,眉眼間的深邃靜謐仿佛正是染了這江南煙雨的如玉溫柔。身著水煙色長袍,裙裾袖口寥寥幾抹煙色,朦朧了山水。腰係鑲藍玉滾銀邊如雲腰封,將青年腰勒得極細,若一抹清亮水光。起身行走間,恍若煙雲嫋嫋朦朧曖昧,又如銀鷗振翅矯健淩厲。
便是見慣了,那小廝依舊有些癡。意識到失態後慌忙垂頭笑道:“公子,今兒可是熱鬧得緊。”
三月早春的天有些微涼,那青年柔柔一笑,反身坐下將茶盞握在掌心,就著嫋嫋徐煙抿一口才笑道:“你倒是說說,這每日裏都不清淨的地方,又怎麼個熱鬧法叫你瞧了樂子了。”
那小廝嘿嘿一笑,“爺又說笑,小的哪裏能瞧什麼樂子,左不過是將打眼看見的說給公子爺您聽聽,博您一樂罷了。”
“行了,貧嘴。”青年一揮手,那小廝笑著一彎腰湊近窗口一步道:“公子爺您瞧瞧,一上午光景,這都過了兩撥兒了,咱知府大人真是急眼了。聽說皇上聖駕還要兩月才來,如今便開始驅趕乞丐難民了。聽說前段時日京裏住持南巡大典的和親王爺派了人知會了江南六府聖駕南巡時日安排,那時咱這位府台大人便星夜兼程去了一趟江南道禦史府邸,想必是商量這對付難民應付皇上南巡的法子來著。果不其然,第二日就開始派人趕上了。隻是皇上南巡動靜這般大,便是這難民也是知曉了消息,自然是想著擠進來一見天顏。這不,往常都是一日一撥的動靜,現今光晌午就是兩趟兒了。不過這街麵上倒是更見幹淨繁華了。”
青年抬眼看一眼小廝那雙咕嚕嚕盯著樓下街道的眼笑罵道:“就你知道得多,府台大人府邸還成了你們家後花園,什麼都知道。”
那小廝嘿嘿一笑討好道:“那可不,公子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妹妹在府台大人府上做漿洗,最是曉得這些了。說到這小的還想求公子爺一個賞。”小廝說罷跪下,青年放下茶盞笑道:“你這潑皮還有求人的時候,說來聽聽,若是容易,爺便賞下了。”
那小廝聞言一喜,嬉笑道:“爺您自然是能辦到的,小的喜樂,謝爺賞。”說罷不倫不類的拜首,惹了那青年一笑。
“罷了,先說說看,你跟了爺這麼些年,求點賞爺也不小氣。”
喜樂聞言忽而正色道:“爺,喜樂所求正是妹妹的事。喜樂想求爺將妹妹從知府府中要出來,若是能跟在爺身邊自是最好不過了,即便不行,也讓她回家好好嫁人,小的供養她罷了。”
青年沉吟片刻正色道:“卻是什麼緣故?”
喜樂忽而又拜了一拜才道:“不瞞爺,爺也是知道的,那知府魚肉百姓貪財好色最不是好東西。他那府中多少清秀丫鬟著了那知府的道兒。我那妹妹雖不甚漂亮,卻是個瞧著精神的,就怕哪日折在那府台手上。小的聽妹妹說起實在擔心,這才鬥膽求了爺,還請爺成全。”
青年斂眉片刻方才緩聲道:“也罷,這事原也不難,隻是最近禦駕聖臨不好多生事端,過了這一段時間我便接她出來。最近你自管叫你妹妹小心些。”
喜樂聞言當即大喜拜倒,惹了青年一笑。
心下沒了事,那小廝喜樂當真是個喜樂性子,絮絮叨叨說起了街上的笑話逗趣,便聞樓下又是一陣兵甲亂響,騷亂便漸漸上了樓。隱約聽見掌櫃急亂的聲音隨著一連串沉重的腳步漸漸靠近。
“各位官爺,我們月明樓可是正經生意啊,可未曾犯法,還請官爺手下留情,言明事情緣由,小的們也好積極配合公差啊。”
掌櫃好話說盡卻是攔不住那一隊差人。便見門簾猛地被掀開,幾名兵士腰掛鋼刀立在門口。雙方見麵都是一愣,青年冷冷一笑放下了杯蓋,“趙隊長?不知何事如此喧嘩?”
那為首的兵士諂媚一笑彎腰道:“對不住了,璕老板,不曉得您在,多有打擾實在對不住。隻是府台大人有令,嚴力排查城中任何可疑人等,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您知道,聖駕將臨,可出不得半點岔子。”
青年悄然冷笑,對著那掌櫃一使眼色,掌櫃便又掏出了方才便放在袖口中的一錠十兩紋銀放在那趙隊長手上。趙隊長掂了掂,滿意一笑,正待離去,青年仿佛無意間道:“聽說聖駕此次指明了要上煙雨樓。”悠閑的抿一口茶,叫那門口的趙隊長猛地一僵,澀聲道:“璕老板,今日多有打擾,多有打擾,還請璕老板多多包涵才是。”抱了抱拳這才帶著人匆匆離去。
“公子……”掌櫃看著離去的兵士咬了咬牙,青年卻是冷冷一笑道:“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人的秉性,何必生氣。”
“隻是,哎,罷了,今日小的辦事不利,擾了公子清淨,還請公子責罰。”
青年揮揮手道:“無妨,你下去忙吧,他們不會再來了。”
喜樂一見掌櫃的恭謹的離開頓時崇拜道:“公子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再來了?”
“皇上聖駕親臨煙雨樓,你說,可不是該盧忠義求我來了。”
“正是呢,公子英明。”
那之後,果然兵士們雖一日三趟的上街驅趕偶爾衝入的難民乞丐,卻是少往各家店鋪中去了,倒是叫眾家生意人少了騷擾平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