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紅酒輕抿了一口，陸冥似笑非笑地看了沈博軒一眼。深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的杯子裏慢慢轉動著，搖曳出一片詭異的豔麗。
    “陸先生的心情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可等不及了。“
    握了握拐杖，沈博軒走進屋子中央的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韓曉沉默地站在他的後麵眼神淩厲的看著陸冥。
    “哎呀，我聽說沈先生前幾天可是給我惹了個不小的麻煩呢。郭城雖然隻是一個小角色，但是好歹和我也是有些交情的，現在被你給掀了老底，還全推在我的身上，可真是讓我好一陣頭疼。”
    陸冥裝模作樣地揉著太陽穴坐進老板椅上，似乎最近真是操心了不少。
    沈博軒依舊淡淡的，大概對他的性格也摸清了一點，狐狸一樣。
    “你也知道我手下的人剛從英國回來，所以找點事倒倒時差。我倒是不知道郭城居然和陸先生有什麼交情，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我那兒剛好有一對明朝的甜白釉龍鳳杯，等會兒我派人送過來，就當作賠禮了。”
    看著沈博軒熟練的和他打著太極，口風極嚴絲毫不提他私自吞並郭城的產業還讓他背黑鍋的事。
    陸冥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倒是讓他小看沈博軒了。
    “好了，寒暄到此為止。我們來說說正事，之前沈先生答應的事還沒有完成，倒是讓我背了一次黑鍋，那沈先生你的誠意什麼時候拿出來呢。”
    愜意地靠坐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陸冥挑眉看著他。
    “我的誠意自然是會送上來的，陸先生稍安勿躁。我聽說淩雲的老大吳貴是那位的好兄弟？嘖，真是患難見真情，我想陸先生應該已經想好對策了吧。”
    沈博軒依舊坐的挺直，摩挲著手裏的拐杖，貌似漫不經心的詢問道。可是陸冥卻變了臉色，眸光淩厲地射向沈博軒，似乎想穿透他一般。
    “我倒是不知道沈先生的消息這麼靈通。”
    “哪裏，沈某畢竟剛回來，哪有陸先生這般隻手遮天。”
    這句話就是狠狠地打臉了。陸冥眯了眯眼，也不再試探，嘴角重新勾起一個邪氣的笑，拍著手站了起來。
    “沈先生真是有性格，那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我們組織裏的情況我想沈先生應該知道的差不多了，那個老頭也就是仗著年輕的時候收服的幾個小弟瞎折騰，到底也翻不起什麼大波浪來。
    畢竟老頭子老了，有時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也要多幫著分擔一些不是。”
    香濃的咖啡味道在屋子裏彌漫開來，陸冥動作優雅的把煮好的咖啡倒入一個精致的白瓷杯中，液體落入杯中的聲音混著陸冥的聲音一起傳到沈博軒的耳朵裏。
    “人老了，就應該種種花，逗逗鳥。勞累了一輩子了，也該休息了。沈先生，你說是不是？”
    把杯子遞到沈博軒麵前，深褐色的液體一圈一圈的轉動著，醇香的氣味充斥在鼻尖處消散不去。
    伸手接過杯子，沈博軒卻並沒有喝，隻是平穩的端在手裏，平靜地看著杯中的液體。
    屋子突然寂靜了下來，陸冥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靠在辦公桌旁小口小口的喝著紅酒。
    過了一會兒，沈博軒的聲音才終於響起。
    “你能給我什麼。”
    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陸冥伸出手指點了點下巴。
    “你想要什麼。”
    “我要淩雲。”
    “嗬。”
    陸冥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不知是在笑沈博軒的天真還是他的膽子大。
    “真是獅子大開口，先不說淩雲是僅次於“鳩”的存在，吳貴也不是個孫子，你一個新來的小子怎麼敢。”
    “想要讓你的老大頤養天年，不付出點代價可不行。陸先生，既然你想找我合作那麼你的誠意我也要看到。況且郭城背後的那位大人物我想你也知道是誰，何不坐實了？”
    陸冥放下酒杯，不確定沈博軒說的是真是假，郭城手裏的那份產業他不是不眼紅，隻是礙與那位大人物的關係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搶奪，可誰知道竟然被沈博軒給搶了先。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沈博軒笑笑，抬手朝後麵的韓曉示意。韓曉點點頭，從衛衣的大口袋裏掏出一份卷成筒狀的文件交給陸冥。
    陸冥打開看了看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幾年前我恰好與這位大人物做過一次生意，所以就稍微和他提了一下。陸先生，不知道我的這份誠意夠不夠呢。”
    陸冥收好文件，再看向沈博軒的眼神少了些輕視。
    “當然，合作愉快。”
    陸冥愉悅地倒了杯紅酒朝著他舉了舉，兩個人從現在開始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合作愉快。韓曉會和你一直保持聯係，那我們先走了。”
    微微點頭，沈博軒起身帶著韓曉離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沒了繼續待在這裏的必要。
    房門徹底被關上，陸冥放鬆身子靠在辦公桌邊，目光落在了房間中央的椅子上，那上麵放著一杯還帶著餘溫的咖啡。
    他記得，沈博軒一口都沒有喝。
    真是一個謹慎的人呢。
    陸冥有些愉悅地笑出了聲，黑色的瞳孔滿是興奮的光。
    從金碧輝煌出來，城市的燈光已經亮起來，夜幕剛剛降臨。
    微微仰頭目光沉靜地看著遠處像是連成了一片銀河的霓虹燈，沈博軒突然感覺到一些疲憊。
    隻是現在還不能休息。
    再忍忍。
    再忍忍……
    與陸冥談完從金碧輝煌出來，外麵已是華燈初上，色彩熱烈鮮豔的霓虹燈將整個城市布置的宛如仙境，紙醉金迷，惑人心眼，美好的仿佛夢境，又像是一個光鮮亮麗的謊言。
    沈博軒站在原地等著韓曉開車過來，微微頷首仰望著不遠處的風景，五彩的燈光在他潔白的唐裝上暈染開一片片斑駁的色彩，留下獨屬於這個世界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京都，一座真正的不夜城，金錢，權利，美色；奢靡，繁華，放浪。
    當夜幕真正降臨之時，白天隱藏在完美麵具下的野獸伴著夜色慢慢地脫掉是身上的人皮偽裝，露出猩紅的眼睛和尖銳的獠牙，沐浴著月光，一步一步地走向舞池，釋放著自己無處宣泄的野性。
    ——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老大，您要直接回家嗎？”
    韓曉將車子開過來下車走到沈博軒的身邊，看到沈博軒似乎在思考問題並沒有注意到他，韓曉隻好輕聲地問道，唯恐驚擾了他。
    沈博軒慢慢收回目光，微微垂眸，大拇指習慣性地摩挲著手中的拐杖，將所有的思緒盡數收回心裏，低聲應道。
    “回去吧。”
    韓曉連忙點點頭，走到車門前將後門打開，等著沈博軒坐進去後才關上門坐回駕駛上。
    車子平穩地開出去，韓曉從後視鏡上看到沈博軒正閉著眼睛休息，臉色也有些蒼白，眼底還帶著淡淡的青黑。
    他知道沈博軒最近幾天確實是累了，百富剛剛接手沒多久，又接手了滎陽。而顧淼這段時間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開的公司裏，根本就是分身乏術。
    而金悅和林實去了巴林，晴雯和吳京又在英國，所以沈博軒的身邊就隻韓曉一個信得過的幫手。
    一想到昨天被那個李健的人鑽進了沈博軒的辦公室裏差點帶走一份重要的文件還被他折斷一根手指時，韓曉就是忍不住一陣的愧疚，要不是因為出了這件事情，沈博軒也不用這麼倉促地打壓了郭城，接手滎陽，也就不至於沈博軒現在為了打理滎陽的事情這麼勞累了。
    車子穩穩地到達了沈博軒的莊園門口，早有等候著的傭人將雕花的鐵藝大門慢慢地打開，韓曉將車子開進去在台階下停下來。
    轉過頭正準備叫沈博軒時卻發現他已經睜開了眼睛，正準備推開車門，韓曉連忙下去將車門打開，讓沈博軒出來。
    沈博軒下車撐著拐杖緩步上著台階，沒有說話，韓曉也就安靜地跟在他身後走著。
    “老爺，您回來了，廚房裏已經準備好了晚餐，現在就端上來嗎？”
    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管家見沈博軒回來，恭敬地走到他的麵前輕聲地詢問道。
    沈博軒輕輕地點頭答應，腳步卻是沒有停留地直接上了二樓，隻餘留下韓曉看著麵容慈祥的老管家，討喜地笑問道。
    “老大去換衣服了，管家爺爺今天廚房做了什麼好吃的了？”
    “韓先生之前的說過的奶黃包廚房裏做了不少，還有一些老爺平時喝的補湯和粥，老爺到了晚上支隻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管家對著韓曉露出一個善意的笑，他對韓曉的影響還是很好的，雖然韓曉沒有沈博軒那般的氣度，但是卻有著和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和活力，很討人喜歡。
    而他們家老爺卻實在太悶了，不像是一個23歲的年輕人，倒像是一個老頭子一樣，生活作息極有規律，飲食清淡，不酗酒不抽煙，不泡吧，不與年輕人結交，實在是規矩的過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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