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許是被服務生早上換班吵醒的，他們將空位的毯子以晾被子般劇烈的動作疊起來，周圍隻要有點兒心的都知道他們在趕人了。
    周許揉揉蒙矓的睡眼，再睜開時就眼瞧著上億支飛箭向他射來。
    他怔了一下，鏡頭就切換到下一幀了，是張大導演N年前的《英雄》。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這倒是提神兒。”
    再看黃煜，他顯然是那種沒有心的，還在蒙著毯子呼呼大睡。
    周許探著身子拉了他的毯子，叫他：“老黃，起床了。”
    黃煜翻了個身繼續睡。
    周許歎了口氣，隻得找了拖鞋走近去叫他。
    “老黃，起來吧，過了八點又要算一天浴資了。”
    黃煜果不其然睜開了眼睛。換成以前，他絕不會把百八十塊放在心上。但今非昔比，他們不知要逃亡多久，需珍惜身上的每一分錢。
    兩人換衣服前又爭分奪秒地洗了遍澡，因為下次洗澡不知是何年月了。
    雖說這裏一晚上連吃飯帶洗澡外加住宿，兩個人還不到八十塊，可積少成多也是一大筆銀子。最害怕養成了驕奢淫逸的習慣，以後就吃不得苦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分床的豪宅不如抱一起的破車。
    昨晚兩人共浴，已經有擦槍走火的苗頭。奈何便宜地方就是人多，他們硬生生忍了下來。等到換了公共浴衣，粉紅色的小背心小短褲罩在身上，臉上同色係腮紅，裏麵真空上陣，兩人都不禁春心蕩漾。本想開個包間來一發，奈何此商家賺的就是這個錢。自己帶人來的我賺你包間錢，沒帶人來的我給你提供服務，賺服務和包間雙份錢。一晚上來十幾份這樣的生意，樓下的損失都填補上了。褲子也脫了澡也洗了，看著茶牌後麵“雙飛燕”、“冰火蝶”的，有幾個男人真舍得回家睡覺？
    當時見兩位帥哥上樓，一眾燕蝶看得口水都流出來了，那熱情都恨不得倒貼錢。
    周許當時就被嚇得後退一步，黃煜輸人不輸陣，擺著手指死撐：“Oh，No，Idon“tlikeChinese！”（哦，不，我不喜歡中國的。）
    前台服務生流利地回複：“WehaveJapanese，KoreanandRussianstoo。"（我們還有日本的、韓國的和俄羅斯的。）
    黃煜在腦中把這句話翻譯過來，在苦想對策後翻譯回去，來言去語，艱難地跟對方交流著。其實黃煜英語不錯，可惜這裏麵專有名詞或後麵引申的意思太多，他一時無法反應。蜂蝶們等得頭上都長了蘑菇，又以為真是外國人難溝通，便漸漸散開了。
    周許也忍不下去了，用帶著大茬子味兒的方言在英語對話中插了一句：“嘎哈啊，不行就走唄，墨跡啥啊！”
    黃煜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如蒙大赦，打了個響指對周許說：“Let“sgo!"（我們走！）
    下樓時黃煜一手搭上周許肩膀，一手攤開來比劃著，說：“Ohmydarling，theyareEight-NationAlliance。”（哦，親愛的，他們是八國聯軍。）
    周許說：“說人話！”
    黃煜說：“真特麼能裝，這麼個小地方弄來這麼多國家的女人。我估計也就會說幾句‘雅蠛蝶’、‘撒浪黑’就上崗了。”
    周許說：“不住就不住唄，跟他講那麼多幹嘛？”
    黃煜不好意思地說：“開房的錢都沒有，不是丟人麼。”
    這個話題於是終結了。一分錢難倒好漢，黃煜現在不是好漢，周許不是好漢已經很久了。
    現在兩人一身清爽地回到狗窩，油門一踩找地方happy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