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晚餐時段，黃煜一個人占了一張四人桌，點了碗麵就坐到天黑，至少耽誤了老板兩桌生意。這要換成別人老板早就拿掃把趕人了，可黃煜就另當別論了。之前說過，黃煜曾是大排檔一枝花，雖說現在風頭不及當年，可也不耽誤一幫迷妹趨之若鶩。
    黃煜坐在最門口的一桌，長長地翹起二郎腿，黑色套頭連帽t恤，灰色休閑運動長褲，限量版AJ球鞋，黑色NY棒球帽反帶，那形象要多偶像有多偶像。
    修長手指輕翻手機屏幕，不時抬眼看向路口，那神情簡直狂拽酷炫吊炸天。明星擺拍也就不過如此了，隻是後腰上不會別著根雙節棍。當年周董的這首歌響遍大街小巷，黃煜磨他媽給他報名學了一陣，後來發現這絕活除了泡妞耍帥就沒用武之地。小時候那根讓他媽拆了當擀麵杖用了，現在這個是黃煜前一陣網購的。9塊9包郵，為了見周許隨便買的，想著也許有天能表演給人家看，沒想到現在能派上更大用場。
    小飯館人流量暴增，清一色的學生美眉，裏麵坐不下就外賣帶走，還特意囑咐老板不用著急，她們來買夜宵。
    然而，黃煜今天心裏有事，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就是覺得這家店生意真好，總有人來擋住他的視線，盯梢都不方便了。
    晚上七點多，周許才騎著他的三輪電動車出現在路口。黃煜站起身，手機往褲子口袋裏一塞，招呼老板買單。
    老板笑說這碗麵他請客，黃煜無心與他打趣，在桌麵放下二十塊錢就走了。
    飯館老板是真心請客，恨不得也像發廊一樣給黃煜發張會員卡，讓他沒事就坐門口當活招牌！這麼會兒功夫店裏一天的存貨都售光了，要是能保持這個成績，小飯館變大酒店指日可待！
    周許經過小市場時沒看見被一群少女圍著的黃煜，估計看見了也不會停，所以黃煜就沒叫他。想著一直到周許回家都是大路，應該沒人敢當眾攔車把他拖進小胡同吧，那自己還有沒有跟著的必要？黃煜不好跟在車後狂奔，但就這麼回家又不放心，便一路溜達著往周許家去。
    西街大媽應該在張羅下工的工人吃飯，所以難得地沒守在路口。黃煜老遠就看見周許那輛三輪車停在牆根，他家的燈也亮著，當下放心不少。平安到家就好，起碼明天臉上不會有新傷了。
    黃煜在附近簡陋的小賣店買了包煙，靠在周許家牆上抽了兩根，料想今晚不會再有什麼情況了，這才往家裏去。
    黃煜跟蹤周許一周，都沒人來找周許麻煩，害黃煜英雄救美的計劃落空。黃煜本想再跟兩天就不跟了，別再美沒救成再讓人當成變態。沒想到這天在西街街口，周許居然停了車，回頭時跟他對了個正眼。
    “跟夠了沒有？多少天了還沒膩？”
    黃煜被抓個正著，臊的臉都紅了：“我說我是為了保護你，你信嗎？”
    周許說：“我覺得你比那幫人嚇人多了。”說這話時，周許一臉嚴肅，毫無玩笑之意。
    黃煜不是沒想過被抓包的一天，原本準備好的玩世不恭的台詞現在卻沒了用場。看樣子周許真把自己當變態了。
    黃煜解釋：“我就是跟著你，怕那群人截你，其他什麼都沒幹！我保證！”
    周許：“真什麼都沒幹？”
    黃煜：“騙你出門被車撞死！”
    周許終於抽了下嘴角，揶揄他道：“沒在我牆根抽煙？熏得我大晚上開窗透氣！”
    黃煜：“……”
    周許：“你第一天來，做飯大媽隔天就告訴我了。她當時在窗口洗碗，你就在她眼皮底下經過，一舉一動都沒逃過她的眼睛。”
    黃煜：“……你早就知道了？那你怎麼不早說？害我還丟人現眼這麼多天？”
    周許：“你要是心血來潮兩天我也就當不知道了。可你現在沒完沒了的，嚴重影響了我的正常生活。”
    黃煜：“……我真沒想影響你，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每次都是你一關燈我就走，絕對沒看不該看的！”
    周許：“你要敢看我就不會忍到現在才說了。為了躲你，我八點不到就關燈了，一直到你走了才敢再開燈做事。”
    黃煜：“……”被反跟蹤了！難怪周許一天比一天關燈早！
    周許見他垂頭喪氣，臉色柔和了些：“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也是個大男人，不需要誰的保護。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處理好，謝謝你關心，以後不用麻煩了！我不喜歡被人跟蹤的感覺。”
    這是……拒絕？不要緊，黃煜臉皮厚，愛要越挫越勇！
    黃煜苦笑，賴皮賴臉地說：“我不放心你。要麼，你讓我名正言順地跟吧！”
    周許笑了，森白的路燈下，眉目俊秀，有種傾國傾城的味道：“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黃煜曾勸可可別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可可做到了。現在周許勸自己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自己能做到嗎？
    話總是勸別人容易，自己做起來難。
    這幾天對著周許窗口射出的燈光，聽著裏麵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黃煜覺得——周許也是一個人，寂寞孤獨；自己也是一個人，寂寞孤獨。為什麼兩個同樣孤獨的人不能互相取暖？
    黃煜渴望溫暖，不想放棄，所以他對周許說：“你在哪個世界？我跟你去！我的適應能力很強！”
    周許回了他兩個字：“幼稚！”
    黃煜說：“再不幼稚就老了！”
    周許沒接話，黃煜把後腰藏著的雙節棍遞向周許：“這玩意，平時帶著不犯法，遇見那群人也能派上用場！早知道買個好點兒的了，沒想到會成為定情信物！”
    黃煜以為自己這麼說了，周許肯定不會接過去，然後又是一番扭捏。沒想到，周許盯了雙節棍一會兒，就伸手接了過去。他說：“我請你吃飯吧。”
    黃煜以為周許說的請吃飯是下館子，沒想到周許卻把他帶回了家裏。這進展也太快了吧！
    上次來周許家，黃煜沒仔細看。這次一來，發現他家的電是從隔壁拉過來的，水是用純淨水桶去公用水管打的……
    周許用電飯鍋先燜了米飯，等飯熟的功夫，從角落的泡沫箱裏取出四個雞蛋和一把青菜，洗幹淨後打散切碎。米飯咕嘟咕嘟冒泡的時候，周許用最快速度將雞蛋青菜和作料倒進去攪拌，然後蓋上鍋蓋，看向黃煜。
    黃煜把自己大張的嘴巴推上，麵目抽搐：“這……這樣就好了？”
    周許淡淡然回答：“我平時就這麼吃，就算請客也沒錢請你下館子。”
    黃煜明白他意有所指，嘿嘿一笑：“前一陣我請人吃飯，還吃的方便麵呢！”
    周許看他一眼，說：“那這比方便麵強點兒。”
    說話的功夫飯菜好了，周許掀開鍋蓋，滿室飄香。
    黃煜大為驚奇：“這味道還不錯啊！”
    周許：“嗯。”
    黃煜：“這是你自己發明的？”
    周許：“以前一個朋友教的。”
    黃煜伸出大拇指：“人才啊！我回去也試試。”
    周許倒水將剛才打雞蛋的碗衝了一下，盛了一碗菜飯遞給黃煜，說：“先吃吧。”
    黃煜接過來，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扒了一口，燙了嘴還一臉滿足的表情：“啊，好吃！”
    睜眼一看周許正看著他，雙手抱胸，也不吃飯。黃煜有些不好意思，靦腆道：“你也吃啊，雖然我秀色可餐，可也不能真當飯吃啊！”
    周許說：“你先吃吧，我家就一副碗筷，我等你吃完再吃。”
    黃煜：“……”
    黃煜放下碗筷，無奈道：“我知道你窮了，別演了，先吃飯吧！”
    周許說：“沒演，真就一副碗筷。我這平時也沒人來，地方又小，沒地方擺多餘的東西。”
    黃煜心塞：“……這麼苦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周許：“不苦，習慣了，我一直都是這麼過的！”
    黃煜笑道：“哥比你有錢點兒，要麼，我養你吧！”
    周許麵無表情地說：“要麼，你跟我一起過這種日子吧！”
    黃煜真沒本事過這種日子，卻也不想就這麼被嚇走，隻好悶頭吃飯。三兩口扒幹淨碗裏的飯，黃煜將碗筷還給周許。
    周許將碗筷仔細洗了兩遍，才自己盛上飯開吃。
    室內隻有周許扒飯的聲音，吃得很快，卻不粗獷，很文靜。
    黃煜一直默默看著他，看著他吃好飯，打水洗鍋、洗碗。“飯吃完了，接下來就該攆人了吧？”黃煜想。
    周許擦幹手，慢步走向黃煜。
    黃煜想我是賴著不走呢？還是帶著點風度主動走？一時拿不定主意，周許已經走到他麵前。
    黃煜先開口：“額……”
    周許沒讓他說話，低頭吻上了他的嘴……
    整個接吻過程中，黃煜都睜著眼睛，木木地感受著軟軟的、靈活的舌頭在口中探究。
    周許抬起頭，問他：“初吻？”
    黃煜中了邪似的點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周許彎了下嘴角，吻上黃煜嘴唇的同時，手指也探進他的衣服。